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从睡梦中醒来以后第一个发现的是窝在自己身边的陶亚。两个人都没有盖被子，只是蜷缩在地板上。而且他自己的鞋都没有脱，陶亚则是随便套了件外衣的模样。
这模样也太可笑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支起身子，秦天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喝醉了酒跑到陶亚的宿舍，还有对着陶亚说的那些话，包括自己那些难为情的动作，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脑袋里。
天……用力地揉了把脸。丢脸还真是丢到家了……
转头看着一旁的陶亚，对方稍稍侧了个身，无意识地皱鼻子的可爱样子让秦天不由地露出一个笑容。爬起来找了张纸和笔，他留了张字条给陶亚。
[看你睡得很沉就不吵醒你了。最好把我昨天喝醉酒的样子都忘掉，因为实在太丢脸了^^还有你睡觉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我忍不住就要扑上去了，所以趁我还能保持清醒的时候先走了。学校见。]
秦天带上门的瞬间陶亚小心地睁开了眼。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装睡的，要知道秦天就这么走了他就干脆起来了。在桌上拾起纸条陶亚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刚刚的后悔渐渐变成了甜蜜。
“傻瓜……忍不住的话就扑上来啊……”
“一晚上去了哪里？”
秦天推开家门进入玄关的时候，发现佳喜正半倚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疲惫的样子，伴随着微微沙哑的声线。
“没睡吗？”
“……”
“对不起……”
一边进入客厅一边小声地说。听到这话佳喜美丽的眉毛稍稍地皱起。
“对不起什么？”
“……”
“到底对不起什么啊……”
秦天张了张口，还是没出声。
要怎么对你说呢……要怎么对你说才能不给你带来伤害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所以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你说明……
“反正，反正就是对不起。”
所有的事，都对不起。
“打给你那么多通电话都不接，还关机。你到底去了哪里？”
“……”
“不会是……那个小家伙吧？”
佳喜的脸上渐渐浮出悲伤的表情。知道这天会到来，但是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无法接受。对她来说，秦天可以不和她在一起，但是不能爱上别人。最起码，给别人心的时候不能超过给自己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会和你生气。”她故作轻松地笑笑。
“……”
“反正这只是一时的，对吧？”
“佳喜啊……”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佳喜等待着秦天的回答。即使到了眼前，她也不相信秦天会真的做决定。因为他不是同性恋，他比谁都知道他的答案会给他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知道的秦天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最起码不会在一个晚上就改变。
“我……爱上陶亚了……”
爱上了。真正的，爱。
“疯子……”
佳喜笑了起来。笑容苦涩。
“早猜到了，你说要重新在一起的时候，你回到我身边的理由我也猜到了……”
“……”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依然接受你了吗？”
佳喜轻轻吁了一口气，视线转向天花板。
“秦天你……”
“……”
“你没有表现出正常的感情过，你总是过分得冷静，没有情绪起伏……所以想要陪着你，如果你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地表达，那么我会接受那样的你一辈子，陪着那样的你一辈子……”
佳喜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
“还是那时候好……”
她回想起过去和秦天相恋的日子，再次睁开眼睛望着他的时候，泪水已经干涸。
“不过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你也没有用心爱过我。”
“不是的，我真心爱过你……”
“说谎。”
我太了解你了秦天，你的眼神，你的一举一动。你没有真心爱过任何人，除了陶亚。
慢慢站起身来，佳喜走到秦天跟前，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然后将头倚在他的胸前。
“如果我不让你走，你就不会走吗？”
“嗯。我不会走。”
“……”
“但是我会把陶亚叫过来。”
“真是个冷酷的家伙。”
佳喜松开了双手，抬起脸来却没有再现出悲伤的表情，而是微微地笑着。她知道这一次的离别会像之前的分手一样，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那些心痛、伤心、不甘、愤怒，都会转化成平静，在某个瞬间灰飞烟灭。
这样想来，其实她林佳喜也和秦天无异。他们大概从一开始就是同一种人，所以才选择了对方。
正常地回到校医室上班，过了中午的时间，秦天还想着陶亚怎么没有来，就透过窗户看到操场上陶亚正和李贺说着什么。李贺的反应显得很沉闷，只是用一种看着自己孩子眼神略带担忧地望着眉飞色舞的陶亚，然后微微地点头，最后用手拍了拍陶亚的肩膀。
他们俩站在一起的风景依然非常的默契，温情的气场也还在，尽管知道不该幼稚地继续嫉妒但秦天依旧会疑惑。那样强烈的感情如何能够瞬间就整理干净？执着到要死的心境难道就是这样简单吗？如果有一天，陶亚想要离开自己，会不会也像对李贺说的一样——“我那时候以为是爱情”。
低下头来，秦天坐在椅子上发愣。觉得这样多虑的自己很可笑，却还是隐隐地不安。他为什么就这样不相信爱呢？
“在想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陶亚已经进来了，从背后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秦天转过身，看见陶亚微微歪着头的样子实在可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瞬间消失了，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没有。”
“那在想什么？”
“就……很多事。”
陶亚盯着秦天弯弯的笑眼半晌，忽然伸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眼睛。手指顺着眉毛画下来，接着轻柔地抚过单薄的眼皮。
“人家说眼睛很深邃的话会显得很悲伤。哥的眼睛就很深邃啊。”
“……”
“笑起来的时候也……”
“显得很伤感吗？”
陶亚点了点头。秦天忽然想到佳喜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要总做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其实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悲伤过，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伤。没想到现在又从陶亚的嘴里听到同样的话。
“是啊，明明不伤心的，为什么看起来悲伤呢？”
秦天小声地自言自语，这时陶亚捧起了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
“因为悲伤才会看起来悲伤的。”
“……”
“我希望哥以后再也不要悲伤。”
陶亚的话瞬间通过秦天的耳朵进入了他的心里。对的，也许真的一直悲伤着的。只是那悲伤沉淀了太久，在心的最深处，所以以为什么都没有。
“那么陶亚让我开心起来吧。”
“要怎么做？”
“我们去约会怎么样？”
秦天玩笑似地说出这句话，陶亚的脸上却浮现出欲哭的神情。极度的高兴到想哭的表情。一把扑进秦天怀里，他大胆地抬起头在秦天的唇上出声地亲了一下。
“很多人会看啊。”秦天微微慌张地拉开陶亚。
“看就看呗。”对方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钻。
“你这家伙……”伸出一只手去掐陶亚的脸蛋。
“嘻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