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光阴荏苒。
左溪院里的桃花开了又落,窗前的海棠谢了再开。左溪来到的这个世界与中国古代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不知道是哪只蝴蝶的扇动,让历史出现了偏差。左溪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这十年的光阴让东临国的经济慢慢复苏,渐渐地平补了三王之乱留下的乱局。虽不能与北部的朝阳国相比,但其凭借地势和军事也有与祁国和北陆国一战的能力。
这十年,镇国公依旧嗜酒,左老夫人每日都在幸福的教导左家小姐如何成为一个知书达礼,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左廉羽与左廉翼依旧宠妻如命,左溪的哥哥们则变成了十足十的妹控。孙氏不负众望在左溪出生两年后诞下又一个女儿左茗,满足了妹控们的期望。而左溪……
左溪'正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看着满树的桃花,感叹时光飞逝。
“小姐”流萤走进来福了一礼道:“二小姐往这边来了来了。”左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流萤是左老夫人给的丫头,十三岁,行事稳重。小的时候被人牙子拐卖到了平州,适逢镇国公回安京朝圣述职归来,左老夫人看她可怜,便将其带回府中。流剑是左溪的另一个丫鬟,也是十三岁。是大夫人杨氏挑出的一个骨骼清奇的丫头,并且自己亲自调教。今年虽才十三岁,但可以与一副将交手而不落下风。流剑主要负责左溪的安全,偶尔偷偷地,在左老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左溪喂招儿。
左茗进来的时候,左溪已经在桃树下的石桌边坐下了,桌上还放着左茗最喜欢吃的点心。左茗带着的两个丫鬟连岁和连月福身尊了一声大小姐后就站到了左茗的身后。连岁是老夫人去年给的,连月是二夫人孙氏亲自交的,孙氏的母家是江湖中人,一手追月刀使得出神入化。
“大姐,你整天呆在家里闷不闷呀。”左茗手里拿着点心讨好的问道。
左溪看着左茗婴儿肥的小脸,伸手捏了一捏,明知道左茗想出去玩儿,面上仍不显道:“不闷呀,我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做。早上给祖母问安后就留在福临院的小书房里看书,祖母请的西席三天来一次,留的课业我现在还没做完呢。下午要在屋里做女工,连师傅要我绣的一幅牡丹图还没绣好呢。不过,茗儿,祖母上午不是还要你写五篇大字吗,你写完了吗。”
左茗怏怏道:“没呢。”又道:“姐姐,好姐姐,你不想出去逛逛吗?”
左溪道:“不想,好多事没做呢。”
左茗试着诱惑道:“明天正好是二十,正赶上庙会,街上的人一定很多很热闹。”左溪强忍着笑意道:“哦。”
左茗泄气了,知道没有办法打动这个从小就很有主意的大姐,只好照实说:“大姐,我想出去玩,你跟祖母说一声好不好。”
左溪笑道:“我以为你这次还会讲出什么不得了的大理由来呢,怎么这次不说了。”
左茗听到后笑嘻嘻道,“我上次理由那么好,你都拒绝了,我觉得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
左溪笑道:“走吧,哥哥们都去军营了,我也觉得很无聊。我们和祖母商量商量去千佛寺看桃花。”
左溪一行人到福临院的时候,端庄大方的杨氏和温柔贤惠的孙氏都在。各自见礼后,边说到了来意。左溪左茗二人先攻克了杨氏和孙氏,又耍赖哀求左老夫人,最终左老夫人同意由杨氏带着二人去千佛寺。
翌晨,三人便上路了。朝阳还没升起,路上的行人很少。街边出来的小摊贩叫喝的都是吃食,声音一高一低,中间隔的时间很长。街道两边的铺子只开了两三家,还有的十二三岁的小伙计打开门买了一食盒的包子,还有的直接坐在小摊子上豆浆油条吃的正欢。
马车行在大路上,马踏在路上的声音和车轮行进的声音透过窗帘传进马车里。左茗挑起窗帘,不满的抱怨道:“大早晨的什么都没有。”
杨氏摸着左茗的头道:“我们早点去,说不定可以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到千佛寺下的桃花林。等我们在千佛寺用过斋饭,回到城里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你想看的杂耍了。”
左茗听后,抱着杨氏的胳膊道:“大伯母,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不可以下去玩一会儿。”
杨氏听后迟疑了一下,左茗赶紧踢了左溪一下。左溪想到自己自从正月十五出来过一次后,便没有再出来过了。于是,也抱着杨氏的胳膊撒娇要出来玩。杨氏无奈,只得同意。
二人正欢天喜地想着下午回来时要看什么,马车外响起了杨嬷嬷的声音道:“夫人,小姐桃花林到了。”
声音刚落左茗便迅速的拉起帘子。左溪向外望去,刚巧晨光透过层层薄雾射在桃花林。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暖暖软软的光把桃花衬托的分外柔和。仔细看桃花时,可以看到花瓣上的点点露珠,娇艳欲滴。
往远处看去,大道两旁盛开的桃花在晨光的笼罩下像是带着点点金光的粉色帷幕,而这帷幕沿着道路直到尽头,好似把大道围起来不让他人偷窥似的。
路上的人很少,隔着很长的一段路才出现一辆马车或人。太阳慢慢地往上爬,马车到达寺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阿弥陀佛”只见一个面目慈悲,蓄着花白胡须的和尚站在寺门前道:“世子夫人,贫僧有礼了。”杨氏答道:“方丈有礼。”并让左溪和左茗见礼。彼此问候一番后,便随方丈进入寺庙上香,随后被安排进了厢房。
杨氏刚进厢房,左溪和左茗就进来了。杨氏看到左茗兴奋的脸和左溪百年不变的平静脸就觉得无奈。不禁感叹为何别人生的女儿都那么活泼可爱,自己生的就那么像是历尽了沧桑后的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动她一样。活脱脱一个天生的乖乖女,虽然养着方便,但多少缺了点乐趣。
若左溪能听到杨氏的心声一定会说“是的,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的繁华,古代的这些的确没有能打动自己的。”
二人给杨氏请安并得到允许后,结伴朝千佛寺的莲花池走去。莲花池是千佛寺的又一景,整个莲花池占地两亩左右,引千佛山上的水注入池中。莲花池成圆形,池中央有一座莲花台。说起莲花台,就不得不说一说常年栖息在莲花台上的那只乌龟了。乌龟有人手臂大小,高兴了下水玩玩,不高兴就趴在莲花台上晒太阳。
左溪和左茗带着丫鬟仆人到的时候,莲花池没有人。左茗跑到莲花池边,趴在栏杆上朝里望。莲叶刚长出来,只有碗口大小,嫩嫩的叶子上还带着一串串的水珠,分不清是露水,还是鲤鱼拍打水面溅上去的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鲜翠欲滴。
左溪抓了一把鱼粮撒下去,分布在各处的鱼儿一股脑儿的涌过来,争相抢食。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水波一圈儿一圈儿的漾开,带着田田的莲叶上下起伏。
“好”左茗叫道,兴奋的抓起鱼粮沿着莲花池,左撒一把,右扔一撮。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趴在莲花台上的乌龟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正好这一下被左茗看到了,左茗跑到左溪身边道:“大姐,乌龟为什么不下水,我想喂它。”
左溪看着乌龟道:“也许它不饿。”
“那它什么时候饿。”左茗坚持问道。
“我也不知道。”左溪答。
“我们走之前它会饿吗?”
“不知道”
“为什么鲤鱼饿了乌龟却不饿?”
“也许昨天鲤鱼没吃饱了,而乌龟吃饱了。”
“为什么鲤鱼没吃饱?”
“也许昨天喂的少。”
“可乌龟吃饱了呀……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鲤鱼抢不过乌龟,所以就一直饿肚子,好可怜的鱼鱼。呜~”
左溪扶额叹道:“乌龟,这个锅,你就背了吧!”
噗嗤一声笑在耳边响起,左溪早就看到了这个人。十岁左右的年纪,宝蓝色的长衫将人衬托的更加儒雅。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但举手投足间却生生地将这点稚气压下。最吸人眼球的是一双桃花眼,一张一合尽是风流姿态。一看便知有良好的教养。昨日便通知了千佛寺,照理说厢房和莲花池都已被清场,可这人还能进来,想必不是大家之子,便是与千佛寺有莫大的联系。
左溪并未让人拦着,左茗在给乌龟定罪的时候,这人便走到了二人身旁。左茗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偷听我说话还不算,竟还笑我。”
来人拱手行了一礼道:“小姐恕罪,是在下的错。”
左溪看他人虽小行事却老练,不禁感叹,古人真是早熟。
“大姐”左茗拉着左溪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乌龟,乌龟不是道教的神物吗?我忘记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了。”
“我也不知道”左溪觉得带孩子真麻烦,永远都有十万个为什么在等着你,偏偏你还不知道这些为什么的答案。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左茗嘟囔道。“是不是道教的人送过来的,也许佛教的人也送了莲花给他们。然后他们合作,就像是二哥和四哥合作对阵大伯父一样。”左茗想了一会说道。
“合作?”左溪笑着说。“佛道可以并存,但他们不会合作。”
“为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左溪答。
“喂”左茗对着一边慢慢悠悠撒鱼粮的赵朝流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有乌龟么?”
赵朝流拍拍手道:“在下姓赵,名朝流。至于这龟,据说当年莲花池建成后,上上任州牧送来九九八十一条鲤鱼,而这龟不知怎么就混在其中。佛家讲究慈悲为怀,就将这只龟留下来了。”
“啊,”左茗失望的道:“我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故事呢。”
“哪来的那么多的大故事,又不是话本儿。”左溪摸摸左茗的头道。
“确实,平平淡淡才是生活。”赵朝流道。
“平平淡淡才是生活这个道理我前世用了二十多年才明白。”左溪心道,看着眼前十岁左右的男孩,叹道,“古人果真早熟!很聪明还很博学,脑袋不知道怎么长的。”
用过斋饭,左溪和左茗又去了莲花池看那只乌龟有没有吃饭。可那只乌龟依然趴在那里,颇有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申时,一行人便准备离开。刚出厢房,就看见赵朝流陪着一位夫人往这边走来。
“见过世子夫人,”这位夫人又指了指赵朝流道:“这便是我那外甥,朝流。”杨氏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你母亲未出阁前,我们经常走动,一晃眼也有二十年未见了。”
“家母也经常提起夫人,说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赵朝流答道。
彼此寒暄一阵,左溪才知道赵朝流原是这平州州牧赵远山幼子,其母魏氏是已辞官归野的魏阁老之女。舅舅是现任吏部尚书,而这位夫人便是吏部尚书的夫人。魏夫人刚从安京回来,此次回乡一为探亲,一为清明扫墓。
等到下了千佛山,走到桃花林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左溪想起魏夫人的眼神依旧起鸡皮疙瘩,那眼神就像姨母看未过门儿的表嫂一样,没错,就是看儿媳妇的眼神!左溪默了,在这个时代,十几岁就出嫁了。难道自己也要和他们一样,嫁一个最多见过一两面甚至连一面也没有见过的人吗?之后生不知道多少个孩子,每日家长里短,甚至自己的丈夫还会有通房小妾。光是想想一个男人从一个人身体里出来又进去另一个身体就觉得恶心,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自己可以标新立异吗?左溪问自己。若是爹娘在这个盲婚哑嫁的时代给自己定了亲事,该以一个什么理由拒绝呢?左溪不停的想着。
“大姐,大姐,”左茗拉了左溪一下,喊道:“大姐,你在想什么,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啊?”左溪刚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左茗叹了口气,道:“大姐,我们已经回城了。大伯母说我们可以下去走走,我们下去吧。”
“奥……好。”左溪的脸害羞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