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润,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丝丝珠线从天直垂下人间,线影婀娜,像极了恬静,苗条,顾盼生姿的姑娘,她的纤纤巧手轻轻播洒,漫山遍野的绿意便更浓了。清风时而夹携着花草尘土气息扑面而来,令少女心神一颤。她所在之地乃是一山洞,环视洞内,铺盖已叠得十分齐整,边上有一简易木柜,似是用树木枝干肆意切削编织而成,柜内无甚杂物,姑娘家常用的镜子并未出现在此,倒是柜边一把长剑悠闲地倚着墙体,剑柄末端有红线绑着一个墨绿圆环,环上又系着一穗红线,随着微风时而摆动,一起曼妙起舞的还有那连着斗笠的青色薄纱,不斜不依地挂在一桩枯木的枝杈上。青色素衣不张不驰地包裹住少女的躯体,衣服上污迹斑斑,布满大大小小的补丁,虽然,那一头青丝,已让人生出无限遐想,它们时而沿脊背肆意攀爬,时而随风游荡,飘飘洒洒。此时少女正托腮远眺,修长的十指斜塔在略布灰尘的娇俏脸蛋上,时不时地敲打着,纤细长足的睫毛一张一合,一汪清潭便在这张合间若隐若现,少女一发呆,潭水便清净无波,潭面的倒映清晰可见,那是山洞外的景色,是拘于漆黑洞口的别有洞天,积水似帘自洞顶流下,一闭眼,世事皆无,再一转身,睁眼,山洞深处,一双幽幽绿眼兀自放光,细细看下,另有第二双,第三双……再看少女,缓缓起身,向洞内走去。
……
“少侠当真不曾从师?”锋刚凝视地上断指,问道。
臧秋原道:“不曾。”
“好,我来会你,进招吧!”
“大哥大可不必亲自动手!我这便叫这小子……”鹰爪呲牙咧嘴道。
锋刚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成大事者须得事事谨慎,切莫带上主观偏见行事,否则今日断指,他日断何?”他欲要再训,瞧见鹰爪的脸已似打翻酱坛子一般,遂长吁一口,缓缓道:“拿上断指,方神医或许有法子接上。”早年间鹰爪曾以“追魂十指”享誉武林,一身出神入化的指爪功夫可谓登峰造极,现下却为初出茅庐的小子所斩断,名声脸面姑且不说,“十指”变“九指”,这追魂指使出来怕是要大打折扣。鹰爪依言而行,一双眼睛血丝交织,始终不发一言,阴沉地盯着臧秋原,以及他手上的断剑。章焕听到“方神医”三字,神情稍缓,陷入沉思中去。
“你也使兵器。”臧秋原不想占兵器上的便宜。
“我长你数十年,你又使断剑,两厢扯平,只管进招吧。”锋刚道。
臧秋原叫声好,一柄断剑才提至半空,锋刚一个飞步已然逼近他面前,双掌平出,劲风扑面,炙热无比。臧秋原心知对手内功强劲霸道,丝毫不敢懈怠,纵横六剑亦攻亦守,对手若是硬拼,当会两败俱伤。孰料锋刚似乎十分忌惮这柄断剑,并不以实掌相接,却以真气携裹剑身,以内力对上剑锋。臧秋原还道此人如此易于,稍过片刻,一股热流便从剑梢直传向剑柄,初时尚可一握,待得一招半式过后已然如沸水般不可碰触,臧秋原吃痛,只得退却,断剑脱离了锋刚的内力,温度马上降下来,众人见状只道这小子不是对手,却不知臧秋原催动体内阴脉生出寒劲与之相抗已非易事,纵是如此,他的手上仍被烫出大片血泡。洛有幸见臧秋原落得下风,便欲相助,却不察身上仅存的一丝力气已被四方步榨干,才向前迈出一小步,两腿便酸软无比,随即“腾”得一声坐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锋刚凝视臧秋原半晌,道:“阴阳相抗,若是双方势均力敌自然是好对策,不过……”洛有幸闻言微讶道:“那么言下之意便是,敌我实力悬殊,便是如现在这般时,当以阳对阳,以阴对阴?这听起来像是以硬碰硬的法子,岂不是自讨苦吃?”臧秋原不解:“不以阴对阳,难道要以阳对阳吗?”锋刚笑笑,立时又凌空而至,臧秋原吃过亏,不与其缠斗,每每剑锋初与掌力交接,便马上回撤,锋刚倒也不以快制敌,二者你来我往,倒看似父子切磋武功。臧秋原身在局中,一时难以想出计策脱身,洛有幸却瞧得一清二楚:锋刚分明忌惮那把断剑,他的掌法本是大开大阖,却往往在遇到剑刃时短上寸许,以巧避之,他反而求之不得,以硬碰硬方能使他缩手缩脚,甚至寻机制敌。相通这一层,洛有幸大喊道:“秋原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臧秋原方才还在犹豫,闻言立马运上阳劲,反攻而去,果不其然,锋刚原本刚猛无匹的掌法立时为断剑掣肘,十成威力消去四成,再加上自身阳气充盈,剑柄传来的灼热感也就不再强烈。臧秋原一时稳住阵脚,众人纷纷喝彩,唯有小二在门内叹道:“对策倒是不差,可双方差距悬殊,这以硬碰硬的法子也就是出奇制胜,时间一久便要把自己给拖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