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走在南安城,看着熙攘喧嚣的人群,我就记起兰家昔日的繁华。
这熟悉的街道,这每一片砖瓦,似乎都刻着兰家的烙印,都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有人说,上天有眼。
但对我来说,老天,从来没睁开过眼睛。
——兰月
……
炽帝六年二月,炽帝军大败于战魂军,自东向西节节败退,最后甚至被迫弃都昌都,迁都南安。
同月,南安第一世家兰家家主兰傲天盛情迎接炽帝,并出资助炽帝修建皇宫,扩张军队,重修皇城。使灰头土脸的炽帝军焕然一新。其富可敌国的资产令人瞠目结舌,不少人因此而羡慕嫉妒。
次年三月,炽帝权力巩固,百废皆兴。有传言说兰傲天本名兰实,因其胸怀大志,故更名傲天。对此,兰傲天回应称身正不怕影斜。
同年四月,兰傲天被查出家中藏有自制的龙袍玉玺。炽帝龙颜大怒,命人收押兰傲天。
兰傲天选择相信炽帝,自道清白,并严令兰家不可妄动,等待玉玺事件结果。
同年五月,炽帝圣旨曰兰傲天图谋造反,当诛九族。随即镇压兰家暴徒,查封兰家家产,充入国库。偌大的兰家,一夜之间,死的死,逃的逃。
同月,兰傲天之妻林惜音自缢于兰家横梁之上。
同月,兰傲天自剜双目,死于狱中。
次月,伯善侯言福望、镇北将军刘衷等人以死相谏,炽帝心怀仁义,****兰家十一岁长女兰月、八岁长子兰竹及六岁次女兰馨,以报昔日兰傲天相助之恩。并严令三人不准离开南安。
兰月拒绝了炽帝的一切救济,带着兰竹兰馨离开。
炽帝十三年五月,兰馨被查出胃部有肿瘤。
同年七月,多年来拒绝了所有救助的兰月卑躬屈膝,加入了炽帝直属部队——影卫。
炽帝十四年三月,兰月凭借一身本领,加入了影卫一队。
……
影卫殿。
赏金大厅内。
“……B级任务夺回无忧剑,任务确认完成。兰小姐,这是你的赏银。”任务官递给兰月一沓银票。
这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了过来。任务官眼疾手快,拿起身边一个篮筐,一招漂亮的“海底捞月”,接住了那东西。
然后就听到门外背情的声音懒懒响起:“B级任务击杀恶匪裘仲。”
任务官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人头,哭笑不得。这裘仲肯定得罪了背情,竟是被背情把鼻子舌头都割了去。
就在任务官苦着脸确认裘仲人头的时候,背情已走到兰月身边,懒懒道:“小鬼和大块头呢?”
兰月微笑道:“金大哥做了一个C级任务,然后就先走了;萧拓今天没有接任务,说是要去找女孩子。”
正说着,就见萧拓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背情看着他,促狭道:“小鬼,泡妞泡的如何?”
萧拓瞥了他一眼,似乎都懒得跟他斗嘴:“没一个比兰姐漂亮的。”
背情一脚踹过去:“死小鬼!敢打我家兰月的主意!”
萧拓闪身避开,大声道:“什么你家兰月!兰姐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个雨鬼!驼背鬼!痨病鬼!”
兰月看着二人,微笑不语。
这时,任务官把一叠银票递给背情,道:“背情公子,你的赏银。”
背情看也不看,直接递给兰月:“拿着。”
兰月犹豫了一下,又递给了背情:“背情,这段时间你一直把赏银给我,现在也没有多少钱了吧,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背情摆摆手,道:“没有赏银,不也一样潇洒。而且我有的是钱,你就拿着吧。”
萧拓顿时跳了起来:“我没钱啊,你怎么不给我!”
背情又是一脚踹去:“死小鬼!找你爸妈要去!”
兰月看着打闹的二人,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温暖。
自从父母死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温暖。
……
兰月在南安城中慢慢走着,走过了繁华的华房豪宅,走过了荒凉的贫区寒窟,停在了南安城最最偏僻的角落。
兰月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土房。
一个不仔细看,绝对不会认为它是房子的废墟。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房子”,一点都不夸张。
谁都想不到,昔日傲世凌云的兰家,如今竟会没落到这种地步。
屋里一个衣服脏乱的少年看到兰月,喜道:“姐,你回来了!”
他的头发又长又脏又乱,几乎遮住了他的小脸,活像一个小乞丐般。
他面前有个土炕,炕上铺着杂草旧床单,上面躺着一个病殃殃的少女。
兰月点点头,把银票放下,道:“小竹,今天医生来过了吗?他们怎么说?”
少年咬牙切齿道:“能怎么说,还是那样,拿了钱,丢下几包药就走了。这些吸血虫!”
床上的少女虚弱的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月姐,竹哥,你们别管我了。没了我,你们可以生活的更好。”
少年怒道:“馨儿,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亲兄妹,不管你还管谁?”
少女疲惫的说:“我太累了,真的不想活了。”
兰月握住少女皮包骨般的小手,心疼的说:“馨儿,别说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姐姐也不会放弃你的。”
少女似乎连想握住兰月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带着哭腔道:“姐,我很疼,真的疼。”
经过了两年的病痛折磨,让这个曾经活泼可爱的花季少女变得已不成样子。
少年沉默的看着二人,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人,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一个人在外面拼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在塌上受病痛折磨。良久,少年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拿出一个纸包裹:“对了,姐,就在你回来之前,家门口又有包裹。”
兰月打开厚厚的纸包,只见里面是一堆银票。兰月粗略的看一眼,就知道这堆银票相当于一个C级任务的赏银。
兰月脑中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她把银票放到一块,看着那堆银票,仿佛看到金环骨那憨厚的笑脸和背情无所谓的脸颊相互交替着。
兰月看着看着,眼中泛起泪光,她轻轻道:“这些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