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人的意思是?”
“告诉他,妇道人家不便见客。”白衣女主人回过头来,对童女说道。“让童男给他安排住处。”
“是。”童女说完便想躬身退下。
“这本书你拿着,你想问的都在上面。”白衣女主人将手中的书递给童女。
“谢主人。”说完便退步而出,随手关上了门。
白衣女子心中暗暗想到,这人周身血气涌动,看似功夫不低,但心境却大不如我,即使我如此窥视他都不能发现。看来他的功夫定是一门高超的武功,能夠让练功之人快速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不过想来,我天池派以医入道,以道养身,心境虽然巩固的好,但始终没有霸道的功夫,不然我也不会着了他的道。等我解毒成功,一定要寻找一门高超的功法。不伤人,拿来防身也好。至于他的要求,我死都不会答应。
灯光下,白衣女子的脸终于能看清,皓齿蛾眉,只是唇如凝血,脸色雪白,不喜不怒,宛如脂玉雕塑一般,美丽却让人一看就不正常。若是男人看见,无不心底生怜,但那丝清冷之意不敢让任何人近前。
外院。
“徐大哥,不好意思,我家主人说天色已晚不便见客,让我好好招待你。今天徐大哥就在此屋休息,我去预备晚饭。”童男虽然没有见到主人,但知道主人允许客人留宿,也是十分高兴。
“那就多谢了。他日徐某定当重金来拜,以酬今日主人之款待。”徐阳朗声说道,虽然他知道主人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却不想内院女主人将他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你开始说的那些众生平等的话,你这句话我就当一句客气话了。”
童男也知道这句话是对主人说的,所以他也没有接话。只是试了试茶壶中的水温,便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第二日,大雨天依旧阴沉。
徐阳晚上并没有睡,天魔功虽然进步很快,但心境始终跟不上。所以一晚上都在练习天魔功的心法。知道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才收功。
原来是童男端着水盆搭着毛巾过来了。
徐阳纵身一跃到了门口,开门而出。
“咦,徐大哥你起来了,快来洗漱吧。”
“小兄弟,你起得早,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唉,徐大哥,你没看见,大雨将泥土都冲下去了,村里有几间房子也塌了,村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东西上山上来。早上我起来开门,门外有十几个人,大人小孩都有。若不是平日里我们主人对他们好,他们估计早闯进来了。不过刚才我给他们送过饭,他们就离开了。”
“他们去哪里?”
“哪里有吃的去哪里吧,这么大的雨,衡阳城的地势虽然高点,也会被淹掉一部分。”
“那庄上还有吃的吗?”
“咱们吃的都是平常向村民买的和村民自己送的。不过主人又把大多数都送给村里孤寡老幼贫困人家了。早上主人又让我把剩下的粮食分给大家。庄上只剩了五七天的粮食了。”
徐阳心想,庄主人果然心善,听童男说平日里免费行医,今日又将大多粮食送与众人。真是难得一见。我今日定要拜访一下,看看这位大善人究竟什么样。
“小兄弟,麻烦你再去禀报主人一下,就说徐某想见一见这位大善人。见过之后,徐某即刻出行为受灾百姓尽一份力。”徐阳郑重的说道。
童男看了看徐阳的表情,转身而去。
不一会,童女过来请徐阳去后院说话。
徐阳看得出,这童女应当是自小练功,不过练得却是不入流的功夫。脚步轻浮,走起路来浅浅深深,似乎想要维持好,功夫不到就成了这个样子。但上身瘦而不萎,双臂时而紧缩,似乎在感应上身骨骼的变化。
看来应当练过缩骨功。
书房内。
正堂中一桌一椅,而女主人坐于书桌前。
女主人手臂轻摇,示意徐阳坐在正堂。
徐阳也不客气,长揖之后直接坐下。
二人谁也不开口,只是互相看着对方。
徐阳的感觉里,这家主人肯定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因为在他进来后,他的感知之中女主人就是若隐若无的。这样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心境远高于自己,另一种就是这不是人,只是沾上血的植物。而他眼见人就在此地,所以他心中笃定。这女主人深藏不漏,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这种前辈这万万不是现在的自己惹得起的。所以他直接坐下,向听听主人先说些什么。
而在女主人看来,徐阳简直就是一个血炉。周身血气翻腾,自身都压制不住了,这样的人再练下去只有爆体而亡一条路,连走火入魔都谈不上。不仅如此,徐阳的血气使自己体内的天香碎骨散发挥药力,想抑制一下,却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内气一下压制的干干净净,前功尽弃。
女主人已经想给徐阳吃点天香碎骨散了。
徐阳不敢说话,女主人辛苦的挨着内气消失的怒气,不能说话。
二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任是面纱挡着,徐阳也不好意思,而女主人早就双面泛红,一口鲜血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却又不敢吐出来。
“真不应该见他!你说你直接就去为老百姓做事多好,跑这儿来害我。这下完了,这毒什么时候能解得了。难道我真得遂了那老东西的愿?不行不行,我死也不会去的。”女主人心中忿忿的想道。
“这位前辈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意思?难道我被她发现了?或者他认识我?我不记得我见过她啊。她究竟是谁呢?”徐阳心中想到,右手拿起茶壶准备倒茶,左手却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腰间。
“这臭小子,居然喝起茶来了,本姑娘又不是请他喝茶,这究竟是谁沏的茶水!是了,是童男那个小笨蛋。当初教他医术,结果大字不识几个,反而让童女抢了先。看来他的身材是跟着他的智商走的!”
“这个,前辈……”
“噗……”
徐阳刚张口说话,女主人一口血全喷在面纱上。倒把徐阳吓了一跳。
“谁是你前辈!”女主人张口说道。
徐阳愣了一下,这声音分明是少女之音。
不过他还是赶忙到了近前,“这个,你受伤了?”
“要你管。”女主人喝到。
徐阳不可能不管,只手抓住玉臂,手腕下翻,食指和中指就点在女主人的手腕上。
“脉相上看来只是有些虚弱。”徐阳探了一会说道。
“拿开,我是大夫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脉相?”女主人狠狠的说道。不过她功力全失,即使只有两根手指轻按也抽不出去,另一只手却还要拿着手帕捂着嘴。
徐阳不听她说话,暗暗运起内力,去感觉所有内气如泥牛入海,刚通过指尖输入便消失不见。
这倒把徐阳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不信邪,左手环住小臂正中,右手运足功力指向手中少府穴。
之间手掌至小臂段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黑。
眼见左手环绕处黑白分明,右手又双指探脉。
这次他终于发现,内力虽然在这里聚集,但又快速的消失不见。
据他所知,能夠吸收能力的功法虽然不止一种,但从来没见过连自己的内力都吸收的这么干净的功法。
“你中毒了?”徐阳开口说道。
女主人一愣,也不早晃动手臂,任由徐阳搭着。
“你怎么知道?”
“什么毒?”
“天香碎骨散。”
“天香碎骨散不是这种症状。顾名思义,天香碎骨散会让人全身无力,效力比十香软筋散还霸道。十香软筋散会让人全身酸软无力,内力全失,但天香碎骨散却会让人骨骼在一年内慢慢变碎,直到变成一个没有骨骼的人。当初少林大师明河大师就中过此毒,不过明河大师练过少林不传之密金刚不坏之身,即便没有骨头,大师也活的好好的直到肉身成佛。”
“你这中毒的脉相也不像十香软筋散。十香软筋散不会连别人输入的内力都会吸收,所以依我看来,你这种毒倒像是魔门中人所制。
“何以见得?”女主人问道。
“众所周知,魔门中人行事不问善恶,而所谓的正门却掣肘很多。比如,见死不救这一项,魔门看来理所当然,而在正道君子看来,这有违侠义。所以,中毒之人要想解毒或者活下去,要么有解药,要么用强大的内力清除才行。而魔门中人彼此之间都是斗争,谁会管一个内力全失的人,更何况即便魔门中人内力全失,他又如何敢让别人替他疗伤解毒。所以此毒很大可能是用来对付正道武林的。只要谁中毒,向谁求救不成谁就是见死不救。而谁要救他,那么自己功力能不能救得了是个问题,救完之后必受内伤。”
“你怎么知道救了就会内伤?”女主人不解的问。
“正道能救得了的就那么几种刚猛功夫,如果不会,任你功力再高,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内力的输入速度达不到消失的速度,远远起不了效果。”
“而刚猛功夫却要长时间向外输出功力,除了损耗心脉,别无它途。”
“所以你说制毒之人就是要让别人去救他而自损?”
徐阳看着女主人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中的毒?”
“我……”她突然想起对面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如何能告诉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
“想解毒吗?”
“难道你会那些功夫?你是那一派的人?”
“你先说?”
“我,我是天池派的二弟子。”女主人说道。
“天池派?昆仑山那个天池派?”
“那还有哪个天池派!”
徐阳听出少女口中的不满,不过他毫不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
“这也要回答吗?”
“不,但是你不想让我叫你‘喂’的话,还是告诉我比较好。”
“我,我,我叫素月泠。”少女低头说道。完全不复当初女主人的样子。
“你姓素,据我所知,大魏国素姓并不多,而且只靠南方一带分布,你怎么会来到北方,还是中毒?”徐阳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你和素万城将军有什么关系?”
素万城,大魏驻守西边的最高将领,军力分布在十五个城之间,自己驻守西平郡。而此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西平郡到这里顺流而下只需三天,而这里回西平郡则没十天到不了。
有传言,素万城与果郡王关系暧昧,而果郡王是现在大魏皇帝的堂叔。本来是个亲王的命,没想到被上一任大魏皇帝给削了一级。这一级的结果是,亲王比素万城权力大,郡王则要受素万城牵制。
以前是素万城要听果亲王的命令,发往西平郡的粮草军饷战马等都可着自己的亲王军队先来,现在调过来了。
而之所以说关系暧昧,是因为上一任皇帝给素万城发布过密令,要求素万城刻意不给果郡王军饷粮草,逼着果郡王造反,然后镇压取消果郡王的带兵权。
但素万城权衡利弊,西线战事虽然不算紧张,但还是在大魏西线军队和果郡王亲军的通力合作下达成的,如果起了内讧而又没有快速解决,西线战事很可能一触即溃。内乱外扰,西平郡风险太大。所以拒绝了密令,照常发给果郡王各种物资。
皇帝气大了,自己在果郡王身边布下的棋子一点点的被蚕食掉,虽然可以再安插,但想达到原来的位置和作用又不知要等多长时间。
果郡王没反,大魏皇帝熬不住了。
新皇即位,给素万城的命令就是带好西线军队和果郡王亲军,监视果郡王动向,不让他造反就行。
素万城果断执行了这个命令,把西线军队和果郡王亲军一视同仁,除了外派驻防,吃喝拉撒睡,巡逻带逛窑子士兵没什么两样。
果郡王也傻了。本来是自己亲军,你用就用呗,完了回来好处经我手我给,官兵们爱戴的就是我了。你这连逛窑子都带着我的兵,军饷直接发到他们手中,完全没我什么事儿了。
这那能行啊。
果郡王果断的加入了大军,不过问题是,果郡王祖宗把江山打下来,儿孙们自然开始享乐,自己真不是当兵的料。没过几天,除了吃喝嫖赌他还跟着,巡逻有时候也看看,其他的早操练兵什么的就看不见人了。
正是一起逛窑子,让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也正是如此,才说他们关系暧昧。
素月泠没想到被徐阳直接说道正主上,不过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一来有损父亲声誉,二来自己的事还是不能让人知道,不然这一辈子也逃不出去了。
不管怎样,先解毒再说,大不了回天池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