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镇。
这座小镇得名于一千年前。
艳阳高照之时,镇里人如往常一般辛勤劳作。忽而,天空传来一阵轰鸣之声,镇里的人无不放下手中忙活,祈求上苍庇佑。
星云主城天官闻讯而至,顺着声音断绝之处寻去,这才发现一颗约有百年树大小的天外陨石落入小镇之内。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颗陨石拥有与城中至宝星云石相似功效,可以勘测修炼天赋,于是赐予小镇星云之名,而每年这时定位天选之日,其意不言而喻。
……
寒冬腊月时节,湖面上漂泊的寒风吹袭着,枯萎的枝叶结了霜。阳光透过洁白的雾气,清澈的湖面照应出深蓝的色彩。
在寒风吹拂的湖中正有一瘦弱少年,他牙尖瑟瑟发抖,呼吸声尤闻在耳,他是想通过这种强大的外界刺激来吐纳吸灵。
湖中洋溢出一缕轻飘飘的灵力,少年将这淡薄的灵力夹杂着寒冷的空气从鼻腔渐渐吸入,这空气太冷了,冷得穿透了骨,他忍不住浑身一哆嗦,这刚吸入的灵力,又顺着鼻腔溃散而出,而寒冷却被留在了体内。
“哎,又失败了,灵力溃散的越来越严重,明天就要天选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少年从湖中走出,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他身子被长时间沁在湖中冻得有些发青,漆黑的眸子中却透着一股坚毅。柳枢叹息一声,这些年岁已经习惯了,他穿好了单薄的外套,爬到岸边揉搓了一番小手,待得有些温度了这才起身。
柳枢在小时全镇比武大会中,屡屡获得头名,即便是比他年长几岁的孩童都不是他的对手,一度被众人认为是镇内千百年来第一个有望以绝顶的资质进入星云宗的人物。
那时他还年少,总忍不住有人在他耳边扇风,夸得他飘飘然的,他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年少嘛,总是轻狂。
当他听到镇外出现一批凶狠的豺狼,经常跑到镇里偷吃牲畜,甚至被发现了还袭击人类。惹得全镇的人都不敢出到镇外,他那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凭着一腔热血偷偷一个人跑出镇子,发誓要赶走这些凶恶的豺狼为村民造福。
可结果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美好,当他到了镇外才发现这豺狼的凶猛,一个简单的猛扑都比一个成年人的力气还要大上不少。虽然他最终凭着老爹铸造的剑赶跑了豺狼,但自己也被豺狼的利爪划破小腹受了重伤。
当老爹听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好在请到了镇里最好的医师,花了三天三夜的功夫,这才把他从阎罗殿前给抢了回来。
命,是救活了。
当柳枢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吸纳灵力,从此变成了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对一个还是孩子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从未想过在自己正年轻的时候就断绝了后路。
他试着用遍各种方法,甚至是一些旁门左道的修炼方式,他坚持着一次又一次的吐纳,只不过是在一次次证实这个事实。有的人觉得他疯了,有的人充满鄙夷,他对这些都不在乎,他只想能够修炼,哪怕吸纳一丁点的灵力也好。
一晃五年过去,柳枢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办法恢复自己的灵力,他丹田已经被豺狼给毁了,体内的灵力不但没有提高,甚至原本体内的灵力还在逐渐消散,所有人都认为他从此只能当一个平凡人,了此一生。
这件事情镇里人都传遍了,虽然他们碍于柳枢帮了村民的恩德嘴上不会去说,可柳枢年少的心中自然能感觉到在镇子人眼中的不知何时开始,每当望向自己时都会多了一些隐晦的怜悯。
“我才不要他们什么狗屁怜悯,这次天选大会我要向他们证明,从前的天才柳枢又回来了!我一定能做到!”
柳枢一心想要恢复灵力,五年来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已成的事实。再次强忍着刻骨的寒意,试图再度吸纳天地灵力,这口气吸纳的极为猛烈,兴许是他想着要吸纳更多的灵力,即便流失了大半,也会有少许的残留。
结果依旧不出所料,灵力还没来得及吸纳,就如同筛子般从身体溢出。
“哈哈,柳枢,你个废物,当年能打败我只不过是侥幸,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没了主人的老狗般狼狈不堪,没想到当年不可一世的柳枢也会落到这般田地,真是大快人心。你还真以为这样就能吸纳灵力?我都是骗你的。”
说话的人衣着华丽,脸上挂着嘲讽的弧度。年龄是和柳枢差不多的少年,但生得一副好皮囊,远比柳枢要俊朗的多。
少年小时就在村内出生,因为他父亲早年在天选大会时一鸣惊人,顺利的纳入星云宗,后又发愤图强受到宗内长老喜爱,子凭父贵,更是引得无数的少女钦慕。
如果当年比武不是败给柳枢堪居第二,他便是这镇内符合所有少女心意,最完美的人。可惜没有如果,他在败给柳枢时就离开了星云镇跟随他父亲去了星云宗,也引起不少镇内人的诟病,认为他是靠着他父亲才能进入星云宗的。
他这次回来便是为了星云镇的天选大会,他要像他父亲一样在天选大会上一鸣惊人,告诉众人他不是靠着父亲的庇护,而是自己有实力能够进入星云宗。
“秦云峰,你!”
柳枢前些天听说秦云峰来了小镇,也要参加天选大会时。他很是开心,毕竟是儿时的玩伴,当年的对手,又是星云宗指定的弟子。他在星云宗这么多年,应该有解决自己身体问题的办法,若他不肯说也就罢了。
可当时秦云峰却告诉他在九寒之下淬体能事半功倍,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秦云峰当年虽然惜败给了自己,可不至于这么久了还要骗他。一时也就信了他的话,根本没想到他是别有用心。
“你什么你,当年你打败我,让我爹在镇内颜面无光。我才应该是这星云镇内的天骄,我从小就能修炼星云宗内的功法,更是有我爹亲自指导。而你,一个打铁的下等人凭什么能跟我争?这些都是你给我带来的耻辱!”
秦云峰用力的捏紧拳头,愤怒的看着柳枢,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孩子。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你去镇外赶跑豺狼,我竟然会感觉到自愧不如。我是星云宗未来的长老弟子,而你不过是一个贱民,我竟然会觉得再也不能挽回耻辱。”
转而,秦云峰又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是一种发泄般的大笑。
“当我听到你废了之后,我能从莫名的兴奋中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挽回耻辱的机会。”
柳枢听着秦云峰的话,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他已经不能修炼了,秦云峰还要这般羞辱于他。他也没有想到当年的失败,竟然会让这外表看起来无害的人心理扭曲。
柳枢不愿再听秦云峰近乎变态的发泄,终于动手了。
他击出一掌,这掌风带着寒风,呼啸着朝秦云峰的面门拍去,就像当年打败他的那一掌一样出手,他虽然丧失了灵力,但那股永不服输的勇气却依然还在。
秦云峰看着柳枢恼怒的样子,嘲讽的笑道;“即便是当年的你,现在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已经是个废物了,还想逞威风?”
他看着这熟悉的掌风,犹如看到当年一掌之下的耻辱,避也不避,反倒是一脚回身反踢在柳枢的小腹上,这一脚力势大力沉。柳枢羸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这一脚之力,瞬间被踢出了老远,直到他吃力的支撑住身后的枯树方才停顿下来。
“现在你应该知道和我的差距了吧,我告诉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报当年一败之仇。让你也常常滚出星云镇的滋味。你就慢慢体会当年我受到的所有痛苦吧。”
秦元峰像是发泄了完了多年的怒火,在长笑声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
柳枢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秦云峰那一脚造成的伤势,远比不上他此刻内心受到的打击更多,直到天蒙蒙的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照在他疼痛的眼中时,才想起今天是天选之日,于是匆忙起床洗漱一番。
“枢儿,今日是天选之日,你要是能引星云入体,那将会成为全镇的荣耀,万一能进入主城星云宗修炼,你老爹我也就放心了。”门房打开,传来一阵期盼的话语。
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好似一阵春风吹拂着柳枢满脸的疲惫,他静静的整理着柳枢的杂乱的床被,偶尔还不忘回头笑着望向柳枢。
中年人身穿一件破旧的棉衣,灰色的棉衣上还沾有不少的铁屑。柳枢是从小闻着生铁的气味长大,看着因为常年打铁身形都有些佝偻的老爹,也不经唏嘘时间不等人。
老爹是这镇内唯一的打铁匠,人称金手柳问,听这称呼自然知道是说他打铁的功夫一流,他那一双并不厚重的巧手,可以把扔掉的废铁给打造成价值不菲的器物。
可唯独他这个儿子成了废铁之后,任凭他有点金的本事也打造不了,老爹只会兢兢业业的打铁,好在柳枢从小就很懂事不论是否成了废人,一直如此让他少操心了许多。不像村里的有些人家的孩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柳问又似乎想到什么,转口尴尬的说道:“当然,你若是失败了,也还可以跟为父学着打铁,虽然累些但总能有份事干,养家糊口也不是问题。”
柳枢看着老爹原本俊朗的面庞上,已经越来越多的皱纹浮现,这些安慰的话语让他心底坦荡。回想起当初老爹在他丹田被毁之时,有人建议他再娶一房,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可都被老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他知道这都是为了自己,老爹依然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昨夜回来时,身上受了不少伤,老爹还亲自给他上跌打酒。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好,但老爹从未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所改观,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就像他依旧是当年那站在巅峰的少年,让老爹感到骄傲。
他怕老爹担心,一直都不愿意说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笑着说是在修炼时不小心碰到了。他嬉笑着不让老爹看出端倪,一边心底暗自发誓,今天我一定要把秦云峰踩在脚底下,再也不让老爹受人鄙夷,说他顽固不化。
“老爹,打铁的事情我才不会干呢。你还不知道啊,小时候你不就常跟镇里的人吹嘘,我八岁的时候就能赶跑镇外的豺狼。”
柳问一听也乐呵了起来。“是啊,当时我还担心你被豺狼叼走了,直到现在都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当时你逞能受了重伤,之后一直都不能吸纳灵力,现在……”
“好了,老爹放心吧,我出门了。”柳枢安慰道,他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不由的摇了摇头。
柳枢不待老爹说出些伤感的话,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来。他快步跨出门房,顺手一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担心的后话都还没来得及传出来,就被关门声谢绝在了门内。
“这孩子,有你爹当年的脾气。”柳问摇头不已,顺手从炉中取出一块烧红的铁块沁入水中,随着呲拉一声,屋内再度传来沉重地敲击声。
柳枢没有发现在他走出房门时,有人在空中默默的注视着他,没有任何人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