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帮众人严阵以待,接下来的五天里,宝丁宅却似平整的湖面般波澜不惊,沈秀宁脖颈间的伤渐渐好转,虽依然裹着纱布,已能如常进食说话,她的脸色也逐渐恢复如初,似桃李般艳丽。
屋里待得闷了,便由明月楼或是南燕陪着到院中转转,秋高气爽的季节,天空空阔高远,一片明净,只是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少见欢颜,看见林策,就远远的躲了开去,只剩下他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九月初八这夜,天上挂着孤零零的弯月,淡淡的黄色清辉洒落在宝丁宅的小花园里。月光下,几枝雏菊开的正肆意,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萦绕。
林策才发觉酒这个东西不错,喝到肚子中全身都变的暖洋洋的,脑中轻飘飘的,似乎站在了云端。
他孤坐在花坛边的石阶上,看看地上的花,瞅瞅天上的弯月,再拎起酒壶灌口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色长裙曳地的明月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轻轻坐在林策身边。
“秀儿睡了吗?”
“喝了药刚刚躺下,我出来随便走走就看见你坐在这儿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开心?”
林策笑笑,摇了摇头。
“别担心,沈姑娘伤势恢复挺快,再有几天就能全好了。”
“谢明月姑娘费心了。”
“不必客气,我担心的是除下纱布,她看到脖颈上的伤痕,可能一时难以接受,大家得多劝说着点才是。”
“唉,秀儿见着我就走,我是说不上话了,多辛苦你和南姐了。”
明月楼笑着看他一眼,幽幽的道:“笨的你,也不知道脸皮厚一点,我看沈姑娘也是咬着牙狠着心呢,心里或者早不生气了,只是拉不下脸儿来罢了。”
林策喝口酒,轻轻叹口气,“没关系,那怕她一辈子都不原谅我,我也不会离开她。”
“傻瓜,少喝点,不早了,我去看看沈姑娘,你早点回去睡觉。”
“好。”
待明月楼离开,林策看看天色,站起身来,越过后院的墙头上了大街,直奔聚友楼而去。
更深露重,街上也没几个行人,聚友楼的伙计正爬在前台似小鸡啄米般的打着瞌睡,硕大的厅中只有角落的桌子上有俩食客在喝着酒闲聊。
林策扫了一眼,未等伙计招呼,蹬蹬蹬快步上楼,找到‘清香阁’,推门而入。
桌上摆满菜肴,桌边垂首坐着位妙龄女子,穿着件粉色薄纱百褶裙,描着长眉,脸上薄施粉黛,朦胧的灯光下看来,更显娇俏,妩媚动人。
林策径直坐了下来,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米仙儿痴痴的看看看他,道:“小策哥哥,冯侍郎说你找我有话说,仙儿心里着实惦念,又是忐忑,不知小策哥哥找我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说完看向林策,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神凌厉,似是电光般,米仙儿心里不由的一颤,赶忙低下头去。
“别叫我哥哥,我可受不起。”
声音冰冷,米仙儿听着,像是三九天喝了杯凉水,从头凉到脚。
“把话说在明面上,米仙儿。”林策把白色瓷酒杯拿在手中把玩俩圈,缓缓说道:“那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有底,知道当着你爹爹和冯侍郎我为什么不分辨吗?”
米仙儿扬起脸儿来,双眼含泪。
“仙儿知错了,可,可我实在是太喜欢。。。。。”
“闭嘴!”林策怒道,“一个姑娘家,还是安乐侯的独女,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我若是当着你爹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说一遍,你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米仙儿被他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羞红了脸,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
“好了,废话不多说,今天请你过来,只是问你一件事,秀儿受伤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林策说完,目不转睛的盯住了米仙儿,似乎要看到她的内心里。
米仙儿一怔,旋即摇头。
林策心里疑惑,若这事跟她有关系,那沈秀宁受伤她必是知情,听他提起,不会发怔。
但,直觉里,他认定一定与她有牵连。
或许是自己骂得狠了?就她这样子,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林策想了想,改变了策略。
“对不起,米姑娘,刚才我说话多有冒犯,沈姑娘伤势很重,我心里着急才口不择言,你别见怪。”
米仙儿抬起头来,充满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林策笑笑,道:“怎么?你没有怪我吧?”
她摇摇头。
“那就好,米姑娘,先吃点东西吧,等了这么久,肯定早饿了。”
林策说着,笑呵呵的伸筷子给她夹了块肉,再倒了杯酒,递到米仙儿近前。
“我不饿,谢谢小策哥哥,你吃吧。”
“那咱们喝酒。”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高高举起,道:“米姑娘,那夜的酒真的好喝,我还想再喝一次呢。”
说完,将杯拿到唇前,一饮而尽。
“这倒好说,小策哥哥什么时候想喝,去找仙儿就成,仙儿陪着哥哥喝。”
“哈哈哈,好,好。”
先让她放松警惕,再套她的话好了。
“唉,都是林某一根筋,害人害己啊,如今倒好,得罪了安乐侯和米姑娘不说,就连刑部的差事都混的丢了,沈姑娘也生气的很,看样子是此生都不会再理我了,鸡飞蛋打,可不是说的我嘛?哈哈哈。”
说着,林策再次喝了一杯。
“小策哥哥,都是仙儿不好,害的你这样,仙儿心里好生难过,你也别担心,我这就去求爹爹,让他还把你安排到刑部去,好吗?”
“不必了。”林策摆摆手,“你这么做,不是找着让你爹爹骂你吗?差事做不做吧,无所谓的,我不能让你再去挨骂。”
米仙儿想想,深以为然,道:“那我隔些个日子,等这事过去了,看哪天爹爹开心,再去说,这样就好啦。”
“那好吧,不急的,我也乐得轻松些日子,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完,眼含笑意的看向米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