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白，在场的人鼻子稍微灵一点的，都已经闻到了从洞穴深处飘出来的血腥味。经历了城墙上的一战，陈航对这种味道已经很熟悉了，也不会再出现不适的情况。只是这种蕴含着危险和残忍的味道，始终让人有些不安。
维姬把杰夫拦了下来，这么重的血腥味，还是不要贸然前进的好。她让几个佣兵都把火把点起来，燃烧的火焰把这洞穴的空气烤得暖暖的。
火把一个接一个地扔进洞穴深处，火光终于冲破了里面的黑暗，那里的场景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他们猜的没错，这里显然就是冰爪魔狼的老窝，从地上凌乱的狼爪印和没吃完的不知名动物骨架就能看出来。
但奇怪的是，此时洞穴中间还架着一个简单的烧烤架，火焰已经熄灭了，烤架上串着一块完整的烤肉。
“你看那烤肉的形状，像不像是狼？”帕克说。
“有点像，就是小了一点。”
“幼狼？”帕克和陈航对视，眼里都是同样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了联想。
“看那里！”昆特发现了什么，指着洞穴的角落。
众人把视线转到那边，终于发现了洞穴里血腥味的来源。那是几具已经很难辨认的尸体，或者说是肉块更为贴切，因为几乎看不出一个完整的形状，只能从一只毛茸茸的断手或者一根孤零零的獠牙中能看出某些端倪。暗红的血静静地粘在残肢断臂上，甚至有一些部分血液被什么力量冰封了起来，像是一朵小小的凝固的血花。
朱力尔斯面色难看，恐怕下一刻就要吐出来。虽然他从小就以成为冒险家为志向，经历过一些锻炼，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恐怖的真实场景。其他两个第一次参加冒险的年轻佣兵也是一样，只有像杰夫这样经验丰富的佣兵，才能在这样的场景面前保持镇定。
“这些是，兽人？”陈航竟然没有吐出来，还注意到了尸体中粗糙的皮革，他在战场上看见过一些兽人穿着这样的东西。
“看样子没错。”维姬只是皱了皱眉，“平整的切口和冰花，这像是冰爪魔狼的冰刃造成的伤痕。”
“是冰爪魔狼杀了他们？可是那匹狼呢，能干掉这么多兽人，这只冰爪魔狼的魔核一定不小。”杰夫往里面走，把火把捡起来插在地上，火光将整个洞穴照得通亮，并没有发现任何生物的影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已经在你们的背包里了。”陈航出声道。
“你是说，我们之前杀的冰爪魔狼，就是干掉这些兽人的这只？”维姬说。
“我只能说很有可能。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只冰爪魔狼到死也放不出冰刃，因为它在杀掉这些兽人时已经把魔力耗光了。而它在那种情况下还要出来攻击我们，也是因为它把我们认成了仇人。”
“仇人？我们雪熊佣兵团这几年确实猎杀了不少冰爪魔狼，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魔兽还会来报仇。“杰夫插口道，吆喝着让手下把兽人的尸体搬出洞穴。
“是因为那个。”陈航指向洞穴中间的烤肉架，突然愣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烤肉架旁，伸手试图撕下一块肉。
“这是什么肉，还挺嫩的，看来兽人没吃过，别浪费了，我都多少天没吃过肉了。“那是罗伯特。
“我想问一个问题。“陈航转头对着维姬说，”魔兽的肉能吃吗？“
“能吃是能吃，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吃那个玩意，因为味道实在是太差了，我宁愿吃干粮。如果要形容的话。”维姬想了想，“可能就跟在在水沟里死了十天的老鼠肉差不多。就算是野蛮的兽人，也是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吃魔兽的肉。”
话音未落，烤肉架旁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罗伯特当场就把中午吃的东西也吐了出来。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狡猾的狼会选择拼命的原因了。这些兽人闯进冰爪魔狼的巢穴，杀了幼狼，没想到却被捕食归来的母狼屠杀干净。而杀掉这些兽人后，魔力消耗一空的母狼冲入冰封森林，又碰到了我们。在它眼里可能我们与那些兽人是同一种生物，所以它误把我们也当成仇人，跳出来拼了命。”陈航推理道。
“还真是杀全家的仇啊。”帕克说。
“为什么不早点说是冰爪魔狼的肉！”罗伯特不停地用雪清洗着自己的舌头，感觉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你老爹没教过你，不要乱吃东西吗？哈哈哈。”帕克幸灾乐祸地大笑。
最后大家还是决定在这个洞穴里住下，一来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二来是杰夫已经把兽人的尸体全部清理了出去，血腥味还是有，但是淡了很多，如果心理上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勉强也还能将就一下。
陈航把幼狼的尸体也带了出去，和母狼的魔核一起，埋在了一颗树下。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挖坑填坑的工作，他蹲在那里，轻轻地拍了拍那块地方。
“做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有意义吗？你再不好好休息一晚，只怕坚持不到找回魔瘾草的时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靠在树边。
“没什么意义，累得要死。”陈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但我总是会想起，这只母狼回家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杀死时那股绝望和悲伤。我们碰见它的时候只觉得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魔兽，或者说动物，被我们猎杀是天经地义，上来送死也是蠢得不行。但谁知道那时候它心里的痛苦呢。想到这些，我这么做了，心里才好受点。”
“你想得太多了。它就算是魔兽，也不过是动物。把人类自己的情感加到动物身上，是毫无根据的行为，说到底这一切也不过是你自取其扰而已。如果总是这么想，你应该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哈哈哈我吃肉吃得比谁都多。”陈航笑了起来，“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知道想要这么做，就来做了。人有时候，总是要做一点没有意义的，毫无根据的事啊，这才是人生。冷冰冰的人生可不好玩。”
“冷冰冰的人生不好玩吗。”白低声重复这句话。
“别这么认真地想啊喂，没那么深刻啦，我只是为了装酷随口说的，说话最酷的总是主角不是吗，我是为了获得主角光环。“陈航拍了一下白的肩膀，”回去吧，好好休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不只是魔兽了。”
“嗯。“白顺着山脉的方向眺望，”还有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