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历史老师是一位其丑无比的中年男性,油光闪闪的头发老贴在脑门儿上,以至于他到底多久洗一次头成了我们饭后课下常谈的话题。他黝黑的脸上有一对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老是机灵的转来转去像是在勘察敌情,连走路的姿势也像极了人猿泰山。虽然这么说老师很没礼貌,但我发誓我讲的都是真话。今天历史课他讲题时突然讲到中国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问题,接着又说到了中国边境村民拐卖越南新娘。当历史老师讲的正上兴头,唾沫渣子横飞时,徐从轩突然来了一句:“坚持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的基本国策,充分利用国外妇女资源。”
班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历史老师也笑道:“徐从轩,看来你政治学的不错啊!历史也要抓紧啊。”
徐从轩嘿嘿一声:“老师,所谓政史不分家嘛!”
睡得正香的林桥被突然发出的笑声吵醒,眯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问我发生了什么。
“你管他发生了什么!跟着笑不就得了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里只要有搞笑的事发生,不管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大家都会先跟着笑一通,然后才会互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大家都会摇头说着不知道。
林桥“哦”了一声。然后在大家都笑完了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又惹的大家一阵狂笑。
“喂,你是大象吗?”我忍着笑问林桥。
他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看来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也对,想彻底的融入我们班,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转头无意间看到嘴角上扬的谭嘉伊在对着某个方向发呆。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徐从轩啊。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各怀心事,各有秘密。不同的是,有些人愿意说出来,有些人喜欢深藏心底。可就算藏的再深,孩子却总归是孩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出卖了自己苦苦保守的秘密。
下课林桥从桌洞里拿出一块面包开始吃起来,我正奋笔疾书的抄着老师留下来的ppt,突然感觉耳朵有点儿痒,就拿出掏耳勺掏了起来。其实我从小就患有不能治愈的中耳炎,隔一段时间耳朵就会不舒服,但不会影响听力。我正掏的舒服,林桥突然来了一句:“呀,鲁小满,你脏死了,我吃着呢!”
我还真是莫名其妙了:“我掏个耳朵怎么就脏了!再说你吃你的,我掏我的,我又没蹭到你面包上!”
“你看啊,这耳屎也是屎,听着就挺脏,更别说你当我面儿掏它了,而且还是在我吃东西的时候。”他对着我说的一本正经,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啊呸,我不就掏个耳朵嘛!看你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方的说成圆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拖鞋也是鞋,你怎么不穿拖鞋来上学呢。“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说的最后悔的话之一,他第二天就穿着拖鞋来上学了。我忘了他可是林桥,无所谓上学,只要不犯法有什么事儿他不敢干呢!看来以后说话要给自己留足后路。
林桥转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俩只要一说话就会掐起来。所以我尽量避免跟他说话。目前只知道他喜欢打篮球,喜欢玩电竟,喜欢看漫画,还喜欢赛车,不喜欢学习,看不起爱学习的学生,觉得爱学习的学生都是书呆子,自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有追求的人。可我到现在着实没看出他的追求是什么。总之作为同学兼同桌,我对他没有半点好感,但作为不同世界的人,我也不对他抱有恶意。
要是单看林桥,也就觉得他差的一般。可要是拿他和杨洋相比,他还真是差的可以。以前没有喜欢的人,就不懂得喜欢别人的感觉。现在有喜欢的人,但那种微妙的如同雾里看花的感觉,却也是说不清楚。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希望他能比看别人能多看你一眼,希望他每一秒都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当他提起一个人,你就会想这个人是不是你。当他静坐时,你会偷看他的侧脸。希望他此后的生活都与你有关。
杨洋是很优秀的男孩子,虽然我也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可喜欢的他的人比喜欢我的人要多。他会对每个人好,不管他是否喜欢。可我做不到,我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对啊,我做不到对所有人好,但他可以,所以这样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突然感觉满教室都是情敌。你喜欢的东西你一定不想让别人喜欢,这叫自私,但这是本能。我不想做个自私的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这样做。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自己的衣着和容貌的,在出门前总会不自觉的捋一捋自己及腰的马尾,捧着自己圆圆的脸蛋儿,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暗问杨洋会不会喜欢今天的我。会,或不会。
突然想到班主任在讲唯物辩证法的实质与核心时说过,时时有矛盾,事事有矛盾。每一事物都与周围其他事物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当初不太懂,但现在细细想来,生活处处有矛盾。我和家人,和杨洋,和林桥,和班主任。班主任和其他人,杨洋和其他人。之所以有矛盾,是因为你拥有,如果没矛盾,说明你已经从此失去。感谢这些矛盾,让我拥有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