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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源留梦

桃花飘过小河,落到了一叶扁舟上。斗笠人划着船过了桥,看到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桃源村。

孩童嬉闹,妇人洗衣。千红万紫,与世无争。

孩童的球滚到了墙角,墙角依猥着一个可怜的残疾人。

他吃力想站起来,却以失败告终。

他想把球还给孩童,几个孩童却被他的样子给吓哭,手忙脚乱的冲巷子口逃了去。

“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了小哑巴,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闻声出门的一个女孩看到这一幕后连声责怪。

“要是伤口复发了,父亲该责备我了!”

有几丝微风拂过,那可怜的残疾人被女孩扶起了身,一瘸一拐的向房里走去。

桃源村有一位李善人,据说此人年轻时靠倒卖丝绸发了家,只可惜人到末年未有一子。他的妻子整天以泪洗面,求子观音每天跪拜也无济于事。

再后来这位李善人归隐于此,一手建起了这个世外桃源:桃源村。

桃源村吸引了很多无家可归的穷苦之人,人数慢慢变多,最终形成了这个小村落。

青山流水,别有一番意味。

也许是四处寻访名医有了效果,也许是李善人的行为感动了上天。次年,李善人诞下一女,李府上下尤为激动,取名为喜儿。

那日喜儿跟随父亲前往宝象国构置丝器,在河水中发现了理应早已淹死的白天。

厚重的生命力和仅存的那点执着让白天活了下来,李善人命人将白天抬回桃源村。白天的手脚全都废了,尤其是右手已经残废定型,怕是无法修复。李善人问白天,白天不说话,目光呆滞。

喜儿说,那就叫他小哑巴吧。

晚饭后,喜儿对母亲说,这小哑巴来咱们家已有两个月了,整天不出门怕是会憋出了毛病,不如就让女儿带他出去转一转吧。

李母应许,喜儿就带着白天出了门。

喜儿说,村头有私塾,村尾是农田,每家每户都种有桃树,等你恢复了身体,我就求爹爹许你一套草房,安心在这里住下罢了。

喜儿慢慢的走,白天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

这时的彩霞已经挂满了天,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迎面走来。

“喜儿,我要去听书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咦,这是谁?”

见村里来了生人,还是一个灰头土脸的残废,虎子不禁多看了两眼。只见那人双目呆滞无神,右手严重畸形倒透着几分可怕。长短不一的两条废腿藏在衣裤之中,走起路来就如同岸边的鸭子一般滑稽。

看到这里虎子瘪瘪嘴,这是一个乞丐吗?

“虎子哥,”喜儿见虎子警惕的打量白天,连忙解释说:“这是我爹救下的一位苦命之人。”

叫虎子的少年哦了一声,也不再看白天,拉着喜儿的手就走。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今天可是你最喜欢的{白天出征宝象国},快点跟我走…”

虎子拉着喜儿一路小跑,喜儿转过头挥着手,“小哑巴,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看见说书的空地,你快来啊…”

白天心中万念俱灰,但或许那里会有自己落水后的故事呢。自己虽说是废人,但也应该知道之后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白天慢慢的向前方挪去。

当白天艰难的挪步到村口,之前的私塾晚上已然成为了众村民听书消遣的地方。这倒也和建业城中的有一似相像。

村民们看到生人先是一惊,倒也没再注意白天。

说书先生木板一拍,接着说道。

“那孤夜思城也自知不是首席将军的对手啊。我大唐远征那是何等威风,首席将军的神威营,方寸山无心率领的精锐营,还有勇武营天科营,那一面面军旗竖起来,呐喊声那是,惊天动地!”

(木板声,啪。)

“好…”

众人鼓掌。

喜儿在人群中喊,“先生你快说啊,然后呢!”

“那孤夜思城可倒好,你猜怎么着,据说他用那月光宝盒回到过去,将轻语姑娘的魂魄给抓了回来。轻语姑娘是何许人啊,那可是首席将军的未来妻子!这可倒好,这孤夜思城用这卑鄙的手段,要挟首席将军独自前去会他。”

众人问:“首席将军去了吗?”

“首席将军带着两个随从,果真去了,救下了轻语姑娘的魂魄,而自己…据说已经当场殉国。”

下面乱成一锅粥,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孤夜思城太卑鄙了吧,竟想出这等毒计!”

“那是当然,境外一战白天将军灭了他的爪牙无尽,就他那点武功当然会惧怕白天将军了!”

“大弟子当年长安一战为什么不灭了这个狗杂碎!”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众人安静下来。

“首席将军的随从回到军营禀告了军情,无心将军那是大怒啊,当即率领着精锐营火速赶往营救。可到了地方,只看见一滩血,早已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远征军里有一个身手了不得的女将军,据说就在当晚,那名女将军就马不停蹄的杀进映月的大本营,就按当年首席将军说的那样,不接受投降,将映月那是一网打尽!那时的映月大本营可谓是哀嚎一片寸草…”

众人最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

“那孤夜思城抓到了么?”

“找到首席将军的尸首了么?”

“没有,都没有。孤夜思城早已经逃了,而首席将军,自然也就没了踪影…怕是早就被豺狼虎豹给叼走了吧!”

“你胡说!”

喜儿激动的站了起来,“大英雄是不会死的!”

“喜儿姑娘莫着急,且听我坐下慢慢说。”

见喜儿坐下,说书先生泯了一口茶,就继续讲。

“端掉了那映月的大本营,大唐的远征军也就回去了长安城。打了胜仗了,可是本该在最前头走的那个人却没有回来。远征军个个是低着头没有丝毫的开心,而城内得知消息的百姓,也都是自发的来到路边跪倒哭泣…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活着啊!无心将军将那兵符交还给程咬金,又将青魂瓶送去了普陀山,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功德圆满啊…”

众村民哀叹,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为何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白天愣在那里。

他仿佛看到程咬金接过兵符时颤抖的手。

他放佛看到骨头带着将士们杀进映月时的漫天愤怒。

他仿佛看到了车夫在落寞的长安吹着一首忧伤的曲子。

少年还在,可是一别千里。

当悲伤汹涌而至,至少还有一个女孩可以抵挡那万分的痛苦。

女孩坐在溪边,男孩靠在山头。

往事一去,后会无期。

白天的情绪起伏,他不敢让村民看到他的泪流满面,只好默默的退后逃了去。

喜儿找不到了白天,李府上下打着火把满村搜寻。

你是否会在一个深夜让悲伤逆流翻滚,你的心里难道没有住着一个人。

白天躲在一处寺庙当中,他想让自己任性的痛哭一次,可是这个男人早已习惯了坚强,他早就忘记了什么叫流眼泪。

因为大唐如父,长安如母。

因为拿着剑的侠客从来都不懂退缩。

因为有一个女孩的情意他不敢辜负。

白天用颤抖的左手抓起一块黑炭,吃力的在圆柱后划着,每一笔都用尽全力:

大唐官府有战神。

拔剑一怒为红颜。

生死宝象惜败北。

桃源村里锄作田。

人声交杂着离寺庙越来越近。白天只好装作迷路的走了出去。

见到白天后,虎子不客气的大声训斥:“你这哑巴,害的我喜儿妹子好生担心,还带了这么多人不睡觉四处寻你。”

白天不语,李善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他也是苦命之人,初来乍到迷路很正常,大家也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天拖着残腿跟在人群后,喜儿愧疚的走在白天身边,她说她很抱歉自己为了听书丢下了他。白天朝喜儿点了点头,喜儿笑着说,那我就当你原谅我啦!

喜儿对白天说,我不仰慕那些女子天团,我也不羡慕那些达官贵人。如果今生能让我见一见那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那喜儿也就不枉此生了。

好一句不枉此生!也许不远的将来喜儿会明白,她的心意白天一直都在认真听着。

就这样,白天在桃源村安顿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除了平淡,白天也十分关注长安那边的消息。

一日清晨,白天被门外喧杂的声音吵醒,他勉强的下了床,出门去一探究竟。

一个穿着官服的官耀武扬威的站在人群之中。李善人低头敢怒不敢言,村民们义愤填膺。

“凭什么还让我们交税,我们上个月已经交过了。”

“在桃源村我们只听李善人的!”

“我们就是受够了纷争才来这过安生日子,你们为什么不依不饶!”

那些个官兵拔出了刀剑,众乡民才渐渐的沉默了起来。

“交税,那是报效朝廷,那也是大唐官府下来的命令,你们岂敢违背?再说了,嘿嘿,李善人,你是聪明人,你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白天身旁的一个村民小声的对他的妻子说,“这张大人一心想娶喜儿过门,李善人不答应,才闹出这等事来,他这是在强人所难啊!”

李善人脸色差的难看,但看到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还是缓缓的开了口。

“张大人何不到屋里上坐,只要你放过桃源村,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呢…”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位张大人笑开了花,“我就知道李善人,和这些山野村夫是不一样的。”

虎子拿着家用的菜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却被官兵给一脚踢在了地上,“大胆刁民,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虎子双眼怒瞪大吼,“我是不会让你们把喜儿带走的!”

一甩头,那张大人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

“来啊,给我拖回衙门候审!”

虎子空有一身蛮力,看来这次也无可奈何了,如若我不助他,岂不是认自己的救命恩人受人欺辱?

想到这里,人群后的白天嘴中轻声默念咒语,礼毕后左手在衣袖中向前一指,便看见虎子手中的菜刀泛出了悠红的光来。

众人吓了一跳,官兵们看到后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跑到张大人的耳边说,

“今日有官府的高人在场,此人内力深不可测,不可轻举妄动啊大人。”

姓张的官也是吓了一跳,听官兵这么说,也只好悻悻的打道回府。

“李善人,我还会回来的,下次可就没你什么好果子吃了!哼!走!”

撂下了一句狠话,那张大人和官兵的身影就越走越远,一直到出了村口,隐进了青山。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怪事,虎子的刀为什么突然杀气腾腾,就连脖后都冷飕飕的。

“行啊虎子,告诉大娘,你什么时候偷偷练了高深的武艺了?”

“就是啊,虎子哥真是深不可测…”

也在纳闷的虎子看到喜儿在看着自己,也就顺口吹起牛皮来。

“哎…低调低调,本来我是不想这么早就展露出来的,可他竟敢对我喜儿妹子心怀不轨,那就别怪我仗义拔刀了,哈哈哈哈小事小事。”

喜儿感激的看了虎子一眼,扶着受到惊吓的李善人回了府。白天微微上扬着嘴角,也跟了进去。

是啊,谁会想到是一个一瘸一拐的废人救了喜儿一命呢?

又有谁会想到,这个连走路都费劲的哑巴会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大英雄白天。

白天暗中助桃源村的村民赶跑了张大人。

而另一边的普陀山上,轻语正缩在一朵莲花内,众弟子静悄悄的趴在花瓣边上看着她,又不时的望一眼观音姐姐。

观音姐姐淡定的坐在轻语的身前念着佛咒。

翠绿的草地连绵不绝的生长,脚下仿佛都能听到生命破土而出的声音。一朵野花钻了出来,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顷刻间,装着轻语的莲花被花藤紧紧的缠绕开来。

观音姐姐吩咐,“都下去吧,让这孩子好生的修养,不要吵到她。”

“是…”

炫彩蛾们齐声的应着,连忙轻轻的退了去。

莲花内的轻语撅了撅嘴,含糊不清的低喃,“嘿嘿嘿…白天…”

稍稍翻了身,又昏迷了过去。

故事又回到桃源村,张姓大人逼婚不成雷霆大怒,回到衙门后就招师爷来见他。

“师爷,这次家属楼的事也该有你的一份了,不过…”

师爷连忙点头哈腰,“大人您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小的就是给大人排忧解难的。”

“桃源村的那帮贱民刁难与我,我要他们的好看!”

那师爷眼珠一转,一条诡计浮上心头,大人您放心,我这就去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师爷招来了衙役,贴耳叮嘱一番。最后阴笑着问,明白了吗?

衙役点点头,“师爷放心,我这就去给您办。”

说罢,便起身跑了出去。

东海湾前日飘来一具无名女尸无人认领,那衙役直奔停尸房,将尸体取了出来。

然后连夜运往了桃源村…

天蒙蒙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几个赶早的农夫将粮食抬到牛车上准备推去早市叫卖。

路经河桥,却发现河岸上有一人影状的东西搁了浅。几人一商量,就七手八脚的下了河一看究竟。

掀开黑布,还真是一具苍白的女尸。

“妈呀。”

几个汉子尿了裤子,不顾一切的往回跑。

而此时的桥边,早已有一队官兵守在那里,师爷铁青着脸指着他们,“杀人抛尸证据确凿,还不给我拿下!”

衙役们拔出刀剑小跑过来,几个汉子连忙跪地磕头。

“冤枉啊大人。”

“大人这件事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哼,是否与你们无关,得先回衙门再说!带走!”

“冤枉啊大人!”

“大人我们若是走了妻儿可怎么生活啊饶命啊大人…”

几个汉子梨花带雨的抱头痛哭,村里的人家也被哭声给惊醒过来。

师爷微微一笑,这正是他想要的。

白天好久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了,他梦见了轻语,他梦见轻语乖巧的躲在一朵莲花中小憩。白天疼爱的想去摸她的头发,却又怕把她弄醒,正左右为难之际,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把白天从美梦中拖了出来。

“靠!!”

白天不满的下了床,想去看看是谁这么煞风景。

用力挪动着残废的腿脚出了大门,便远远的能看到小桥那边定是出了事,见势不妙,白天也连忙拄着拐杖慢慢的向小桥移去。

身后的虎子又拎着那把菜刀吆喝着超过了白天。

恐怕是真的出事了,白天见状连忙加快了步伐。

那几个汉子的家属首先到达了事发地点,妇女带着孩子扑倒在汉子的周围哭声一片。

衙役要强行拉走汉子,妇女死死拖着不放,两面的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步。

李善人和白天同一时间到了桥边,李善人搭着笑把准备好的一袋银子塞给师爷。

“哎哟大人,他们都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杀人呢,还望您明察秋毫啊…”

师爷冷笑着抓住了李善人的手腕。“好啊,还敢当场贿赂我,我今天定要连你也一并抓走!”

“这…这…”

一个孩童看到父母被衙役欺凌,忍无可忍的向师爷冲过去,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腿不肯松口。

“哎哟哎哟…你们快把他给拉开啊…”

几个衙役拉着孩童的腿,师爷嚎叫的形象全无。

一个字形容当时的场景,那就是“乱”。

白天轻声移步到虎子的身后,将自己的令牌塞到了他的腰带之内。

衙役狠狠的揍了孩童的屁股,孩童放声大哭,终于松开了师爷的腿。

师爷咆哮着,“把这些刁民全都给抓回衙门里去!!”

时机成熟,白天眼神一变,假装摔倒,把前面的虎子也给带了出去。

虎子就那么拿着菜刀出现在了衙役的面前,白天无辜的爬了起来,装作被吓得瑟瑟发抖。

众人沉默,一只乌鸦从上空飞过:嘎…嘎…

喜儿连忙跪倒在地,衙役越过喜儿去抓虎子和白天的衣服,弱鸡白天“吓”的两手挥舞,“无意”中撕掉了虎子的腰带。

虎子的裤子掉了下来,一起掉下的还有一块令牌。

姑娘们连忙别过脸去,虎子涨的满脸通红。

等姑娘们再次扭头回来时,那些不可一世的衙役和师爷早已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虎子也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好像他们怕的不是我脱裤子,而是那块令牌。

不管了,天赐良机,先把逼装了再说。

虎子嬉笑着捡起令牌走到了师爷的面前,“怎么了,不是要抓我吗?”

“不敢不敢,不知大人竟然手持骠骑大将军的令牌,小的多有冒犯实在该死…”

“你呀…岂止是该死啊!你惹本大人不开心,现在,自己扇自己两百个耳光,不许停啊!”

“是…是…”

师爷连声应许,左摇右摆的拍起自己来,一边拍还一边数着数。

“1…2…3…4…”

虎子抬头挺胸高举令牌。

“咳咳…事实上,我乃首席大弟子座下之首席二弟子!”

众人惊呼,衙役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白天听后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的捂嘴咳嗽。村民们看着白天,这个小哑巴还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看给丫吓得。

“本来吧…我虎子是不想暴漏身份的,但是奈何这帮杂碎苦苦相逼,那好吧,我就只好站出来解救苍生!”

“虎子将军!虎子将军!”

村民们仿佛是见到了爸爸一般,把虎子高高举起欢呼起来。

笑了一下,白天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轻语那个梦…

师爷连滚带爬的逃回衙门。

见了张大人便哭着扑了过去。

“大人啊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张大人脸色尴尬,一边干咳一边朝着旁边使眼神。

师爷哭的更凶了,“这事儿可不能怪小人办事不力啊,那人是首席二弟子,还有骠骑将军的令牌呢55555。”

“令牌?你说什么令牌?”

听了师爷的话,一个俊俏的年轻人从张大人的身后走了出来,原来是有外人,怪不得张大人这么紧张…

“不知这位是…”

不等师爷说完,年轻人身旁的随从就呵斥道:

“大胆,小小师爷竟敢问我家大人的名字!还不跪下!”

年轻人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起来吧。

师爷一天之内连挨打加受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得被斥责,心里那个酸爽啊,可以给大碗面去打广告了。

(ps:心好累,好心酸。)

“我叫弈无憾,是建邺城新调来的督军,奉当今圣上之命,手持镇南官印即日上任,直接听命于程咬金大人…”顿了顿,弈无憾接着说,“还希望张大人配合我们的工作才是啊。”

“一定一定,嘿嘿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你刚才说有人手持首席大弟子的令牌?”

“正是正是,那人自称是首席二弟子。”

“哈哈哈,你大小也是个师爷,你何时听说我大唐官府有二弟子这一官职了!”

弈无憾收起笑脸骂道:“蠢货!”

“那…那…”

师爷委屈的直打转,心中也是无比愤怒,竟让一个黄毛小子给耍了,也怪自己,当时除了害怕竟也忘了辨明令牌的真伪了。

“那小人这就去把那冒充朝廷命官的人缉拿归案!”

“就你那两把刷子,”弈无憾哼了一声。“带路,我要亲自去会他。”

师爷嘟囔着出了门,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弈无憾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师爷上了马,一脸嘲笑的表情。

这弈无憾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调的动这天元营的神兵。

又是一个安静的傍晚,书童们早早的把私塾前的空地打扫干净,点上了火把。

众人簇拥着“首席二弟子”早早的前来就坐,等着说书先生的登场。

在桃源村,你可以不知道大红大紫的长安女子天团,但是你不能不知道说书先生的大名,因为听书是这个村唯一的娱乐活动了。

啪啪啪,说书先生上了台,白天也拖着病体,在一个角落躺了下来。

漫天繁星渐渐的露出了头,晚风吹走一丝余热,正是个宜人的好时候。

有人提议让虎子说一些官府的往事长长见识。

虎子也不客气,撒开膀子就站了起来。

“想当年,我可是大名鼎鼎神威营的主将!”

白天受到了惊吓,连连的咳嗽。

说书先生小声的纠正:“大侠,神威营的主将是白天…”

“奥是我说错了嘴,其实我是精锐营的主将!”

白天吃进口的梨卡住了喉咙,全吐了出来。

说书先生又说:“精锐营当时的主将好像是无心…”

“那我是勇武的!”

“勇武的是菠菜…”

“天科总行了吧!”

“天科是位女将率领着…”

“挖槽…还有什么营?”

“额…据老朽所知,还有天元营没有说。”

“天元的主将是谁?”

“这个…我不知。”

“哈哈哈哈,”虎子掐腰大笑,“你当然不知,天元的主将是我才对啊!”

哦,原来是这样。众村民惊叹,不明觉厉!

“那虎子哥,你的天元营是干什么的啊?”

“那还用问吗!”虎子摇头晃脑的比划,“当然是惩奸除恶,巡视长安,保百姓平安咯!”

白天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早知道这小子这么能吹,自己就不让他出那个风头了。

“你说的是巡捕房,巡逻可不是天元的职责范围呢。”

突然传出这句话,还带着一丝调侃。

白天一惊,听这声音看来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且应该不是善茬。

在喜儿面前出了丑,虎子怎能容忍。

“你是谁,胆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黑暗中走出一大队人马,为首的俊俏少年跳下马来意犹未尽。

“别急,话要一点一点的说完。天元营,乃天子开朝的王者之师,栋梁之材。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进去的哦,弟弟。开朝至今,天元营作为大唐的王牌而存在,直接听命于当今圣上。你刚才说你是天元的主将,呵呵,你想造反不成吗!”

弈无憾脸变的比翻书都快,刚才还是笑嘻嘻的,突然就杀气腾腾起来。

“我乃天元副将弈无憾,狗贼,诋毁当今圣上,冒充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完蛋完蛋…

白天心里大喊不妙。这主可不是善茬啊,在长安就听过这位弈将军,你敢得罪他,他就敢半夜站你家门口骂到第二天凌晨…最绝的是骂人的脏字都不带重样的,自称喷子的白天论起骂人在大唐只能屈居第二,因为第一可是这位弈大将军,更何况虎子还辱骂了圣上…

完蛋完蛋…这帮村民要遭殃了。

村民们被弈无憾的气势吓的不敢出声,虎子面如土色的随着众人跪倒在地,这下牛皮可吹大了…

角落里的白天也没有幸免于难,被士兵发现后揪到了空地中一脚踢倒。

“慢。”

弈无憾指着白天喊。

“让这个残废转过身来见我。”

“瑟瑟发抖”的白天好像被吓得够呛,士兵像拎小鸡一样的把白天拎到了弈无憾的眼前。

“你好面熟啊,你是官府的人吧?”

天元的将士听到这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个残疾人怎么可能是大唐官府的弟子。

“谁让你们笑了!”

弈无憾恶狠狠的转头呵斥,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大人…”喜儿在人群中站了出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哑巴,请大人放过他吧…”

弈无憾拔出剑来轻笑着向喜儿走。

“本官让你说话了没有?”

弈无憾怀疑自己了,这个人看似喜怒无常,其实是在借喜儿逼自己现身…

一般的人从来不会怀疑一个废人会是大唐的将军,因为他们只会以貌取人。

而这个弈无憾的心思缜密聪明绝顶,这么多的农夫,或许这个残疾人的价值更大一些。

几百年后的一位名侦探说过这么一句话,排除那些你认为最有可能的,剩下一个最天方夜谭不可理喻的,那就是事实的真相。

弈无憾相信,他的眼睛从不会看错,这个废人一定会是一个突破口。

而明知是计,白天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弈无憾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喜儿,天元的心狠手辣真是在业界小有名气的。

弈无憾和他的天元到底是敌是友还不得为知,如若是敌,自己现在武功全失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是小,害得这全村百姓才是大事。

而如若是友,他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这件事马虎不得,处理不好,全村老小都会跟着遭殃。

弈无憾的剑锋已经越来越靠近喜儿,虎子捂着脸,李善人挣扎着痛哭流涕。

白天抿抿嘴,说了话。

“我大唐官府世代忠良,当今圣上更是爱民如水,身为大唐的王者之师,天元不去保家卫国,而在这里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实在有失颜面吧!”

百姓们窃窃私语,原来不是哑巴啊…喜儿一脸惊讶的看着白天。

“小哑巴…你怎么说话了。”

弈无憾刚想说话,又被白天生生的顶了回去。

“那日首席大人命我跟随他前去会见孤夜思城,救得轻语姑娘后,我伴随首席大人血战到底,双双坠入悬崖,我有幸被李善人仗义搭救沦落至此,弈大人明察秋毫发现了我,又何苦为难这些百姓?”

白天发音严正句句有力,弈无憾沉思起来。

事情的大概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张大人和师爷不是什么好东西弈无憾当然知道,既然这些百姓无辜,我又不是那草菅人命之人,不如就放了他们吧,找到白天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弈无憾对白天说。

“既然副将将军幸免于难,应当跟我回朝廷复命才是。将军跟我走,我自然不会牵连这些无辜的村民。”

白天明白,自己才是弈无憾此行的目的,但如若我跟他回了建邺,人多口杂,难免会被认出来,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弈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可这月黑风高,在下又浑身都是伤口,实在不便赶路。弈大人如若有疑惑,只管找我便是,这满村的百姓都在,大人还怕我会跑了不成吗?”

弈无憾心中大骂白天老狐狸。

“既然如此。”弈无憾收了剑,命将士们放了村民。

“副将刚才也说了今晚不便赶路,那我就住这罢了,也好和副将促膝夜谈,聊一聊风花雪月嗯?哈哈哈哈哈,李善人,前面带路!”

受了惊的村民们纷纷快步回家大门紧闭,喜儿过来扶白天。

白天惭愧的说,“喜儿我…”

“什么都不必说了,小女子能救一名神威营的英雄,那是小女子三生修来的福分。”

李善人和喜儿摆了酒菜,招待白天和弈无憾坐下,便要小心的退出房去。

这时,弈无憾又发话了。

“哎,李善人别急着走嘛。正所谓无诗无酒喝何得乐,喜儿姑娘要是能坐下相陪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善人为难的看着白天,白天点点头,喜儿低头坐到了弈无憾的身边。

李善人叹了口气,只好退了出去。

“将军高姓大名,在下还没请教?”

“不敢当,我姓李,全名也就算了。弈将军日理万机,也不会听说我一个小小副将的名字。”

“李将军,幸会幸会。”

喜儿倒酒,弈无憾有意无意的摸了喜儿的手。喜儿受了惊,酒壶碎打在地。

弈无憾脸色一变正要发怒,白天连忙开口。

“弈将军不在长安呆着,怎么跑到了桃源村这种小地方委屈自己呢?”

弈无憾又扬起了笑脸。

“我受圣上所托,来建邺城督管三军,听师爷说桃源村有拿首席弟子令牌的人,我就连忙前来相见。”

“哦?”白天一脸的惊叹,“莫非朝廷出了什么乱子,需要天元这样的精英来镇守小小建邺城?”

“李将军有所不知。”

弈无憾饮下一杯酒,侃侃而谈。

“宝象一战,让孤夜思城那贼人给逃了。”

白天虽然低头品酒,但是能感觉到弈无憾一直在观察自己的神色,特别是有意无意的就用敏感的词汇来刺激自己,看自己的反应。这弈无憾调戏喜儿却适可而止,看似东倒西歪身板却挺的笔直。

白天一笑,“弈将军请继续。”

“是出了乱子了。不知哪冒出了好多孤魂野鬼,危害人间。”顿了顿,弈无憾把酒杯一饮而尽。“地府首席夜莺已经向各门派发出了协助的请求,各门派现在满世界的抓鬼。甚至连我大唐的境内也未幸免于难。”

“弈将军的意思是,这和孤夜思城有关?”

“只是猜测,试问天下,懂这邪门歪道,又刚好与时间吻合的,或许也只有他了。话说回来,抓鬼的多了,闲杂人等也就多了,自然也要防备那些个心怀叵测之人。建邺守军疲软主力又尽归长安,怎可保一方平安?除我天元之外的几营刚刚远征回归甚是疲惫,自当由我天元来保卫建邺不是吗?于是本将军就向圣上奏明心意,建邺位置重要乃我大唐重镇,圣上明察秋毫自然准我来此。”

喜儿给白天和弈无憾又斟满了酒,白天回敬弈无憾。

“有弈将军这等心思缜密又侠肝义胆的大将,实在是大唐之福。”

见白天在敷衍自己,看来孤夜思城的逃走他看的并不重。弈无憾心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个人并不是白天?

“李将军可知?轻语姑娘已经醒了?”

酒杯应声落地,白天的左手颤抖的厉害。

见白天强压着情绪又如此失控,喜儿连忙退后几步跪倒在地。

“弈将军,李将军的旧伤怕是要发作了,还请将军准他早些歇息吧。”

弈无憾站起来,踱步到了白天的身边。

白天的右手严重变形缩在衣袖之中,左手苍白无力竟连小小酒杯都拿不安稳。酒桌下的废脚长短不一的倾斜,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弈无憾红着眼圈一把扯开了白天胸口的衣服,心口处的剑疤现入眼前。那正是无尽在天外天给自己留下的。

喜儿跪倒在地看的目瞪口呆,弈无憾站在原地眼泪夺眶而出,白天低头无语。

这样的情形,竟也安静的可怕。

许久后,弈无憾无力的瘫坐到位子上。

怕是认出自己了吧?这弈无憾,还真是聪明的可怕!

白天轻笑,“我李某人从不后悔讨伐映月,我所做的一切…”

“够了!”

弈无憾怒拍桌子,用力过大,酒菜撒了一地。

“我弈无憾能见李将军,三生有幸。将军怕是要休息了吧,告辞。”

弈无憾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出,白天淡然的坐在原地,泯完了那最后的小半杯酒。

“有劳喜儿姑娘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喜儿还有话想说,却被白天轻轻的推出门外。

屋内的烛火烧到末尾,也有些发黄了。白天的背影被模糊的光应到窗户上,写出了无比的沧桑。

喜儿留在原地看着屋内的那个少年。

他究竟是谁…

弈无憾走了,据说他连夜赶回了建邺,走之前,还将那个倒霉的师爷重罚了四十大板。

他说,谁敢再招惹这桃源村,我定军法处置不留情面!

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喜儿把令牌送到白天的手上,说这是弈无憾走之前给他留下的,弈无憾还让喜儿转告白天:缘来轻语,唯念长安。

看来弈无憾没有骗自己,轻语真的醒了。

算了。自己就在这田野中度日,咫尺天涯不见也罢。

看到自己这幅模样,他们也只会徒增伤感。

淡白色的白云飘过头顶,把天空衬托的蔚蓝,一阵清风把草地吹起了绿色的波浪。

一望无际的心旷神怡,白天叼着稻草躺在山坡上。

一阵细雨来袭,天空如水墨画版的青涩,黑砖白墙和蜿蜒小河都藏在了这秀丽的青山之内。

白天和一只青蛙同躲在一片荷叶之下,青蛙瞪大着眼看白天,顿了顿,白天冲着青蛙说:“呱呱!”

青蛙回应白天:“呱…”

日子一天一天过,一个残废,一片青天。

每天晚上白天都会去听书,还是缩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

喜儿会递给白天洗好的梨。灯光黯淡,更能看清夜空的繁星。说书先生说一句,白天咬一口梨。

几颗流星划过,梨不苦不甜。

说书先生说,长安最新传来的消息,长安女子天团的主唱小怜香发表了新专辑《小怜香特烦恼》。

说书先生说,据知情人报料建邺的督军弈无憾其实是个女的,他亲眼看见弈无憾有一次对胭脂水粉流连忘返。

说书先生说,据知情人报料,大唐首席白天被天竺国公主所救现在已经成了天竺的驸马。

台下的村民起哄说,据知情人报料,桃源村的说书先生其实是个妖怪,来这里探底要吸了这帮村民的阳气。

说书先生脸色一变,不许瞎说。

白天翘着二郎腿仰面,不知此时的轻语在做什么。

普陀山上也能看到和桃源村一样的星辰。

轻语醒了,她问白天在哪,师姐妹们闭口不谈。后来有个多嘴的丫头告诉她,白天为了救你死了。

女孩们劝她不要再想,轻语把脑袋藏进翅膀里不去听。

轻语说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

轻语执意要下山去找白天,观音姐姐说,那就往南走吧,缘未尽,何愁不能相见。

轻语给观音姐姐下跪磕头。师傅,如若不能伴他左右,那我便再也看不见青天。

轻语踏上了向南的路。

而白天的世界早已后会无期。

野花是盛开的,阳光是明媚的,微风是温暖的,而白天却是残废的。

有的时候白天站在这一片田野之中会低落自卑,从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到一个连野草都不如的废人。

但是他从不后悔。

三界越来越乱,孤魂野鬼伤人的案例越来越多。

就连建邺城内也混乱不堪,每当夜幕降临,除了巡逻的士兵,竟再无百姓出门。

弈无憾每天都暴躁如雷,但毕竟只靠一个天元来守护偌大的建邺还是太勉强了。

人数上的劣势让弈无憾只敢守不敢攻,每当站在城墙看着东海湾游荡的亡魂,弈无憾便会掐腰大骂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从变态死鬼不要脸到人家的十八代祖宗,弈无憾一骂就是几个时辰。

夜幕降临,建邺的城墙早已死死关闭,百姓们闭门不出,大街上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

日暮,八点钟方向的巡逻队突然发现了几只鬼鬼祟祟的黑影,发出信号后,弈无憾连忙赶往事发地点。

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孩缩在民房内瑟瑟发抖,不远处的黑影从窗户上探了探,飘了进来。

是一个妇人的鬼魂,她抱起女孩就破门而出,向西城方向逃窜而去。

屋外的几只野鬼见她要吃独食,连忙哀嚎着追了上去。

吃独食的女鬼抱着女孩在前面逃,几个同伙就在后面追,弈无憾一边骂一边步步紧逼。

方向真是桃源村,而且越来越近了。

此时的说书先生正戴着老花镜给村民们读着长安时报。

一股戾气越来越近,白天皱着眉毛爬了起来。

一个女鬼挟持着女童闯入了空地,紧接着几个面目狰狞的同伙也赶了过来,村民们吓得四处逃窜,说书先生的眼镜混乱中掉到地上,他一边呻吟着一边跪地乱摸。反观那女童虽然发抖,竟也不喊不叫,用一双大眼睛看着白天。

白天倒吸一口凉气,世道变了,人间竟如此兵荒马乱。

狰狞的同伙露出獠牙,凶狠的向女孩扑去,女童缩在女鬼的身后,女鬼竟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了对手的第一轮攻击。

女鬼越来越虚弱,獠牙青脸的对手看出了破绽,一招下去差点把她打的魂飞魄散。

挣扎起身的女鬼将女童轻轻的往人群方向推,女童走一步,人群就退一步。

女童憋红了双脸,用惹人怜爱的大眼睛看着这群一脸恐惧的村民。

喜儿不忍看到这一幕,想上前搭救女童,却被虎子给拦了下来。

“喜儿妹妹,这还不知是人是鬼,动不得啊…”

女鬼向众人哀嚎,村民们还是无人上前,女鬼绝望得跪倒在地。

另几只鬼看女童孤零的落了单,便张开獠牙向她飞去。

女童还是没哭,可她就要死了。

獠牙野鬼接近女孩的最后一刹那,残废冲了出来。

白天拖着残腿用几乎跳步的方式挡到了女童的身前,一身伤病的他气喘吁吁的看着狰狞的怪物,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我草你大爷的,牛逼你先从小爷身上过去。”

野鬼的獠牙不客气的咬向白天的右臂,血溅了出来,泼红了漆黑的夜色。另一只鬼见白天被困了住,便伸出已是骷髅的手臂飞向女童。

“我看谁敢过去!”

白天不讲道理的怒吼后伸出左手,生生的抓住了那骷髅鬼的手臂。

白天用那连酒杯都端不利索的手,竟然能抵住骷髅的攻击。骨刺穿皮肤,血一滴一滴的滑落入地。

将军注定会是将军。

没有剑,没有力量,没有战斗力。

但是两只野鬼在这位将军面前无计可施。

“大胆畜生,竟敢犯我大唐土地欺我大唐儿女!”

白天依旧还是那被两鬼夹击的惨状,但声音威武洪厚,如果你闭上眼睛不看如今的他,那你就会联想到一位身披金甲的少年站在沙场之颠,威风凛凛。

还没有加入战斗的几只鬼有些退缩了,白天浑身动弹不得,只好用牙咬向面前的畜生。獠牙鬼惨叫哀嚎,白天越来越用力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这人怕是变态了…

都说鬼怕恶人,被白天这么一搅合,围观的几只鬼也不敢停留,哀嚎着逃了出去。

剩下那可怜的獠牙和骷髅,任凭怎么挣扎白天就是不松开,一直到弈无憾终于赶了来。

本来就伤痕累累的白天又弄的满身是血,弈无憾看到白天的样子怒了,利索的砍掉了两鬼的头,然后又将剑锋转向了不远处已经无比虚弱的女鬼。

“******在我的地盘你也敢这么放肆,今天就特么送你们上路!”

俗套的剧情又开始上演了,女鬼讲述了一个普通的故事,平凡的有些伟大而已。

建邺城边有一对夫妇,他们靠打鱼为生,城边有一个爱玩水的小女孩,她就是眼前的这个女童。

女孩儿每天在东海湾玩水嬉戏,傍晚打渔的船靠了岸,他们就会喊,樱桃,樱桃。

女孩就会从船尾悄悄遛上来,突然捂住了父亲的眼睛。

“嘻嘻,猜我是谁?”

“当然是我的乖女儿了么么哒。”

银铃般的笑声带着一丝稚嫩响彻了海边,夕阳有些昏暗了,父亲在前面扛着渔网,母亲在后面牵着樱桃。

父亲****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好像在炫耀他的健壮,汗水流出来,在太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母亲会带一些小玩意给樱桃,有的时候是深海的贝壳,有的时候是一只乱爬的小螃蟹。

平淡美丽的海滩养活着快乐的一家。

他们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去过好多地方有过很多见识。

但是他们拥有一整个大海。

阳光,沙滩,一家人。

女鬼说,他们从不让樱桃跟随出海,因为海上的巨浪和海盗会随时要了他们的命。而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清晨,打渔人总是要起的更早一些。他们会把新鲜的海味送去集市摆卖,樱桃在身后跟着他们,一边抹还没睡醒的大眼睛一边小跑的赶上路程。

夫妇合算,再过半年就可以让樱桃去上私塾读书写字。母亲说,给她缝一个带小花的书包,她一定会喜欢。

因为这个目标,所以应该更勤奋的出海赚钱。

然而那天,海岸上的小樱桃再也没有等到父母的小船。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樱桃坐在海岸上哭。一位邻居来寻她,要将樱桃带回家去。樱桃不肯。

邻居也哭了,如若有什么不测,这女孩将来要怎么办才好啊。

噩耗在第三天传来,漩涡将夫妇的船毁成一块一块,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黑白无常来领人。女鬼躲起来哭泣,我的小女儿还在海边等我们。

要我把我女儿独自抛下,我做不到。

女鬼没有去地府,放弃了投胎转生的机会,彻底的沦落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走到一小半,小黑突然扭头说,“小白,我们是不是少算了一个?”

小白猛吸了一口烟,“****先人板板哟,最近业务这么多还要加班,你管他噻,赶紧回家睡觉的说!”

小黑挽起小白的胳膊,有理有理,好忙啊好忙啊。昨晚蹴鞠队1:5输泰国那场我也没有时间看,好黑哟好黑哟。

小白不屑的踩灭烟,看看球球哟,又特么没出线。

女鬼一边哭一边往建邺赶,被映入水面的光刺的遍体鳞伤。

躲起来的女鬼只有等晚上才敢蹑手蹑脚的回家找女儿。

原来后面的獠牙和骷髅并不是她的同伙,而是女鬼发现了女儿有危险,抢先一步把她救了出来,所以女童才不害怕她!

弈无憾一边骂一边来势汹汹,女鬼不敢去见他,只好拼了命的往桃园村逃。

于是,之前的一幕就上演了。

女鬼跪倒在白天的面前,把樱桃往白天身上推。

女鬼的身子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樱桃扑向女鬼却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在地上。

女鬼怜惜的想用手去抚摸樱桃,而手却从樱桃的脸穿了过去,她再也摸不到樱桃了,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自己即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女鬼说,我的女儿…

白天说,你放心的去。

短短五个字,白天说的很认真。

樱桃满身是泥,她看着母亲,又看着身后的村民,她不敢哭。

女鬼最后一点身影也碎在了这桃源的年华之中,或许,她在最后是笑着的。

“卧槽!#(怒)#(怒)”

弈无憾跳上马就飞驰而去。

“我要把刚逃跑那几个畜生追上来大卸八块!草你大爷的?、。#%*&!”

白天努力让自己笑的好看一点,咧着嘴冲着樱桃表示友好。

樱桃别过头,紧紧的抱着腿在地上缩成一圈。

菠菜曾经对自己说过,心理学上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动作,严重的可能还会导致自闭。

白天认真的想了想,嗯,菠菜我去你大爷的乌鸦嘴。

白天指着夜空说,樱桃你看,其实上面也是一片汪洋大海,只不过那里没有痛苦和分离,那里只会有清澈见底的海水。

白天笑着哭,樱桃,你的爸爸妈妈就在那里,他们在某一颗星星上划船,他们在开心的笑。

樱桃,想家了就看星星。

偌大的星空下,女童抬头看着天,月光打下来,小小的倒影诠释出女童瘦小的身躯。

一个略微猥琐的男人拍了拍女童的头,跟我回家吧樱桃,今天失血有点多,也不知道吃几车的金疮药才能补回来。

白天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走,樱桃在后面轻声的跟着。

残废和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走路的速度恰到好处,樱桃再也不用一路小跑了。

在长安不会有这么一幕,清晨刚刚来临,树上的鸟七嘴八舌的叫,清爽的空气迎面喷鼻。小桥流水,地上的公鸡鄙视的往树上看了一眼,甩开了嗓门:咯咯咯咯呜呜~

弈无憾闯门而入,白天七手八脚的去捂他的嘴,你小点声我家姑娘才刚睡着。

白天的手忍不住在弈无憾的脸上搓了几下,咦这汉子的皮肤滑滑的好有手感。

弈无憾脸色有点发红,他挣脱开白天去看樱桃,小姑娘的枕头还湿了一块,嗯,看来是哭了一宿。

转过头,弈无憾带着一丝调侃,“得先祝贺白…哦不,是李将军当上妈妈了。”

“去你大爷的。”白天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怎么样,跑那几个抓到没?”

“嗯,抓到了。”弈无憾嘿嘿一笑坐到白天的身边,“我把那几个王八蛋绑柱子上呢,心情不爽就对着他们来一招横扫千军,太爽了等有空你也去试一试。”

看着白天变形的右手,弈白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沉默了起来。

顿了顿,弈无憾拿出几包红色包裹的药,“看你昨晚把那几个鬼吓的,不过你小子也流了不少血,给你带了金镶玉来。”

“开什么玩笑,我出了名的钢板血耐大唐,流这么点血还能死了不成!”

死要面子的白天被一口痰顶住了嗓门,弯着腰咳嗽起来。

弈无憾哈哈的笑,“知道你牛逼,赶紧吃了吧。”

白天拆开包装,有点小兴奋的手舞足蹈,哎哟还是小怜香代言的呢。

白天仿佛看到繁华的长安戏楼旁,小怜香扭着屁股走到台上,台下的各种大叔欢呼雀跃吹口哨。

小怜香一抛媚眼举起金镶玉:“大唐官府比武指定认准商标,金镶玉是您皇宫生死野外单挑地煞服战的坚实后盾,自从用了金镶玉,你就变的和我一样有才!长安各大药铺均有销售,请认准金镶玉,小怜香的选择!大唐的选择!”

白天一脸花痴的流口水,眼神麻木偶尔还chichichi的笑。弈无憾烦了,抢过金镶玉蛮横的塞到了白天的嘴里。

“靠,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嘴里塞满药的白天含糊不清的问弈无憾。

“你刚说什么?”

弈无憾捂着嘴脸上笑开了花,“我说这药,你再不吃就凉了。”

白天一脸的黑线,这弈将军怎么喜怒无常的。

“对了…”弈无憾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哎算了不跟你说了。”

“你快说,吊人胃口算什么大丈夫!”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那个长安女子天团不是吗,说是要来建邺城来演出,哎你也知道我得治安也去不了,但这两张票…”

白天差点跪下来。

“哥哥,弈哥哥…”白天两眼无比坦诚的瞪着弈无憾,还用力挤出一丝泪花来。

“下个月初啊,来晚了可关城门了。”弈无憾把票拍在桌子上,“我还得回军营,告辞告辞。”

“再见再见再见。”

白天激动的蹲在门口,乐得像一只招财猫。

出了门的弈无憾朝传令兵招招手,传令兵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现在通知轻语长安,告诉他们下个月初白天会出现在小怜香的演唱会上。”

传令兵:“老大你这是卖队友。”

弈无憾挥手揍了传令兵的头,“你懂个篮子,他再这么下去身体可就真的废了。”

顿了顿,弈无憾又说道,“你小子机灵点,匿名啊别忘了。”

传令兵拱手点头,“瞧好吧您呐,加入天元之前我可是出了名的能送快递。”

于是,菠菜就收到这样一封信。

轻语长安:

我们老大让我告诉你们,下个月初白天会出现在女子天团的演唱会上。

话我带到了,亲,给好评哦。

我们老大不是弈无憾。

菠菜拿着信找骨头和无心核实。无心有些疑虑,这不会是个恶作剧吧。

菠菜点点头,白天生死未卜,怎么还会有心情去看演唱会呢!

骨头冷哼一声,换别人我可能不信,但是放他身上,百分之一万是真的。

那好吧,菠菜和无心连连点头。

说的虽然有些天方夜谭,可那货是白天啊!

樱桃起了床,不吃不喝不哭,李善人和喜儿担心的围在床边,孩子不会吓傻了吧。

白天带着樱桃去山坡晒太阳,一路上白天对着张婶家的鹅招手,对着隔壁王叔家的牛打招呼。

哎哟这不是三姑家的鸡吗,还没被煮呢?

哈喽啊虎子家的狗,你也去山坡啊,一起啊,顺道。

樱桃对白天说,你好无聊。

白天对樱桃说,这是生活。

阳光正好,白天挑了一块还算平坦的草地仰面躺下,一边哼着小曲还一边对着天空指手画脚。

张婶家的鹅路过,被白天猛的一拍屁股,鹅惊慌失措的往坡下逃,连滚带飞。

白天哈哈大笑。

樱桃问,这就是你的生活吗。

白天说,我用生命告诉你什么才叫剑侠客。

樱桃一憋嘴,怪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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