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审判：我心中只有你，打一数字
磅礴的暴雨似银河倒泻般怒不停息，持续了将近一天的暴雨已化为天降瀑布，迷潆一片。
配合这黯然夜色使景象变得犹如身处异界般，那种只会给人带来恐惧和绝望的恐怖地带。
用手抹干了脸上的雨水，史文那双灰眸紧盯向面前那同样一身灰衣的青云，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似的。
“十二生肖….那宗连环杀人案是你所为？”史文说着，那只还沾着雨珠的右手慢慢往腰后靠去，因为面前此人若是如此危险的存在，史文不得不有所提防。
青云抬了下头，并没有回答史文的问题，而是继续用那低沉的假声说道：
“我遇到了一些问题，想从你那得到答案。”
“从我这里？”史文疑惑的说。
“失踪案件不是这几天才开始的，正史大学的案子或许是开始，但一定不是开头，刑查中队作为执法大队的分支是没理由不知情的，你被调职进刑查中队已经有半天，你知道些什么？”
听着青云的问话，史文难免心中暗惊，毕竟他眼前这来路不明的嫌疑人不仅对执法界内部情报了如指掌，更是连史文自身的许多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仅仅只是个罪犯的话，拥有这样的情报网实在是可怕。
不过史文也不是吃素的小警探，没有被青云在话题上牵着走，而是紧抓着最初的问题不放：“答案换答案，你先说你是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你问这种问题有意义吗。”青云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如果我是凶手，也会为了逃避法律责任否认，即便我真不是，就算我否认，你心里深处的潜意识也会觉得我是在说谎，那你这个问题便是毫无意义的。”
“我相信我的直觉，你尽管回答便是。”史文也毫不犹豫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定。
“不是。”青云几乎是连着史文的话尾说出来的，回答的速度令人措不及防。
一道闪电适时的在此刻划破天际，闪烁出它耀眼的光芒，短暂的照亮了阴暗的天台，也让史文清楚地注视到青云的双眸。
打自青云站在天台边缘之上开始，就从来没有眨过眼睛，在青云的眼中，史文看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眼神，那是一种无法用常规言语形容的神色。
仿佛承担着此时此刻世间所有的苦难，那粉身碎骨也坚挺地扛着沉重的包袱，决不屈服的魄力。
但那目光中绝不只有这些，史文阅人无数，但这是他首次无法看透一个人表面流露出来的心灵，每个人都会有第一印象这种表面的心灵，虽然更深处的心灵需要慢慢相处来了解，但史文往往可以透过一个人目光展现出的神态来了解人的内心深处。
然而在青云的身上，史文看不透，他看不到青云此时此刻的任何情感。
这样的人，只有可能是连平常生活中，也是戴着无数面具与世间交流的人，从来没有人看过他真正的内心深处，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人生都是在伪装的面纱下度过的。
史文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能够有足够的意志坚持活下来的。
“我已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青云的话将史文从他的内心世界中拉了出来。
[哗啦啦——]
在青云的话音落下后，整个空旷的教学楼天台只有嘈杂的雨声，还有大力敲打在史文头顶伞帽上的雨林，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响。
深知面前的青云并非常人后，史文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现在的沉默仅仅是因为在犹豫要如何趁机找到此人的破绽，一举将他拿下逮捕。
心里一边计划着，史文的右手也重新握住了后腰的枪柄，为了拖延时间想对策，回复着掺杂些许事实的谎言：
“我在刑查中队总部的半天里基本都在琢磨十二生肖连环案，失踪案也是我刚刚接到内部人员的通报才知情的，但刑查中队也似乎的确有暗地搜寻另一宗案子的线索，想必应该就是上几起失踪案了。”
“既然如此，希望你可以协助我，和我联手一起解决浑浊案件，我查阅过你百分之六十的档案资料，你的破案能力是我所需要的。”青云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说道。
“你知道自己是你是案件头号嫌疑人？”史文反问道，悄悄地打开了枪的保险，脸上的表情依旧很自然的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是那种会为了真相就和罪犯站在同一阵线的警察？”
腰后枪袋里的手枪慢慢拔出了一大半，史文等待着青云下一次开口，就立刻拔枪打出非致命伤，将他逮捕。
“因为我信任你。你是会对罪犯也会毫不犹豫挺身相救的警察，这是我从你的档案编码051看到的事迹，也是你让我赢得尊敬的原因之一。”
青云这匪夷所思的一句话让史文愣住了，拔到一半的手枪卡在僵住的手边，并不因为别的，而是青云的话语异常的真挚诚恳，像是纯净的泉水没有混杂一丝肮脏的杂质。
谁能想到一个嫌疑犯对警察袒露出了信任？
又是一道闪电带着震耳的轰鸣在天上炸开，照亮了史文的面容，也照亮了青云那名为沙罗曼的面具，随之又消散而去。
雷闪过后，在犹如永无止尽的沉默中，史文平短的发林上积累的雨露顺着额头的轮廓滑落至下巴，往湿润的地上坠落而去，伴随着心中的警戒一起落下，与地板上的积水融为一体。
松开了握住枪柄的右手，史文再一次审视面前的青云，只觉得这个人太不可思议，明明是那种将自我完全封锁在狭小空间的人，但却毫无顾虑的向自己所信任的人敞开心胸。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分钟相处，史文却觉得似乎花了好几个世纪在了解青云，他对青云放下了警戒心并不是因为青云的嘴炮，而是青云透露出来的实际内心想法。
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神和肢体动作会有千分之一秒的细微变化，眼光精明的人专注些就能看出其中的不自然。，
当然，若要说青云已经厉害到可以连这千分之一秒的细微变化都掌控住，那自然也没得说，不过青云目前为止所给人的感觉，让史文更愿意选择相信他。
“那关于浑浊案件，你又知道多少？”史文问道，并没有急着表态。
“你们所知道的案件关键点和我所知道的案件关键点。”青云绕道子的回答。
史文点着头说：“似乎你掌握的情报或许会比刑查中队多点，看来和你合作或许的确能有更大的把握，这也是你经常出没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原因吗，为了寻找线索？”
“是，既然达成了共识，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我便就此离开了。”青云说着，从风衣里取出了抓钩枪。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史文拦住了正要转身的青云，深吸了口气问道：
“如若你并不是凶手，那你到底是谁？”
[嗖——]
被青云扣下扳机的抓钩枪暴射出钩绳牢牢抓固在校外旁的一栋建筑大厦上，只见青云右手握着枪柄，左手轻抚着礼帽，透过变声器发出那低沉的声音：
“站在浅坟上哀悼的幽影，Shallowman（浅坟人）。”
说完，看着青云竟然从天台边缘径直跳下的史文顿时一惊，正连忙抛开伞要去拉住青云时，却是见到刚跃到半空中不到一秒的青云扣下了手中回收钩绳的扳机，整个人顺着绳子的收缩飞速往大厦上飙射去。
宛如一只在黑夜中展翅升空的雄枭。
在明月巨轮的背景下，能隐约看到那身穿风衣的漆黑剪影在大厦只见飞越穿梭，在暴雨中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史文看着已经远去的青云，不禁将这人和新世纪里面的漫画英雄联想在一起，或者是更加久远古书名著里的佐罗、罗宾汉和中国朝代内的数千武侠。
但刚才青云最后留下的那串英文单词史文压根没有听清楚，并不是因为少一耳的关系，相反缺了右耳后史文的听力比以前好了更多，没听清主要是雨声太喧嚣，还有史文英文听力完全不行的原因在内，这也是太晚接触英文的弊端。
所以他心里默认为刚才青云讲的是中文，便自言自语的喃喃出Shallowman的模糊谐音：
“…..沙罗曼？”
在史文还在纠结青云最后说的话时，葛雷正从斜对面的研究院里走出来。
经过方才长达一小时半的问话后，葛雷也显然有些疲惫，出来门口伸展了下身子，透透气。
但让葛雷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年轻的重案组警察问的问题都很奇怪，听起来完全和失踪案无关。
基本内容都围绕着有没有见过穿中世纪服装的异国人、宣传免费疫苗注射的医疗车、奇形怪物和不明飞行物等，甚至还有一句话是突然对葛雷说的，让葛雷莫名其妙，还怀疑那人的性取向。
【我心中只有你。】
这句话就完全让葛雷捉摸不透了，两个大男人的，在单独的房间里审问时突然爆出这句话来，使房间的气氛尴尬得要死。
不过这名重案组的年轻人的确有几把刷子，他不仅知道暗源的存在，还知道有热链动这一种全新元素能量，这让葛雷很惊讶，但因把这警人错当成张叶贤介绍的史文，所以放下了疑心，导致忍不住自己科学的互动心，和这名年轻人讨论了起来。
热链动是传闻中的一种新元素能量，在去年一段时间里存在的本身原本还有待考察，直到今年才有极少部分人知道其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葛雷拥有蕴含着热链动的驱动载体装置，也创建了热链动这一学术名词，但他并不是第一发现者，事实上，零号驱动载体也不是他发明的，而是得到的，在第一次和青云相遇的时候。
[铃铃——]
葛雷的手机短信提示音突兀响起，葛雷从研究服里掏出来看了眼，上面显示是青云发来的，内容是【我在你的实验室里】。
葛雷转头看向通往自己研究室的走廊一愣，刚才自己就在这附近，怎么会完全没看到他进来。
不过青云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葛雷收起手机马上就往实验室赶去，本来还纳闷他是怎么经过感应门的，走到门前才想起来整个研究院的感应门都在今天故障了。
葛雷打开了自己实验室的门，只见青云坐在葛雷的座椅上，微微喘着气。
看起来他这一天下来没有休息的奔波也让他稍微感觉累了。
但葛雷却是赶紧把门关上反锁，然后压低了音量说道：“你是穿着这身装束进来的？！”
原来青云刚才和史文一别并没有离开正史大学，而是为了避开史文的追查，悄悄兜了个圈子回到了校园内，所以青云还是一身灰的打扮，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没有擦掉。
“放心，我没被人发现。”青云依旧是平淡的说道，一点也不担心的语气。
葛雷和郝天是极少数人中知道灰衣人就是青云的，其实刚开始青云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这个身份展露给葛雷，但都是因葛雷初次来到中国时，和他结下了一系列无解的孽缘，零号驱动载体也是那时候被葛雷获取的。
“好吧，你这么快就回来找我是什么事？”葛雷问道。
“今晚我会在朝阳区留宿，待会洗去脸上的妆容后，我需要一件新外套，还有一辆车。”青云就像是对服务员吩咐般，而葛雷明显也不是第一次被青云这样交待了，习惯性的耸了下肩膀后，就答应了。
“正好我车就停在校园停车场，后备箱有件运动外套，不过你要车干嘛？”葛雷问道。
青云走到实验室水槽台旁，从袖子里取出一瓶小喷嘴，对脸上的妆容处清清喷了几下，接着打开水龙头，用双手合住盛水，扑到脸上洗掉那些黑颜料。
神奇的是经过这么久雨水的洗刷都丝毫不脱色的黑颜料，竟然像是灰尘般轻易抹掉了。
青云洗掉了脸上的妆容后，摘下帽子说道：“我的行李箱在公安局西城区分局十三点钟方向的小巷，塞在一个深绿色的垃圾箱中。”
“大概明白了，那我现在载你过去取吧，需要我帮你去取吗？”葛雷说道。
“不，你只需要停在外面的那条街区，我自己有办法拿到。”青云说着将灰色风衣也脱了下来。
“那你去校门口等着，我去地下室开车出来。”葛雷说完正要走，却是听青云说道：
“没那必要，我会和你同时上车的。”
“好吧….”葛雷半信半疑的说，也不接着废话了，径直走向门口，出门后把门关上正要习惯性的锁门时，想起青云还在里面，便是重新开门冲里面说道：
“青云，我把钥匙给你你帮我锁……”
葛雷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此刻实验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葛雷很快就松了口气打量了下四周，如果没有今天的失踪案件，葛雷根本不会大惊小怪，毕竟之前和青云相处时，他也经常这样凭空消失。
（真是厉害阿。）葛雷想着就往锁门，提着伞往停车场走去。
也正如青云所说，葛雷刚刚用遥控钥匙解锁车门，正打开门要坐进去时，发现青云已经在副驾上了！
“哇，真是看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啊，要不是认识你久还会以为你有些特异功能，老实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葛雷不管看几次都十分好奇，用那探索科学的狂热眼神注视着青云。
“开车吧，时间不等人。”青云淡淡的说。
“行吧，这就是古书上的中国功夫吧？确实了不起。”葛雷自说自话，发动了汽车的引擎，将车从校园停车场内开到校门外。
雨水密集细长的身姿在车灯的照耀下显露出来，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话，只有老旧的车刷在挡风玻璃上摇摆时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
不过两人似乎都在想事情，自然也没什么尴尬的地方，不过青云倒是一直在暗中观察葛雷，认识葛雷这么久，葛雷今天一连串下来的表现的确有些不太正常。
比如刚才的开玩笑，放在以前葛雷也不会这样像个孩子似的说话，还是今天身边失踪了两人的情况下。
这种反应只有人极度烦恼和不知所措时才会做出的极端心态。
用很极端的言语行为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让青云在意的是，是什么能让不同于常人的葛雷都如此不安？
“青云，到了。”葛雷停下车说道，青云看了眼路灯下照耀的街道尽头，那边正是刚才青云来的公安局分局。
“给我一分钟。”
青云披上了风衣，但没有戴上礼帽，在车窗上望了一下外边，确定了店铺监控和道路监控的方位，便是开门下车，动作迅捷的跑向了最外排的组屋，葛雷还想用倒后镜看看青云要怎么做时，青云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葛雷见青云走后，估摸着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就从研究服口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看向照片的表情十分凝重，那张照片的边缘沾有血渍，但看起来也有点历史了。
这是一张合照，而这张老照片上右边的男子竟然是看起来稍微年轻些的葛雷。
照片上的葛雷笑得很灿烂，也没有现在乱糟糟的模样，有精心打扮的发型，胡子也剃得很干净，是个特别标准的德国俊男。
在照片左侧是个被葛雷搂着的女人，那女人的脸被红笔个画了一个大叉，但还是可以清楚看到是个皮肤白皙的美国靓女。
两人手上都戴着一样的戒指，显然是夫妻关系。
[咔。]
这时车门被青云打开了，葛雷立马慌乱的将照片收了起来。车外的青云已经换上了褐色大衣，将行李箱放在了后座，来到了副驾上。
见葛雷满头大汗还脸色不太好，青云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没…没有，走吧。”葛雷勉强的挤出个微笑，启动熄火的小车后，说道：“我载你去酒店吧，要住你自家族企业的青氏酒店吗？”
“随便，只要是朝阳区就行。”青云淡淡回道。
葛雷也不啰嗦，朝阳区和西城区虽不远，但依旧快马加鞭的赶路，以最快的速度把青云载到了朝阳区的青氏酒店，便和青云道别了。
但离开后葛雷没有往家里开去，而是原路返回了正史大学。
见开车回来的葛雷，保安亭里的保安对葛雷打招呼道：“葛雷博士都十点半这么晚了还回来加班啊？”
“嗯…”葛雷没有怎么回话。
保安见葛雷反应不怎么对头，怕是人家不高兴，也没多说，就打开栅栏让葛雷进去了。
葛雷停车后，回到了实验室里，将门锁好，却还是谨慎的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把橱柜什么的全部打开，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确定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后，葛雷这才一脸凝重的走向了实验室的书柜旁，面对着一本写着德文【Grune】的古书书背，食指在德文上从G字母往下滑直到e字母，最后轻声念道：“Grune。”
[哐铛铛！]
突然整个书架背后传出金属齿轮转动的声响，书架骤然间翻转过来，竟是变成一道木门。
葛雷将木门推开，呈入眼帘的是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楼道。
很难理解为何在大学里竟有这样的密室暗道，从建筑学的角度来讲，这样的结构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墙壁的后面应该有另外一栋房间，更何况钢筋水泥做的地基也没有完美结构来支撑这样的密道构造，简单来说这样的大学地下不可能存在这么大的密室。
但现在，它的确存在。
葛雷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双手插在研究服的口袋里，独步踏在永无止境的阶梯上，慢慢的朝看似不存在的尽头走去….
木门毫不留情的在背后关上，猛然翻转出书柜的那一面，一切犹如从未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