却说这第二天一大早，落夕便被隔壁屋的动静吵醒了。
“啪”的一声，苏澈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什么？”
苏子文板着一张脸道：“萧大人昨夜在佳宴上醉酒后不知所踪，今晨一名侍女在打扫寝殿时发现了萧大人，并且连她是女儿身一事也一并暴露了……”
“擅闯后宫再添个欺君瞒上，”苏澈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这次可否化险为夷……”
“如此说来，相爷此次不准备出手？”苏子文微诧。
苏澈微微合眸，一副仿佛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当然……”
“相爷！”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宫里边来人了，说请相爷速速前去，有要事相商！”
“好我知道了，”苏澈刻意压低了嗓音，“待我更衣后便去……”
待苏子文退下后落夕才从过道门里走出来。她走到苏澈身边，顺势接过他手里的外袍，轻声道：“我来吧，别动……”
苏澈闻言乖乖地站着不动，微抬起双臂任由落夕摆弄，“吵醒你了？”
“你早就知道若鸢是女儿身了？”落夕答非所问。
“倒也不算早，”苏澈偏头想了想，“也就是不久前吧……”
落夕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幽幽地看了苏澈一眼。苏澈扬唇一笑，很自然地接过落夕手里的束带，“这个秘密我知道归知道，但也从未想过要利用它来给萧大人使绊子。放心吧，我已经让子文去调查了，只要这是人有意为之就不可能不留下点什么线索的……”
……
苏澈跟着陈海公公走进紫荣殿时殿内已跪了不少人了，苏澈一边留意着下脚的地方一边腹诽：皇上叫这么多人还偏挑这么小个宫殿。
“苏相来得正好！”姜智猛地睁开双眸，“朕且问你一事。”
苏澈躬身行礼，“皇上请说……”
姜智急急开口道：“朕问你，朕欲封萧若鸢为妃，卿是何意？”
“这……”苏澈微愕，他没料到皇上竟会这么问！他大略地扫了几眼身旁乌压压的人，有那么几个还悄悄给他使个眼色、摇摇头什么的。
“皇上！臣以为这万万不可啊！”卢安再拜稽首。
“是啊是啊……”好几人低声附和着。
“臣以为此乃皇上一人之家事，皇上一人决断便可……”礼部侍郎徐意缓缓道来。
“可、可这不合规矩啊！”
“朕问的是苏相，”姜智不悦道，“你们都是苏相啊？”
见其他人还有话要说，苏澈轻轻咳了一声，“咳，臣以为徐侍郎说得极是啊！何况这规矩都是人定的……”
苏澈有意话不说完，静静地观察皇帝的表情，只见姜智眉头微松道：“此事朕已经有主意了，诸位爱卿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众人无法，只得称是退下，唯苏澈一人站在原地不动。
“苏相还有重要事宜要禀报的？”姜智挑了挑眉。
苏澈斟酌再三，“皇上，这件事臣怎么有点看不明白？您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朕以为苏相这般聪明不会看不明白的，”姜智垂眸漫不经心地说着，“其实，朕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事件的主导者另有其人，而且这事蹊跷的很……”
苏澈略一思索道：“如此说来，皇上今日召来这么多位大人的目的，摆明了是询问意见，实则是试探？”
“不假！”姜智俯首懒懒道。
“那皇上可有思绪了？”
“没有……”
“……”
与此同时，落夕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往萧府，下了马车便直直冲进若鸢的寝屋。屋内昏暗暗的，仅有开门后的一线阳光投射进来，照在萧若鸢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上。
“落夕、你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落夕疾步上前抱住若鸢，心疼地低喃道：“若鸢！”
“我没、事……”若鸢奋力抬起手臂然后无力地拍了拍落夕的手。
落夕腾出手来握住若鸢的手，声音略带哽咽，“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后宫寝殿？”
“我、不知道！不知道……”若鸢痛苦地闭着眼睛。她不愿回想什么，脑子里也乱乱的，总有些零零星星画面一闪而过。
若鸢抽出手来，双手捂着脸，“我本是想成为他的臣、为他分忧解难偿还恩情的，可现在、现在……”
“我知你这一切得来不易。别怕，还有我在！”落夕轻抚着若鸢的背脊，眸中满是担忧。她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而且她不知道皇上一大早就召集群臣他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现在很明显若鸢可能不记得事情发生的始末了，那么这件事的线索又应该从何处摸索？
这厢，“苏澈，”姜智缓缓走下台阶平视苏澈，“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可是真的同意我娶若鸢？”
苏澈淡淡地笑了，皇上改口喊他“苏澈”而不是“苏相”，这倒是让他回想起曾经一起读书时的情景。既然皇上都主动拉近君臣见的距离了，苏澈想着耸了耸肩，那便免去那些俗套的称呼吧。“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子非（1）可否同我讲讲？”
“唉……”姜智微微阖眸，“那年冬天，也就是你来同我读书的前一年。那时我在山里狩猎，正巧救了躺在雪地里的她。其实殿试的第一眼我就认出她来了，我当时只是好奇她想要做什么，不过就在昨夜，她同我说她想报恩于我，想助我开繁盛之世，我想她可能是借酒说出自己内心的话了吧……”
见苏澈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姜智有些恼怒道：“怎么了？苏澈你有话就直说！”
“哦……”苏澈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忙道：“既然如此，我便也没什么意见，只是……”
“什么？”
“昨夜？”
“恩，昨夜我也是宿在那座寝宫的……”
听罢，苏澈不禁哑然失笑，姜智不满道：“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不，我只是想，子非问了这么多人的意见，看样子她在你心中地位不一般啊……”
不一般？不过，确实不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