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二楼,苜蓿瞄到廊壁上一左一右有两幅画像,同是一位女子,但时景不同,心有疑惑,还未等她开口问,可柯忆便解释起来。
“柯忆阁至多会为客人画两幅画像,一幅从前,一幅后来。就像画上这位,左边这幅便是她与青梅竹马相恋之时情窦初开的模样,右边的则是她被青梅竹马抛弃泫然欲泣的模样。”
苜蓿了然,两幅画像,不一番情景,从前是喜,后来便是悲,以精湛的画术记下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感受,仅凭两幅画像便能揭示客人的人生是否有过插曲,让客人懂得世事易变。
柯忆阁果然不一般。
“阁主好创意。”苜蓿感叹。
“过奖。”柯忆谦虚道,“柯忆阁所画的大多都是女子,因为世上大多都是女子被伤。”
“恩,而且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坐上许久只为一幅画像吧?”苜蓿调侃道,怪不得这么多女子画像。
柯忆听了,不禁轻笑:“的确。”
两层楼逛遍,苜蓿觉着不花钱闲逛忒不好意思,主动提出离开:“多谢阁主讲解,叨扰多时,苜蓿是时候离去了。”
“姑娘可是有急事?”柯忆挂着和煦如风的笑,轻声问道。
“没有,只是这样白赖着不成样子不是?”苜蓿如实回答,表情尴尬。
“既然并无急事,可否能答应柯忆一个请求?”柯忆作揖,诚恳的道。
见苜蓿不说话,柯忆又开口:“姑娘生得这样好看,能否让柯忆为姑娘作张像,放在本阁当招牌使使?”
苜蓿一怔,并没有对他的夸奖而感到害羞之类的,反倒觉得他这请求也太让她占便宜了,谁会做亏本的买卖?一定是要花钱的,她可没有,本来就只是散心,银子也只带够了午饭钱,哪来多余的花在一幅可有可无的画像上?
为防入套,便说好前提:“可我没有银两,支付不起画像的钱。”
但见柯忆又笑:“姑娘说笑了,本就是柯忆的要求无理,哪还有管姑娘要钱的道理?”
苜蓿仔仔细细观察一遍柯忆的神态,确定没有坏意,才答应道:“那好吧。”
柯忆得到肯定的回答,犹为满足,将苜蓿带到了最好的房间,让她坐下后,还命人端上茶水和糕点。
苜蓿没多大胃口,直截了当问:“我要做什么?”
“坐在那里便好,如今是什么心情便做出什么表情。”柯忆温声道,“我尽量画得快些,让姑娘少受些罪。”
苜蓿点点头,对后面一句话极为赞同,她确实没什么耐心坐上半晌,还要一动不动,着实为难。
坐下之后,苜蓿思索着什么表情为好?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为露水姐姐的离开而难过?但散过步心情好多了。现在也没什么开心的事,那便不做表情好了。可是面无表情的来画像多不尊重啊。
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做过多表情,浅浅的笑就好,虽不能表示她此时的心情,但总不能笑得幅度太大,不然画到一半就成苦笑了。
苜蓿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倒真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对面是站在画布前的柯忆。
柯忆仍是挂着笑,温润不减,平增一分画像时的认真严谨,苜蓿暗自嘀咕,他都笑了半天了,难道不累吗?
这么坐了一个时辰,柯忆总算画完了,苜蓿也脱离了煎熬,虽不喜欢画像,但也忍不住去看看画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画布上女子唇角似是不经意一笑而挑起微微的弧度,明亮的眸子如同烁亮的星星。耳边垂下的黑发如小瀑,皮肤白皙,衣着色彩鲜明。
不管从五官还是衣着,与她本人相比,没有十分也有九分相像,可不知怎么,她竟从画中人读出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诗句,但她清楚自己还没美到那种程度。
不得不说作为柯忆阁阁主,这画术不是一般精湛,这一遭可是她占了大便宜。
“阁主画术之精,能得阁主亲自画像,可是苜蓿荣幸之至。”苜蓿笑容明丽,客气说道。
一个不起眼的柯忆阁,不光布局别出心裁,规矩新奇,照顾周全,阁主画术竟也如此惊为天人,试问哪家画舫比得上呢?
“能为姑娘作像也是柯忆的荣幸。”柯忆笑言。
苜蓿不再客套,又谈笑片刻,便要告辞,柯忆道:“以姑娘的性子,今后所经历的世事定会几经波折,届时姑娘定会再来柯忆阁,柯忆将为姑娘无偿作那第二幅像。”
苜蓿挑眉,怎么有种江湖道士算命的感觉,觉得柯忆的话太过果断,便不以为然的说道:“也许吧。”
是不是几经波折她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她也不能预料,她只知道活在当下,对身边的人好,对自己好,今后的事自有时日去思考。
不过这柯忆阁今日也的确让她开了眼界,苜蓿再次拜谢,随后离开回到堂庭山。
柯忆柯忆,南柯作忆。
苜蓿心情好多了,在堂庭山安安分分的过了半个月,多日来一直赶工的三叶草饰品也做成了,苜蓿称之为发佩。
之所以称之为发佩,是因为这是由苜蓿的头发做成的,苜蓿想,既然玉制的叫做玉佩,发制的自当叫做发佩。
这发佩是三叶草的形状,是实心的,看起来简单易做,但其实费了苜蓿不少功夫,苜蓿日日忙活着怎么把碎发处理得毫无瑕疵,头发本就细得难以看清,每次苜蓿弄上半个时辰,眼睛就会酸疼。
而且这发佩不带其他装饰,也没有固定形状的物件,苜蓿要想让三叶草的形状固定,还要将外围牢牢的裹上一层发丝,还要看着赏心悦目,没有杂乱的感觉。
发佩中不止苜蓿一人的头发,还掺杂着上次从云上坠下后,苜蓿向离一索要的一缕墨发,不过离一的那缕头发全部都在发佩的最中间,换言之是被苜蓿的头发裹着,苜蓿想好好保护师父,虽然一直都是师父保护她。
本想用红绳坠着,但试了下,下面是头发,上面的红色太过突兀,不怎么好看,还奇怪得很,苜蓿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脖子下,想着怎么才能不那么丑。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想法,便取了个锦袋,将发佩放到锦袋里,这样还不易弄坏。
锦袋是苜蓿很久之前买下的,一直忘记用,总算派上了用场。锦袋是月牙白色,袋子上有些浅浅的银色花纹,与离一的衣服正相称。
苜蓿坐到梳妆镜前,手中捧着系好结的锦袋,纠结着怎么送给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