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青衣那人先是一阵惊讶,猛地倒吸了一股凉气,然后却又故作镇定,甩了甩手,满不屑地说道,“什么轮回,我看那小子是累死在那儿了。”
“是啊,若真是累死了的话,倒也轻巧。”白袍那人也跟着摇了摇头,但表情却似笑非笑,他捋了捋垂下的青丝,“只是...若是那位再问起来,谁来交代?”
“那位?”青衣那人一听,变了脸色,嘴唇竟然哆嗦了起来,他紧张地拽了拽衣角,突然大喊了一声,恍然大悟般,“那个...聋子,我又相信那小子是轮回了!绝对是!!!”
白袍看到青衣那人这般样子,诡异地笑了笑,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古琴,盘腿坐下放在了胸前,搓了搓两根小指上的扳指,继续笑着说道:“嘿嘿,听我弹一曲,我就不告诉那位。”
青衣一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然后大义凛然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仗义的,发自内心的说道:“自打认识聋子你以来,就觉得你的琴声特别动听,只是之前都没有时间,今天有空,就听聋子你弹一首!”
白袍闻言大喜,也没去管这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双手抚琴,八指奏音,一曲似流水婉转却又似高山绵延的琴曲自他手中奏出,竹林前后,皆是笼罩在了一片朦胧意境之中,本是一曲宛若九天之上神曲临世,但在那青衣那人听来确实忍不住在心中作呕。
不是青衣那人不懂什么音律,相反,在认识白袍之前,他总是喜欢边听着小曲边咂着小酒,可自从遇到白袍那人,青衣那人承认白袍的音律造诣极高,足以堪称三千州第一音律大师,但,如果你几千年如一日地反复听着一首琴曲,而且每天都要来一次,那么不管你是有多喜欢,亦或是那曲子有多动听,几千年下来除了作呕你还能干什么?
白袍就是如此,他一生,只弹过一首琴曲,但是仅凭这一首,就足以站立于琴道巅峰,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弹其他的,白袍只弹这一首,也不愿与别人谈论任何其它的琴曲。他心以为,他的一生,唯一曲足矣。
而青衣现在就处于之前说的状态,可是一想到那位...他也就忍痛让自己的心灵再受一次伤害了,反正也不是没听过,青衣那人起初这般想到,可是一曲下来,他还是受不了这曲子的冲击,于是乎...
......
一世,一轮回,一生,一浮沉。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发出的鸣声自远处传来,呼,紧接着,还有几道喘着粗气的声音发出,皇城的玄武街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马车之上,究竟坐着何许人物?
云霖此时正坐在这辆马车之上,年已过七旬,身材已经很竭力地控制,但依旧很是臃肿富态,云霖最近很少出门,但是最近他却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所以这次出行,他一定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他永远无法忘怀的地方。
云霖将头埋进金丝绒靠垫中,思绪渐渐远去,铃铃铃,马车发出的銮铃声,也随着飘忽纷飞...
......
云霖走在玄武街上,年仅二十五的他意气风发,前不久和几个朋友一起做了些买卖,赚了不少余银,虽说天生不可修行,但是生于富贵人家的他,确实从小练得了一手做生意的绝活,这不,初次涉入商场,便满载而归,他岂有不高兴之说?
“这位小哥,我看你印堂发黑,想来日后必是有所祸患呐。”
正走着,一个听不出深浅的声音传入云霖的耳朵,这条街,算不上玄武街人群攒集之地,所以也只有寥寥几人,听了这话,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
街道一旁,蹲着一个两眼迷离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身着灰衣大褂,长长的胡须耷了在胸前,面前也没摆什么摊子,只是手里拿着一个铃铛不在紧不慢地摇着,迷离无神的双眼却一直盯着云霖看。
我?云霖指了指自己,看着那人不可思议地说道,“大哥,我刚刚赚了不少银子,而且家中妻儿健在,有何祸患所说?”
那人看着云霖,向他招了招手,凑到他耳朵根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话,云霖一阵惊讶,然后噗地一声,也没管有没有他人看到,直接跪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之后才怏怏而去。
那人对云霖说,你的父母...你还认识吗?他们,你知道在哪儿吗?
云霖虽然不解其中真意,尽管他觉得此人是骗子,没有太注意,但他却还是做了那般举动,原因无他,因为他自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今日这番举动,他只当是自己在拜自己的父母罢了。
是的,云霖家里很有钱,但是有钱的,是他叔叔,至于他的父母,云霖在家中也不敢提起,从小时候起,他就因为这事儿,挨了不少顿揍。长大了,他也出落成一方商贾,虽然从来没有停止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出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却是一丝音讯都没有。后来,他离开了叔叔家,开始自己度日,再然后,变成了这七旬老人,他的一生,除了在商贾间混斗,其他,真的就没什么了。
......
坐在马车里的老云霖到现在都十分不解,为什么好端端的两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却没留下来一点东西,直到今日,当他快要离世时,才决定再次回到这玄武街,碰碰运气,想要找到当年虽然跪拜磕头但最后还是被自己忽视的算命先生,好好地问问。
云霖安然坐于马车之上,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像母亲般温柔,如父亲般慈祥,然后,他便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当侍从们达到目的地,掀起帘帐时,却发现自己的老爷正安然躺在那儿,没有了呼吸。
......
这一世,云霖没有成为修士,他,却做到了商业的巅峰,整个三千州,几乎所有的商铺股份有百分之三十是他的,但是,当他离开时,却发现金钱如粪土般毫无作用,他无法忘记那个身穿灰衣大褂的男子,无法忘记自己从未见过一眼的父母。
带着这般心结,云霖度入了第二世,他不知道这种轮回能持续多久,但是,第一世的经历却已经令他难忘,但是每次醒来,或者说是新生,所有事情他都会忘却,他,就是一个呱呱坠地的娃娃,对这世界陌生至极。
一阵清风微微徐来,某一处的梨花被吹散,梨花似雨,飞散在漫天之中,哇的一声,远处,传来一阵新生儿的啼哭声,哭中包含了那婴儿对世界的所有印象,也决定了,他未来的人生。
或许,这就是云霖的第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