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两人直线下山,白尚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芦泽,南夏最繁华的地方。
两人到达山脚时已是午后,太阳高悬。
白尚云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忍受折磨,且不说这火辣辣的太阳和山路的崎岖,就说这山上到山下也有至少十里路,这期间她没一步歇息。脚下疼痛难耐,这时腹中一阵抽搐,白尚云停下脚步,对走在前面的仔骨说:“我走不动了......你,你去给我弄点吃的......”说完就地坐下,也不管地上的泥土,大有一幅“打死我也不走了”的模样。
仔骨看她一幅小孩脾性,温言劝导:“再走一段,方才,我在山上瞧见了农田,这附近有人烟。”
一听有人家,白尚云倒是打起一点精神,但仍不肯起身,说道:“那好呗,你去给我要点吃的来,我在这儿等着。”一边收了悄悄摸向干粮带的手。
“你不是有馍馍吗?就不能先将就下?”
白尚云回到:“不能,馍馍是早上吃的!中午要吃饭,饭你懂吗?稻米啊!”
那家伙一脸认真,到后面竟还锤起了地,撒起了土,实打实的泼妇模样,口中叫道;“饭!饭!我要吃饭!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不!走!了!”到后面,白尚云干脆两手环抱,表明这事儿没得商量。
仔骨顿时觉得心累,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白尚云指着前方:“快去!作为小弟就要听大哥的话。”特意读重小弟两个字。
“好吧......”坳不过她,仔骨只得认命往前走。虽然他确实看到了农田,但面积也不大。此地荒凉,恐怕人家也不会多,见着生人不躲就算好的了,哪还想人家送你吃食呢?
按住突突跳的眼角,仔骨继续向前走。
见仔骨越走越远,直到自己看不清他,觉得他也看不清自己的时候,白尚云再次把手伸向干粮袋。
“啊,土掉到袋子里面了......算了,将就。”
掰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大饼,再拿出辣酱,蘸了个通红。
“啊,手还是脏的,土蹭到饼上面了......算了,将就。”
把饼送到嘴里,白尚云一边吃一边说:“我得少吃点,不然待会儿就吃不下了。”说着又掰了一块......
仔骨大概走了一里远,眼前出现几间老旧的房屋。村口立着一块年岁颇久的石碑,写着清井村。
走进村内,随处可见散乱的稻草和破碎的瓦片,荒凉破败。靠近村口的屋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其中最严重的一间屋顶不见了踪影,一边的墙体完全坍塌,看起来是被什么东西击碎的。
再往里走点就有鸡鸭的声音传来,首先是几个大叔正在修理破掉的屋顶,再看就会发现妇人和孩子们都躲在屋里。见生人进村,都带了戒备的眼神打量他。
仔骨不紧不慢地走过他们,看见两边的人握紧了手中的工具,仔骨两手插袖,悄悄拿出白尚云还没收回的匕首。
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眼里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惧怕。
这时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了,举起手中的铁锤冲仔骨喊道,口气甚是不善:“那边的是什么人?如实报来!”
一旁的长者皱眉,似是怪他沉不住气。
只见那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尖脸八字胡,一旁的长者应该是四十左右,套一件粗布麻衣,面相倒是比旁边的那位平和一些。
那长者向仔骨拱手,道:“我这兄弟就是性子冲,还请小兄弟莫在意,莫在意。”
仔骨回礼:“小事而已,前来打扰应该是在下的不对才是。”
这时那些人已经陆续从屋顶上下来了,来到仔骨面前,手中的工具依旧没放下,反而抓得更紧了。
为首的正是那名长者,他道:“不知小兄弟来此意欲为何?”
仔骨恭敬地说:“在下路过此地,腹中饥饿,来讨点吃食,并无恶意。”
说明来意后,那些人的神色放松了些。那长者吁气:“既然只是来要点食物的话,那你随我来吧。”
竟然真的给了!仔骨在心下感谢老天。
然而这时又响起了令人不爽的声音,还是那个八字胡,他道:“大哥......你真的......”
其他人附和:“吴叔,这人可不能轻信啊......”
那八字胡又道:“对呀,况且我们家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被称作吴叔的长者看了一眼仔骨,叹息一声说道:“你们别劝我了......村子已经这样了,就当积点德吧。”看向仔骨:“你随我来吧......”
而那八字胡依然不依不饶,不管旁人的言语,仔骨跟着吴叔进屋。
屋里异常昏暗,少数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飘满了灰尘,进屋后先是一张破烂的桌子,几条长凳凌乱地摆放着,地面还算干净。吴叔先请仔骨坐下,自己去厨房端出中午没吃完的窝窝。
仔骨心下笑道:白尚云这可不怪我,人家也只有窝头可吃啊。
怕仔骨不满意,吴叔又说:“要不我拿去给你热热?”
“那太一个麻烦您了,这样就好。”没理白尚云,仔骨先拿起窝头吃起来。食不言,是他的习惯。吃完一个后仔骨指着剩下的窝头说道:“这些我能带走吗?”
吴叔犹豫了,这几年收成本就不好,再加上那怪物肆虐,自己的温饱都难以解决......本想着这人在家吃了便罢,哪想到他竟还要带走......
心里斗争了一番,吴叔还是下定了决心,道:“你......请便!”
仔骨也是会看脸色的人,只拿了两个便罢。然后吴叔便送仔骨出村,到村口时还好心叮嘱他:“此处并不安生,夜里多有邪物作祟,不过最近那邪物不怎么来了,你还是早些赶路,离开这里吧,路上多保重!”
仔骨道:“既是这样,那您怎么还留在此处,不走呢?”
吴叔叹了口气:“老祖宗留下的地,哪是这么容易舍下的......不多说了,你还是快走吧......”
仔骨向吴叔拱手:“那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完,仔骨便走,走几步回头看时,见吴叔驮着背,慢慢踱回村子。仔骨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转过头按原路返回。
当他回去时,白尚云正无聊地和蚂蚁玩捉迷藏,见仔骨回来了,立马跳起,十分狗腿地跑过去,毫无大哥的威仪。
“终于回来了,我还当你跑了!”
见他两手空空,便当将饭藏在了身上,于是两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摸:“饭呢?饭呢?”
仔骨捉住她乱动的手,拿出放在怀中的两个窝头。
果不其然,白尚云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抓住仔骨的衣服,恶狠狠道:“我让你去要饭,你带俩窝头干嘛!”
白尚云拿过那两个窝头嫌弃道:“早知这样,我就不让你去了......唉,就这么个窝头,还不如我的干粮呢!”说完就把窝头丢了,幸好仔骨动作快,在落地之前接住了两个窝头。
白尚云疑惑道:“你干嘛?”
仔骨将两个窝头收下,口气有点重:“珍惜粮食。”
白尚云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而仔骨已经收敛了情绪,有意无意地道:“既然你不吃,那咱们就走吧。”
“怎么这样?我还没吃午饭呢!”白尚云剁剁脚。
“你没吃饭?”仔骨装作惊讶地样子“你刚刚不是才吃了嘛......我走的时候......”
白尚云心下一沉,脸上渐染绯色:惨了,他果然看到了!
虽然心虚,但嘴上仍是嘴硬:“你什么时候看到了,嗯?没证据就别乱说,要是眼睛不好就去治治,小弟,你可懂?”
仔骨道:“是是是,大哥。”
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白尚云又从干粮袋里拿出一块饼来,然而送到嘴边时她却犹豫了。
刚刚吃太多了,现在她一看到这饼就一阵恶心。
欲哭无泪。白尚云终于体会到了。
仔骨瞅了瞅白尚云的“我很苦逼”脸,给了她个台阶下:“大哥,咱们路还远,干粮能省就省。”
白尚云假意笑道:“小弟所言甚是,听你的就是了。”
没过多久,仔骨有意无意道:“我们得快点赶路,据村民所说,这地方夜里有邪物出没。”
果不其然,一听有邪物,白尚云立马竖起耳朵,追问道:“邪物?什么邪物?”
仔骨摇头:“不清楚,但听他们说,似乎还挺厉害的。”
白尚云兴奋地叫道:“真的?!那太好了。”
“喂......你该不会是要管着闲事吧......”虽然口中这样说道,但仔骨的嘴角却是明显地翘起,若是白尚云这时来到他面前,就会发现他笑得一脸奸诈,就像什么得逞了似的。
白尚云笑着:“没错,我就是要管这趟闲事。仔骨,带路,去村子!”
仔骨苦笑:“既然这样,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