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一具具被抬出的尸首,看着他们的神魂被地仙们召回,钱金龙的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原本通红的面孔,仿佛变成了酱猪肝。
虽说祁阳领域会负担很大一部分复活的代价,但是剩下的代价,却是要其他两个领域来负担的,他虽然是祁阳领域的商行行长,但是他的根基,却是处于祁月领域,他生**钱,钱财对于他来说,就如同是他的命根子一般,花祁月的钱,就是花他的钱,他又怎么能不心痛。
如果不是对这身外之物过于看重,他也不会因此而耽搁了自己的修为,止步结丹之境,从此升仙无望,不过他不在乎,对于这折损了自身天赋的事情,他也不曾后悔,人活在世,生老病死苦痛折磨,本来就是一场从生到死的旅行,就算是修为高深,也不过只是能延续百八十年的寿元,既然殊途同归,人人都要去死,那还不如活得快活,所以他拼了命地挣钱,挣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地步之后,开始了二十年的享受。
不过修途中断,依旧是他内心当中的一个迈不过去的槛,所以他又以高昂的价格,不知买了多少珍贵的天才地宝,这才又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玄丹七转的境界,虽然以药劲提升而来的修为很是虚浮,但是他才不是那些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恶徒,玄丹七转,已经是多少人都羡慕却不能触及的领域,所以对他而言,已是足够。
钱金龙知道,虽然自己有时候会效仿文人雅士,做一些诗词歌赋,或者抽出空闲去拜访一些道仙大师,向他们请教修行的道理,不过他在骨子里面,还是一个商人,钱财对于他来说虽然只是一串数字,但是从其中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却远远不是修为所能带来的。
多少年来的阅人,让他知道了一个道理,道行越高的人,也愈发地轻欲寡欢,食色生香,美女钱财,在他们看起来,不过是身外之物,真是的,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饭,为了一张皮嘛,都活了那么大岁数了,什么东西没见过,装什么清高。
钱金龙望了望身后的结界,心中却是生出一丝的厌恶之感,自己已经在这里候着多时,那祁阳城主却对他爱答不理,连茶水也不奉上一杯,堂堂祁阳领域的一把手,就是这般地没有教养么。
有人说过,拳头大的才能讲道理,但是钱金龙觉着,那只不过是莽夫之论,他钱金龙虽然修为不及许多人,但是不知有多少的人,会为了他手中的钱财来投靠他,就算是让他们考虑舔自己的脚趾,他们也只会犹豫一下,然后俯身去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便是这个道理,又何况是一群不懂世事的修徒?
有了钱,便是有了天下,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掌握一切的皇帝。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的人,比如说祁阳领域的这个城主,就让他觉得很是棘手,修为高不说,城府也是极深,身为祁阳商行行长的他,多次想要将他拉出来叙叙旧,想要从中打点些什么,却也没有几次的机会,大多是以公务繁忙的理由推脱,真是的,都是成年人,装什么纯洁。
“哎呦今天是什么日子,刮了多大的风,竟然将我们的钱行长给刮来了,只是复活些许的小修士罢了,哪里劳烦得您来检阅。”
人未到而声先至,却是让钱金龙不禁回过头来,只见身后的那道光幕出现了波动,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其中走了出来,钱金龙本欲冷哼,可是随后脸上便堆满了笑意,开口说道
“公羊城主日理万机,就连在这饮食之用的醉仙楼,竟然也不忘与手下探讨未来祁阳的发展,在下佩服,在下寻觅各处,倒是收集来些许的灵草,配合东海之畔的仙贝,再加上千年老参,经过多日熬备,制成了一道冷茶,想与城主,共同品尝。”
此话虽然未有破绽,但是实际上却是在讽刺公羊子流连骚雅之处,不曾梳理政务。
说着,钱金龙拍了拍手掌,一名身着流袖翠衣的婷婷少女,款款而来,手掌轻拖鎏金大盘,在那大盘之上,摆着一樽兽相玉器,其中有流萤飞舞,隐隐流露出一丝刺目的冰冷华光。
“北海的紫兽玉壶,传说无论何等凡俗之水落入其中,都将成为佳酿珍茗,今日得以一见,倒真是觉着名不虚传。”
公羊子拱了拱手,回敬一句。
“若是城主见得喜欢,拿走便是,何须谦辞。”
钱金龙哈哈一笑,鼻下两道长须乱颤。
“只是公羊不喜海物,虽然浑浑噩噩几十年,得到如此成绩,但是一吃海物,依旧要身生肿胀,却是不能品尝这难得的美味,只能烦请行长代为品尝了,此乃公羊之过,若有来日,当于酒桌自罚三杯,只是这开门之日不得有误,却是公羊的怠慢了。”
公羊子虽然嘴上说得漂亮,但是实际上却是如同刀戟一般,狠狠地抽打了钱金龙的脸,钱金龙虽然心生怨念,但是面子却是不能撕破,只能满脸推笑道:
“无妨无妨,此事是钱某疏忽了,却是不知城主不喜海物,这珍茗虽好,但若是不能经过城主一尝,那便与常物无异,既然宝剑不能赠予英雄,那这美酒就应该赠予佳人才是。”
说着,钱金龙冷眼望着面前的女子,开口说道:
“那么请这位佳人,喝掉好了。”
“这……”
那女子的面容突然有些迟疑,东海扇贝乃是少有的阳气之物,千年老山参更是她这小小凡俗不能轻易食用的,这壶琼浆珍茗虽然珍贵,但是若是被她直接喝下,便是如同喝下了砒霜一般,若是自己遵从了钱金龙的话语,轻则满面浮肿,容貌不再,重则香消玉殒,小命不保。
“让你喝你就喝,迟疑什么,莫不是觉得如此珍惜海味,及不上你的身份。”
钱金龙满脸阴沉,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扳指,却是动了怒气。
那少女双眼迷蒙,可却生生忍住,并未落下泪来,心想性命不保,却是有了几分的凄楚。
“少女伊人,双十年华,若是吃了这纯阳之物,就算她那小身子骨能经受得住,少说也要大病一场,既然城主没有此等口福,便由我来代替品尝好了,却是不知金行长,有没有这个雅兴。”
一道青黑色的身影缓缓浮现于那女子的身旁,伸出手来,取走了她手中的金盘,只见他轻轻将金盘置于方桌之上,打开折扇,露出了自己的脸,若是不论他脸上扣着的那半张铁面,当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双卧蚕当中,流露几分风流,可不正是今日名声四起的鬼谷高徒,拥有“文曲星”之称的张仪么。
那少女瞄了一眼钱金龙,见他点了点头,才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一脸感激地望向了张仪。
“小女多谢公子。”
“有什么话,等一等再来跟我说吧。”
只见那青袍之人伸出手掌,伏于少女的耳边,轻轻地道上了一句,却是惹得那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羞红,浅浅做了一躬,便是倒步退了去。
这醉仙楼,虽然名义上是茶楼雅处,实际上却是才子们寻花问柳之地,只是装得富丽堂皇,所以这城中的大人物,也时常回来坐坐,做一些你情我愿的事情,留下几首墨宝,算是做了些文人雅士之事。
这少女虽然年岁不大,身子也并未失了,但是陷落青楼之人,哪里没有几分愁苦情,虽是身不由己,但是早已是做好了准备,接下来的事情,她自然是晓得的,不过毕竟未经人事,免不了有些青涩。
“想不到鬼谷道门的文曲星,倒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这么看来,倒是显得钱某的胸怀不够了,来来来,钱某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钱金龙说着,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仰头饮下,只觉一团火热从肚腹之中袭来,然后涌入小腹,却是有些不能自已。
“钱行长是个爽快人,为人做事不拘小节,张某佩服,前些日子师兄有所冲撞之事,还请行长多多包涵,如今师兄已然道消,此事我们便翻过一篇,今后不再议了。”
张仪面带悲戚之情,满怀悲痛地说道。
“令兄……”
钱金龙听到此事,心中大惊,这张仪乃是鬼谷新一代的高徒,莫不是觉着自己暗中谋害了兄弟,前来报复,那可就真是冤枉他了,可是这话语之间,为何好似矛头都指向了公羊子。
虽说这公羊本家与鬼谷道门有所争执的事情他也有所听闻,但是涉及到王牌弟子的谋杀,那便是大事情了,就是不知,这公羊子会怎么处理。
“钱行长莫要再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人想要阻拦,都是我鬼谷的大敌,小生必然手刃仇人,替师兄报仇。”
公羊子一言不发地望着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仪朝着二人做了一躬,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听到外面有人喊道:
“有东西从秘境里面出来了,天呐,是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