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睡境中的那一片浩瀚大海,但是云霖只一眼,便看出了这海今日的不寻常。
原本在睡境中极为平静的海面此时却无风起浪,汹涌的波涛骤起骤停,云霖凝神望去,总感觉这海怎变得如此之长,那边的彼岸,自己竟觉得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彼岸上,那棵古树摇动着枝叶,洒落下的点点星光也变得格外明亮,漂浮着上到了上方。
再抬头望向星河,璀璨的星河中每颗星辰竟是如此的清晰,云霖甚至能够看到每颗星辰上有着若隐若现的凹陷,他沉迷在那璀璨星河中,高举起了双臂,想要去触碰一颗看似离他很近的星辰。
可突然间,轰的一声,云霖的身子跟着剧烈摇晃起来,脚下站着的唯一那一方土地瞬间崩裂开来,一个踉跄,云霖脚下一滑,落入到那浩瀚大海中,而在落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自然地闭上了眼。
这梦,该醒了吧...云霖心中想着,以为自己接下来就会像往常一样离开这睡境,重归天地。
嗯?云霖闭眼等候许久之后,也没有感到有任何变化,他只好再度睁开闭紧的双眼,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浮在海面之上,甚是欢喜,只是,还来不及他多想,便又看到了另一触心难忘的一幕。
璀璨星河上,颗颗闪烁的星辰好像应了末日一般,纷纷从星河上坠落开来,划着尾翼径自向云霖砸去,还勾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将整个黑暗的世界照亮。
云霖睁眼时,星辰最近的离他只不过半臂距离,他颤抖着身躯,抬起左手想要遮挡,此时的他好像明白了,或许自己不死,这睡境便不会消散。云霖并没有再将眼睛闭上,冷怯的他,在死前总是这么安静,两眼圆瞪,想要看清那一颗颗致命的星辰。
嗡的一声,星辰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知之力的阻隔,尽管奋力想要将云霖砸碎,却始终进不去那半臂的距离。锃,不知为何,所有星辰皆在瞬间燃亮了自己,整个黑暗的世界一时好像被点燃了一般,星光璀璨,照亮了云霖不知是吃惊还是决绝的脸。
星辰在动,在恐惧的颤动,然后,不知是在这黑暗世界的何处,或许是星河之上,又或者是瀚海之下,传出了一个字音,字音一发出,天地皆为之变色,浩瀚大海重归于平静,而那颗颗星辰,竟开始慢慢悬浮在云霖的周遭,哗啦哗啦,不知是在褪去什么,颗颗星辰变为数不清云霖看不懂的赤金古字,将云霖围住,远远望去,就像是有着一个金色的钟罩将其严严实实的盖住,只是这钟罩,还会不停的旋动。
云霖也听到了那一字音,但是,他却听不懂在说的是什么,他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发出那声音,咬紧牙关回想了许久,之后,在挣扎了万分之后,他才轻声的将那字音发出。
字音再次在天地间传出,只不过这次,发声的人是云霖,而且那声音,与先前那声相比,就如蜉蝣撼大树般渺小,只是,云霖确实是那小小的蜉蝣,可他,却根本见不到大树的一丝影子。
突然,那由星辰幻化成的赤金古字向云霖身边密切聚拢起来,一个赤金古字更是直接悬飞到了云霖的眼前。云霖望着那形状奇特的赤金古字,他挠了挠头,貌似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
嗡,又是一道不一样的字音传来,那字音在天地间回荡,清楚地映到云霖的耳廓之中。他眼前的那个赤金古字在听到字音之后,开始拼命闪烁光辉,好像在吸引着云霖的注意。云霖望着那赤金古字,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再次咬紧牙关回想之前那字音,然后竭尽全力地模仿了出来。
字音传响天地间,虽然细微却仍是掷地有力,云霖努力说出那一个字音后,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不知何处,再次传来之前的那一个字音,足足回响了数次后才消失,好像是在纠正云霖的发音,而云霖眼前的那个赤金古字也依旧闪烁其光,仿佛在催促着云霖。云霖知道,自己的发音有问题,还达不到某人亦或是某物的要求。
抬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云霖开始反复考量那字音的种种,许久过后,云霖才张嘴试着发出那个字音。嗡的一声,字音自云霖口中传出,然后顷刻间传响在了整个世界。
眼前的那个赤金古字听了之后,摇晃了一下字身,然后嗖的一声飞向了云霖的额头,森,化为一点星光透了进去,凉丝丝的,还带着一点痒意。云霖颇为好奇地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好像跟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唰,又是一个赤金古字飞了过来,云霖愣愣的望着那字,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嗡,果不其然,又是一声非人非兽的吟诵,又是一个对于云霖来说无关紧要的字音,但是他却不得不重复模仿。他不是没有试过离开,只是...身体周围密密麻麻的赤金古字将他围得严丝合缝,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机会。
云霖无奈,只好一遍遍枯燥的重复着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字音,一遍遍听着那字音,纠正着自己的错误,然后一遍遍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每一个赤金古字都会化作一点星光透入云霖的额头,而每少一个古字,便会有一个新的赤金古字过来补全,那个个赤金古字,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减一般,依旧将云霖团团围住。
一星河,一瀚海,一彼岸,一古树,一少年,无数古字,便构成了这整片天地,当然,还有那,一神秘传音者。
少年危坐于瀚海之上,不停地听着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字音,然后重复,再改正,再重复。一个个古字化为了星光,透入那额头中,或许,只有这时候带来的丝丝凉意,才能让少年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少年也想过放弃,他也在这无数古字面前骂着粗言秽语,甚至有的时候,他会猛地向空中一砸拳头,将那无数古字砸散,大吼一声。可是这些,对于不通人意的赤金古字们来说,就是笑话,它们散后再次围聚,依旧将少年围于其中,不得动弹。
当然,这些动作,对那不知何处的传音人来说,或许也算不得什么。
于是,仍旧是一个个难懂难说的字音,仍旧是一个个闪烁浮动的古字,仍旧是一星河,一瀚海,一彼岸,一古树,继续构成着这个处于黑暗之中的世界。但至少,现在有一处,正闪着光芒,至少还有一个少年,是这世界中,那鲜活的生命。
或许一件事做久了,就会无趣,但是若那件事还必须做下去,那么,做事者便只会机械重复,之前的攀登石阶是如此,现在的听音读字亦是如此。
若是要问有什么不同,那想必就是这一个个字音皆是各有不同,而且,还都如此难听难懂,于是乎,少年在机械重复时,还得不断进行着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