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峰是个孤儿,没爹没娘没车没房,有的只是一个邻居家的姐姐王嫣然。
姐弟两小时候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大到的,自从韦峰父母在一场车祸之中丧命后,韦峰的衣食住行就全部落在了王嫣然的肩上,为了这个王嫣然没少跟家里争吵,最后选择搬出来跟韦峰独住,靠着她当护士的一点微薄薪水供韦峰读书。
为了帮着王嫣然分担点开销,刚放完学的韦峰就拎着书包撒丫子跑了,在一处废弃的旧宅子里拖出一辆圆筒两轱辘的车,车里摆满了红薯。
韦峰下学后的身份是烤红薯的,他同学知道后都不怎么看好他,说太辛苦,不过经过韦峰的努力,局面终于得到了改观,一个月后,他用他实际行动证明,烤红薯不仅辛苦……还不赚钱。
不过多落少落也是个子儿,韦峰依旧保持着每天白天念书晚上卖红薯的现状。
“红薯红薯!5块钱一大个儿,香喷喷的红薯喽~~”韦峰推着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前大声吆喝着。
“师傅,你这红薯怎么卖的?”这时打南边过来个大妈,伫立在韦峰跟前儿,一对褶皱的双眼在摆满红薯的车上不停的扫着,似乎在挑选成色好的。
“呦大妈买红薯啊,不贵,5块钱俩儿,好吃,入嘴即化,这大冬天的,吃个红薯保证暖和。”韦峰笑嘻嘻的对大妈说道。
“你刚才不还喊5块钱一个吗?”
“那是对外价,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搭公交地铁的老人都打折,来买红薯咱也不好意思坐地起价是吧。”
“小伙子心眼儿好,够实在,行,给我来仨儿吧。原价来就行,大冷天的你也不容易。”大妈掏出15块钱递给韦峰,接过三个大红薯就走了。
韦峰将钱收进包里,又开始喊道,“红薯红薯!5块钱一大个儿,香喷喷的红薯。”
“哥哥,你这红薯怎么卖呢?”一个刚下班的小白领妹子挎着个包俏生生的站在韦峰面前。
“10块钱一个。”韦峰面无表情。
“你刚才不还喊5块钱一个吗?”
“那是老红薯,像您这种天生艳丽皮肤都嫩的能拧水儿出来的妹子,哥能坑你吗?不能吧!老红薯吃了能有啥用?放俩屁就没了,像外边这圈烤的里嫩外焦,剥开皮满满都是爱的嫩红薯,吃了不仅养颜,而且还……养颜!”韦峰总结道。
“哥你真实在!”白领妹子夸奖道。
“那可不,坑你这种傻不拉唧胸大无脑的妹子实在跟玩儿似得。”韦峰小声嘀咕。
“哥你说啥?”
“没啥,我说这红薯还有一个隐藏功效……丰那,那啥,嘘,一般人我都告诉他。”
“一般人你都告诉他?”
“是啊,像你这种人一看就不一般啊。”韦峰打了个哈哈。
白领小妹付了十块钱领着红薯走了。
“红薯红薯!5块钱一大个儿!香喷喷好吃又好吃的红薯喽!”韦峰边喊边低头数着腰包里的钱,今天生意格外好。
“你这红薯怎么买的?”又一个姑娘站在了他面前。
“你看着给呗。”韦峰数着钱头都没抬。
“一块钱一车,能行吗?”姑娘道。
“姑娘您这可就不对了啊,咱这车咋都要两块钱是……不……”韦峰刚想调侃两句,一抬头对上了一张笼罩着寒霜的俏脸,顿时把头低了下去。
“把头抬起来。”王嫣然冷声道。
“姐……”韦峰头皮一阵发麻,暗叫不好,怎么就给王嫣然给撞上了。
“说吧,这车哪里来的?”
“姐……我这……我帮人看摊子呢。”韦峰硬着头皮编谎话。
“哦?看摊子?帮谁?”
“你不认识,我一同学的哥们。”编了谎话,就得再编一个去圆谎。
“他干嘛去了?”没想到王嫣然不依不饶。
“吃饭去了。”
“那行,咱们一起等他回来,然后回家,姐给你做点好吃的。”
一听王嫣然要跟他一起等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回来,韦峰也知道瞒不住了,当下把牙一咬,“姐,这摊是我自己的,以前帮同学补习赚的钱开的,我看你上班这么辛苦,于是想……”
“啪!!!”
韦峰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印。他抬头错愕的望向王嫣然。
“我让你赚钱了吗?你现在是赚钱的年龄吗?你父母死的时候亲自交代过我,说你们韦家就你这根独苗,从小你跟我感情好的像是姐弟一样,让我帮着忙累点把你带上大学,我辛辛苦苦赚钱给你读书,你现在就给我干这个?呜呜呜……”王嫣然说着说着,情绪激动,竟哭了出来,惹的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韦峰毕竟也只是个刚满18的孩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血气方刚,面子更是重要,现在韦峰当街被王嫣然扇了一巴掌,那种尴尬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王嫣然一个女孩在大街上哭了起来,路人的目光更多的是看向韦峰。
韦峰心里有心疼,但也有怒气。
“我读书不读书的怎么了?我现在摆摊不都是为了补贴家用?我还不都是看你每天累死累活的?你以为我不想跟其他人一样开豪车住豪宅过好日子?你是我姐,我心疼你,我才偷偷的瞒着你摆摊,你要不是我姐,你就算累死了你看我会掉半滴雨点吗?”韦峰大脑一热就说了出来,可一说出口韦峰就后悔了。
果然,听了韦峰最后一句话,王嫣然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双望向他的眼睛里有失望,有质疑,也有痛苦。
“好……好……我要不是你姐累死了你也不会说半句话,我这些年拼了命的工作都当养猪了,韦峰,你可以,你很可以!”王嫣然一气之下,咬牙使劲将韦峰的摊子直接给推翻了,然后将散落在地上的红薯还用力踩了几脚,扭头掩面离开。
“姐我……”韦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眼睁睁的望着王嫣然的背影越跑越远,心里的不平衡升腾起来,也是把心一横,“既然你好心当成驴肝肺,那我以后再也不要回这个家!”
说罢,韦峰双手揣进上衣口袋,气冲冲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地稀烂的红薯,跟一旁指指点点的路人。
——
在一处偏离主道的僻静小路上,韦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晚上十点整。
“唉,说是说不回家,可我又能去哪儿。”诺大的江南城,却再也没有韦峰的容身之地。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韦峰才觉得自己真的很无助。
可他也是个倔脾气,刚跟王嫣然吵过架,现在让他颠颠的回去给王嫣然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又没有做错什么,倒是王嫣然神经兮兮的又哭又闹还砸摊,难道是压力过大更年期提前了?
“好像也不至于提前到20岁吧。”韦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而就在这个时候,韦峰感觉眼前一花,路边多出了一个要饭的老头。
韦峰揉了揉眼睛,那个老头依旧在那里。
“奇怪了,刚才我都没看见半个人影的,怎么会……”韦峰后背有些发凉,又回头望了一眼灯红酒绿的大道,赌气之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就在韦峰打算扭头走开的时候,那要饭的老头居然喊住了韦峰。
“小伙子,小伙子。”
韦峰左右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影,“您在叫我?”
“你过来一下。”那要饭的对韦峰招手。
韦峰的心里直打鼓,这莫名出现的老头,现在又叫自己过去——该不会是碰见鬼了吧?
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韦峰却鬼使神差的朝着老头抬腿走了过去,走到跟前儿看了看老头面前那碗里只有几张零散的票子,韦峰无助的摊了摊手,“老头,你要讨钱的话,我是真没有,你看我这身打扮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我建议你把工作地点改到闹市那边去,那里来往的路人里就有很多钱花不完喜欢往地上丢的。”
老头摆了摆手,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韦峰,把韦峰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才开口道。
“我不是找你讨钱的,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韦峰警惕的看了一眼老头,“我可先说好啊,杀人放火抢银行的事情我肯定是不会干的。”
老头随意的笑了笑,“不干坏事,干好事。”
“好事?”
“嗯,帮我抓个抢劫犯。”老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韦峰用一种‘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老头,“要不我帮您拨110?他抢了您什么玩意儿?”
“抢了我这个碗。”老头指了指面前要饭的碗。
韦峰觉得自己肯定遇上傻子了,“您这碗不就摆在你面前么?”
“不不。”老头摇了摇头,“等会就会抢。”
韦峰被老头气乐了,“那他人呢?”
“等会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