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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梦醒何处

“喂!醒醒!”洛有幸迷糊中感觉有人在叫喊,并把他身子晃动得厉害,他揉揉双眼,用尽力气一点一点睁开,眼前一片模糊,朦朦胧有一个人影,这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你终于醒啦!”讲话的是一位少年,蓬头垢面,约莫十来岁年纪,此刻他双手拨开凌乱的头发,笑嘻嘻地对洛有幸说着,“我以为你死啦,大白天的躺在杂草丛里,诺”,少年指着边上一汪泉水道,“若不是本大侠渴了来此寻水喝,天知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洛有幸方欲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属于自己一般,提不起半分力气,且酸痛无比,无奈只能瘫软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这……这是哪里?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还有……”少年皱起眉头打断道:“停停停停停!问得我头都大了!真是奇了,你怎么来的这里,你会不知道?难道你是傻子不成?”洛有幸试着去回想,但脑海中一片空白,有那么几个瞬间有一线微光飘过,马上便要想起一些东西,却总也抓不住,并且头疼如紧箍着一般,只得痛苦地摇摇头。少年奇道:“倒真是一桩新鲜事,待会咱可得好好聊聊。你现下先不用去想了,咱们先去找家客栈,好生吃他一顿,管保你生龙活虎,什么都想的起来。”洛有幸不答话,只是面容狰狞,冷汗布满额头,显是十分痛苦。少年见状也不多言,一把拉起洛有幸,背在背上,大喝一声:“走着!”少年步履飞快,行杂草荆从如履平地,即使背负一人仍是喘息均匀绵长,实为不易。洛有幸四肢软若无骨,两只手臂无力的垂下,东摇西摆,像挂在这位少年身上一般,唯独间或一轮的眼珠才教人辨认得出他乃是一活人。眼前的杂草一飘而过,只教洛有幸迷了双眼,很快一块平地展露出来,几件屋舍零零落落地搭在此处,往上看乃是高耸入云的青峰,细看下白云环绕的山腰似有数缕或玄或蓝色光芒一闪而过,端的教人心生向往。

正观看际少年喊道:“到了。”洛有幸敛住心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小客栈,四字牌匾横于门楣之上,上书“广宴天下”,笔迹如刀刻,遒劲有力,气魄雄浑,却是跟这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不大相称。少年轻车熟路,如入自己家门,大声喊道:“小二,要间客房,再打盆热水来。”店小二嘿笑道:“小叫花,怎么你次次讨吃都有新花样,这次又是怎么个玩法?”少年啐道:“跟你说多少次了,称呼我江湖名号或是喊我风大侠都行,别老小叫花小叫花的,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少年言毕在场诸人均是噗哧笑出声来,店小二大笑道:“快来与我说说,是怎么个有头有脸法?”问毕店小二作势双手往地上一抓,再往脸上乱抹一通,哂笑道:“那我倒是得跟你学学,只要把脸画得亲娘都认不出来,便算作有头有脸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少年耳根发红,恨声道:“别瞧不起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爷爷成为一代大侠了再来报今日之仇!”店小二强止住笑,说道:“好好好,那等你变强了来把我痛扁一顿便是,不过你今天耍的是什么把戏?你背上的孩子是个生面孔,他是谁?”少年啐了一口,道:“本大爷才不稀罕与你们耍什么把戏,这家伙是我从河边捡回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本大爷怎么会知道?”掌柜的见状走过来搭话:“你这惫赖小子也算有些好心肠,看他样子应是受伤不轻,你先扶他找间空房住下,我嘱咐人烧些热水,取些活络筋骨的丹药,待擦洗过后一并服了,还有你,小兔崽子,也一起洗了。”少年啐了一口,便自去寻找空房了。在座诸人心中均佩服掌柜的为人,有一人道:“掌柜的对这小子也忒客气,不说他平日里在此白吃白喝,单说今日他如此对人讲话,换作是我早巴掌拳脚招呼了。”众人均点头称是,掌柜笑道:“一个毛头小子,口无遮拦,我自不与他计较,且他今日也算行一善事,本不该责备,再者店里的伙计捉弄他在先,倒是我该赔个不是了。”众人闻言心中敬佩之意又增几分,纷纷举起酒杯,邀掌柜浮三大白,掌柜一一婉拒。

却说洛有幸泡过温水,服过丹药之后,身上酸痛无力之感渐渐消退,期间少年来看过几次,见洛有幸仍睡着,便自合门出去。到了第二日洛有幸已能下地行走,只是步履维艰,须得人扶着。

此刻掌柜正在饭桌旁等候,见他在少年掺扶下也走得几步路,心中宽慰,笑道:“孩子,来这边坐下!”洛有幸缓步走到桌旁坐下,听掌柜讲得亲切,笑得和蔼,心中浮起一股暖意,话到嘴边却咽住,两行热泪自双颊涓涓流下,哽咽道:“我……我……谢……”少年遇见此场景也不禁眼眶微红,却是性子倔强,不愿让别人看到,别过脸去。掌柜拉过洛有幸的手放在掌心,安慰道:“没事的孩子,往后尽管在这里住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即时告诉我或者店里的伙计,我们都会帮忙的,当然,这次我们有缘相见全赖你这位新朋友!”说罢指向少年。此时少年已经洗过,脸上污迹尽除,换了身干净衣服,浓眉皓目,头发如风柳树,自然潇洒,实为一俊朗男子。少年搔搔头,支吾道:“没……没什么,碰巧遇见罢了……”掌柜点头笑道:“你这孩子,端的放不下脸皮,做了好事有什么羞于承认的。”少年啐了一口,不言语,掌柜转向洛有幸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洛有幸还未来得及想便脱口而出:“洛有幸。”少年闻言心中一喜,道:“你记起来啦?快讲讲你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洛有幸正欲想时,头疼之感再次发作,汗珠不断自额头渗出,面容痛苦,掌柜见状忙止住他道:“无妨,想不起来便不去想了,今天我们且来大吃一顿,算是为洛小兄弟接风洗尘。”少年本来沮丧至极,一听有好吃的便转悲为喜,大声道:“好啊好啊,我们来大吃一顿,痛饮几百杯!”掌柜笑骂道:“一说起吃的就来劲,你还没向洛小兄弟报上自家姓名,怎么章小侠如此没规矩!”少年夹起一块牛肉,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嚷道:“我乃是本镇上脚力最健,人赠绰号‘追风神兔’,章焕章大侠是也!”掌柜笑道:“不是‘追风黑兔’吗?什么时候成‘神兔’了?”章焕连夹三块牛肉一股脑塞进嘴里,随意回道:“就快了。”

论起脚程,章焕在这一片确是没有敌手,他个子不大,体形微瘦,自是十分灵活,况且多年来顽劣不堪,若是有十双眼睛看到他,那么有九双会是看到他在疯跑,所以他的脚力自是得到了充足的锻炼,动若脱兔。人们有什么需要言传或是捎带到远处的都来找他,只需管顿饭便可。久而久之,彼此熟络了,人们便赠他绰号“追风黑兔”,眼下之意乃是他虽快的如一阵风,却也肮脏邋遢。

洛有幸心中苦恼,就像是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却突然忘了这件事情是什么,眼下他也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将要做什么,只是眼前的两人让他心中温暖,觉得有了依靠,便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笑道:“那我以后便唤你‘章大哥’,唤你……对了,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掌柜笑道:“章小子有你一半知书达理便好了,老哥哥没什么尊姓,也没什么大名,旁人都叫我‘张大善人’,你便唤我‘张大哥’好了。”洛有幸忙摆手道:“怎敢与恩公兄弟称呼?”章焕早听得不耐烦,骂道:“洛小弟怎么如此拘谨,咱们这里没什么规矩,张老哥让你怎么称呼你如何称呼便是了,再要啰嗦当心我给你一顿好打!”洛有幸被吓了一跳,张大善人哈哈一笑,劝道:“洛小兄弟,别管他,他就这泼皮性子。”洛有幸放松下来,苦笑道:“那我便同章大哥一样,唤您‘张老哥’了。”张大善人点点头,嘱咐他们两个多吃一些,便忙活去了。

是夜,清风凉爽,星野辽阔,月光格外明亮,许多被黑夜隐藏的角落也露出清丽的影子,这样明媚的月色下,人们往往生出许多幻想,便说那牛郎织女,嫦娥奔月,无一不是人们对美好的憧憬,这美好包罗许多,不管是生活,或是男女之情,均是梦想,一场想梦看似遥不可期,却总让人看到希望,所以一步又一步,那美丽的影子竟也不复高高在上,一步一步地走下神坛,走向每一个人的想梦。今天是洛有幸的第一天,一无所知无所适从的一天,他向着月亮闭上眼睛,任清凉的月色落在脸上,清爽的风抚过脸庞,只记得名字的小人儿在心里默念着:月儿啊,能否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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