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回来过?”我不敢置信。
他点头:“六年前读大学时曾回来过一次,当时青水岩已经面目全非,我想找你们,却没有任何线索可寻。两年前不死心,又回来一次。当时我还盼望着,若能在马路上与你们不期而遇,该有多好。可是……”他遗憾地垂下头,伸手摸向墓碑,悲伤地道:“我终究……还是晚了。”
原来苏简,曾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寻我们。
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周围的空气闷得令人窒息。
究竟是从何时起,我和苏简就这样错过了?
我转过身大口地呼吸,逸凡斥责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我狠命摇头,想要甩掉一切。
“小简,你说妈会原谅我吗?”苏简依旧垂着头,声音低沉。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调整好呼吸,轻声道:“妈妈今日能听到这番话,定然会很欣慰。”
他抬头望我,夕阳照在他身后的墓碑之上,大理石碑上“艾河”两个字散发柔和的光芒,像是母亲慈爱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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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浓。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苏简沉默地开着车。车厢内飘荡着柔和的爵士乐。
“小简,还记得燕子岭吗?”苏简开口。
“海拔520米。”我答。
“燕子岭被保留下来,开发成了一个旅游景区,叫做燕岭公园。”苏简轻声说。
“哦。”
“我上次特意登上燕子岭,寻找属于我们的弯月溪。可这些年游客的垃圾污染太严重,公园保护措施不到位,弯月溪的流水已经变得肮脏浑浊,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清澈。”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轻声道。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分开了整整十年。”苏简有些伤感,转眸望我:“小简,你有多久没回去青水岩了?”
“七年。自从考上大学后,我就没有再回去。”我纠正他:“已经没有青水岩这个地方了。”
“对。”苏简轻拍了下脑门,苦笑:“现在那里已改名叫兴振开发区,连‘青水岩’这个地名都消失了。”
我跟着笑笑。
“幸好,小简和苏简并没有消失。”苏简伸手靠近我的掌心,眼神明亮:“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不是吗?”
我迅速将手缩进怀里,与他拉远距离,撇头望向窗外。
苏简的手停在半空。
良久,他缓缓开口:“小简,你……恨我吗?”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胸口很闷。
无数个夜晚,当我从梦魇中惊醒,望着眼前茫然的黑色,胸口总是会无端产生一股恨意。我恨苏简。恨他给我那么多温存关爱,却又突然消失不见。恨他那么决然地将我抛在身后,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