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热天气!”杨山在湖南省博物馆大厅里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打量着周围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心里愤愤不平:“空调也不舍得开大一点,又不是用你们自己家的电。还有周围的讲解员妹子,四五年了也不换一批,天天看,不腻么?”
这是杨山第二十三次来这座博物馆了,毕业后他跟一个哥们儿一起去了一家旅行社上班,主要工作就是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暑期夏令营。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地接导游,杨山每个假期都要带着一车一车的孩子们穿梭于全省各大景点,其中,湖南省博物馆是必逛项目,这不光是因为这家博物馆有举世闻名的马王堆汉墓展厅,最主要的是——这家博物馆不收门票钱。
溜达了两圈之后,百无聊赖的杨山溜达到了马王堆汉墓展厅,厅很大,却没有几个人,除了夏令营的那些孩子们,谁在这么大热天来博物馆瞎转悠啊。厅里面除了常设展品外,刚刚设立了一排临时展品,用玻璃展柜展示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和帛画。
玻璃展柜前,有一个老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帛书看。杨山凑了上去,一个照面之下觉得那老头长得真是很有特色,嘴角、眼角和眉毛全都向下耷拉着,配上一脸褶子,十足十的一张苦瓜脸,山羊胡、老鼠须,稀稀拉拉的几绺头发,就这幅卖相,塞给他一个破搪瓷缸子,这老货立刻就能去北京地铁里要饭,而且经济效益绝对能立马称霸京城丐帮。
此刻,那老头正在盯着展柜里的一幅帛书,眼神闪烁,喃喃自语。
杨山的人生信条是:凡是能不花钱的热闹,肯定会往前凑。他慢慢地蹭到了展柜前,立马失望了,破破烂烂的一张帛,上面鬼画符一样的字一个都不认识,看了看站台下面的说明,原来这是马王堆出土的帛书《老子》。
杨山立马失去了兴趣,心想这老货看得这么入迷,我还以为是仕女图啊之类的东西呢。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那老头忽然转过头来,眯着眼睛对着杨山说到:“怎么,年轻人,对这部书感兴趣?”
杨山一句“不感兴趣”都到嘴边了,一想夏令营的孩子们最少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参观完,立马改嘴到:“是啊老人家,我对这些古代的东西最感兴趣了,我看您老人家刚才看的那么入神,这不就是一本老子写的《道德经》么,它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啊?”对于不花钱的新鲜故事,杨山还是很爱听的。
那老头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杨山,把杨山看得直发毛,浑身不自在,好像感觉老头的目光把他浑身扒光了,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往下打量。杨山“嗖”地一下,双手捂住了下身。这老头,不会是只老兔子吧?杨山心里直嘀咕。
“呵呵。”老头忽然笑了。“小伙子,你知道《道德经》么?”
废话,《道德经》这么有名的书,谁会不知道啊,你这老兔子。杨山面子上很恭敬地答道:“知道,《道德经》嘛,传说是老子写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恒名’,就是小学生也会背嘛。”杨山说完,难得老脸一红,心虚地瞅了瞅那老头,因为他就会背这两句。
“嗯嗯,不错。”那老头似乎没有追问杨山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篇在前,《德》篇在后,世人合称为《道德经》,现在世上流传的,就是这样编排的。”
世上流传的?啥意思?这老兔子故弄什么玄虚呢?杨山咕哝道,想骗哥?门都没有,哥可是一个富有生活阅历的人,哼哼。
就在这时,那老头轻轻地指了指展柜中的那份帛书《老子》,叹道:“可展柜之中的这部书,却是《德》篇在前,《道》篇在后,内中许多关窍处,也与世上流传的《道德经》文字有许多出入。年轻人,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呢?”
“什么?”杨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这个……我觉得,可能是古代人抄写的时候,给抄错了吧……”杨山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欠靠谱。
“抄错了?也许吧,嘿嘿……”那老头一幅非常猥亵的笑容——起码在杨山眼里是这样的,“如此重要的一部仙道典籍,可谓是千派根本、万世传颂,却抄错了,嘿嘿嘿,抄错了,你不觉得很可笑么?为什么会抄错?什么人敢抄错?如果真的抄错了,那秉笔之人……没人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因果!”那老头一改猥亵之色,一脸郑重,一刹那,老头仿佛一座山一般,渊渟岳峙,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杨山一个机灵,额头冷汗嗖的一下冒了出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突然,那老头身上的气机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恢复了那一脸的猥亵神色,笑嘻嘻地道:“年轻人,你想不想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杨山心底发毛,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个老头了。当然,对于老头说的话,现在杨山是有多远躲多远,开什么玩笑,不花钱的热闹当然可以看看,但是有哪怕一丁点危险的话那一定躲得远远的,绝不含糊!
“额,老人家,我……我得走了,参观的小朋友们该出来了,我得去接团了……”杨山抬脚就要开溜。
“年轻人,等等。”老头从T恤衫的领子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玻璃珠子,嘿嘿笑道:“年轻人,拿着这个,等你想弄明白整件事情,可以用它联系上我。”
杨山稀里糊涂地接过珠子,还没开口说话,那老头又笑眯眯地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不是什么仙种,但也绝对不是兔子精。”杨山大吃一惊,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