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辛的老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一个男人站在空中,看着王旗上刚才被黑衣女人匕首刺穿的伤痕,开口说道。明明是霸道无比的话,却是用一种极平淡的语气缓缓道出,给陈航感觉就跟上街买菜问“这菜多少钱一样。”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戴一顶高高的尖帽,上面都衬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暗金色线条,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不过看起来年龄不大,陈航在心里暗暗打量,估计跟他也就是同龄人。
这一看就是真正的魔法师啊,虽然没拿法杖,但这打扮,这气势,那句“风灵“应该就是他用的魔法救了自己。
那魔法师又低声念了几句陈航听不懂的话,估计就是咒语了吧,然后伸手一点,王旗上亮起红色的光,只见刚刚破损的部分在红光中一点一点地自己修补起来,不一会就恢复如初,尤其是上面能清晰看见的魔法阵又重新亮起来。
然后他才转过身来,看了两眼休息室的方向,低头看着甲板上的女人,依旧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说出你的目的。”
黑衣女人笑了起来:“小弟弟,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她伸了个懒腰,仿佛随意地用脚踩了两下甲板,发出“笃”“笃”的声音,心里却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陈航没看见,她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个见鬼的魔法师是怎么出现的。该死的情报居然在这种关键的地方疏漏了,她只在阿萨辛的情报库里看见过洛兰帝国会在某些重要地方的王旗上刻画魔法阵,以起到一些防御的效果。
没想到这个王旗这么厉害,本想是个轻松的任务,却逼得她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才得以破解。更出乎意料的是,防御的效果只是王旗上魔法阵的其中一个功能而已。
在她刺破王旗的一瞬间,阿萨辛刺客修炼的秘术就让她感觉到周围有一些奇怪的魔法波动。她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扔出匕首想击杀陈航时,就只见王旗旁一阵空间扭曲,那个年轻魔法师凭空钻了出来,一个魔法就把匕首定在了离陈航几毫米的地方。
就差一点。
黑衣女人大概猜对了,这面王旗不仅有防御的功能,在受到攻击,尤其是被损坏时,会自动向帝都里发出讯号,而负责接收这些讯号并马上赶到处理情况的,是那座白塔。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惹到的是白塔里的那些怪物,但就凭这个人出场一个法术就困住了自己的匕首,还有那看不透的平静表情,就让她心生警惕,只是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么年轻的,黑衣法师?
她又抬腿敲了两下地板,笑了笑刚想说话,却听见那个年轻法师说:”看来不说,那就死吧。“
一点机会,或者说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年轻法师一伸手,手中凭空多出一根魔杖,带着严肃而冷漠的语调,高声吟唱起来。
陈航好奇地竖起耳朵准备听听这个世界的魔法到底要通过说什么才能施放,却只听见一阵奇怪的音节,他试图跟着念,却怎么也发不出来这种声音,连个谐音的对照都想不出来。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中越来越干燥,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年轻法师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面前出现一把巨大的火焰长枪,周围的空气由于高温而变得扭曲,长枪所指,正是甲板上的黑衣女人。
面对这远超刚才王旗法阵的威压,黑衣女人像疯了般,笑声却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歇斯底里般,她一下又一下地用那双鞋子敲打着甲板,仿佛这样才能在这个魔法面前不被压垮。
这可是号称单体威力最大的火系法术啊,炎龙枪,将火元素压缩到极致,最后才能形成这种有实质的长枪的模样,中心温度堪比西部那座火山中的金色岩浆。等级,四级。
从哪来的这么个怪物,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却已经能施放四级的法术,这可是很多魔法师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境界,历史上公认天赋最好的魔法师进入四级的时候是三十岁,已经被称为千年来的奇迹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炎龙枪彻底成形,年轻法师拿着法杖的手抬起,黑衣女人知道这是一个魔法的最后动作,还差最后一个动作,最后一个音节,她就会被烧得一片灰都不剩。
年轻法师丝毫没有停顿,已经做过了千百次的动作一气呵成,法杖挥下,一声“破!”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黑衣女人瞬间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大笑,从极动到极静,她眯着眼睛,仿佛带着微笑,右手尾指一勾。
那把从刚刚起就停在空中的匕首猛烈地颤动,突破了束缚,朝着年轻法师背后心口处刺去!
意识到的年轻法师只来得及左手握拳,身上的黑色长袍暗金色花纹亮了起来,释放出淡蓝色的光罩将他护在里面。但那把不起眼的小匕首威力惊人,顷刻间刺破黑色长袍的防御魔法。这已经给年轻法师争取了一点点时间,他做出躲避的动作,无奈匕首速度太快,刺中他的右胸位置,直接穿透了过去。
年轻法师吐出一口血,眼看匕首马上就要回到黑衣女人手里,他脸上却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轻声说:“破。”
炎龙枪出,带着无比的气势狠狠地轰在甲板上黑衣女人站的位置,入眼处只剩下一片红色的火光,火焰迸发开来,那一大片甲板都遭了秧,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等到火光消失,陈航只看见那里出现了一整个黑洞,连带着下面的船舱都被轰掉,能看见下面的海水上黑色的灰烬。
陈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下子从空中掉到甲板上,好在距离已经不是很高,他呻吟了一声,赶紧爬起来,朝空中望去,想看看那年轻法师怎么样了,那一匕首捅的,好像很重啊。
然后陈航就看见一个人影在他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身影好像还有点熟悉。
一下子就把他又重新撞趴在地上。
原来是年轻法师坚持不住,从天上掉了下来,刚好砸在陈航脑袋上,要不是年轻法师用最后的力气还维持着一点风灵的魔法,估计都能把陈航砸死。
陈航又一次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摸摸头顶被砸疼的地方,就扶起年轻法师,焦急地问道:“没事吧。”
确实陈航是抱着关心救命恩人的心情来问的,不过让他这么焦急却还有一个原因。他刚刚掉在甲板上的时候,在惊叹魔法的威力之余,同时也想到一个很严重的后果。
船上被轰了一个大窟窿,这倒还行,毕竟这么大一条船,一个窟窿应该还不至于沉没。不过再加上下面的船舱里熊熊燃烧的大火,就不好说了。实际上,陈航已经能感觉到甲板的一点倾斜。
这条船,快要沉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位年轻法师,这人是现在唯一的逃生希望了,不然茫茫大海,船一沉,只能葬身鱼腹。
谢天谢地,年轻法师还有意识。只见他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示意陈航把里面的东西洒在右胸的伤口上。
那伤口倒不是很恐怖,更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只是上面缠绕着一些黑色的气息,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陈航拿过瓷瓶,正把里面洁白色的粉末往伤口上洒,看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就听见年轻法师轻声说。
“吟唱被打断,虽然还是强行施放,但威力果然大打折扣吗?嗯,让她跑了。”
陈航吓得一哆嗦,意思是那个变态女人随时还有可能回来杀了他们?
后来回想起来,那个黑衣女人各种奇怪的动作果然是有深意的,本以为是遇见强敌歇斯底里发了疯,原来不停地跺脚是为了破坏足足有两米厚的甲板,高声大笑更是为了扰乱魔法师的注意力,在最后魔法即将完成的一瞬间,抓住魔法师精神力集中于眼前的时机,拉动禁锢变得松弱的匕首刺杀,最终顺利在最强火系单体魔法底下逃生。
似乎也是想到那女人还会回来的可能性,年轻法师收回瓷瓶,努力站直身体,对陈航说:“你先跟我回帝都。“
陈航问道:“怎么回啊,你会传送吗?”
年轻法师不理他,低声开始吟唱,只是随着吟唱,刚刚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噗嗤一下裂开来,本来若有如无的黑色气息仿佛看见了食物般暴涨。年轻法师皱着眉,强忍着念完最后一个音节,一扇空间门出现在甲板上,他却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陈航赶紧用力撑住他,学着电视剧里用手试了试鼻息,却什么也没试出来。看着眼前的空间门和越来越倾斜的甲板,他咬咬牙,弯腰背起年轻法师,走进了那扇散发着魔法气息的门。
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陈航嗅着空气中的泥土清香,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显然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明亮的月光洒下,虽然是晚上,却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景象,两旁都是山,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流,让陈航想起来以前在老家熟悉的感觉,这里应该是一个山谷。
等等,山谷?
不是说带我回帝都吗?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可能没现实世界那么发达,但好歹是能造出那么大一条船的帝国的首都啊,就在这山谷里,周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微凉的山风吹过,陈航冷静下来,回想起年轻法师施放空间门时的异样,好像猜到了点什么。
应该是传错地方了,陈航看了背上紧闭双眼的年轻法师一眼,心里暗叹了一句卧槽。
“我可不会荒野求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