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云没能在天黑之前回到李府,大概走到半山腰时,天就完全黑了。
难得是凉爽的风,拂去白天的燥热。
白尚云想:反正已经晚了,就慢慢走回去吧。然而她忘了李家二少爷正等着她就命......
萝衣已经被她收服,却没有遵循她的意愿,毕竟萝衣的阴气对李流玉的伤害太大。白尚云将她变作一个小小的布偶,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穿着绣工精湛的鹅黄襦裙,脸上挂了浅浅的笑。这大概就是她生前的样子吧,白尚云想。
“铃铃铃!”怀中的铃铛竟又响了起来,但响声极其微弱,说明这附近还有鬼怪,但距白尚云还有点远。
白尚云警惕起来,用铃铛寻了正确的方向,抽出长剑......
行至一处断崖,铃铛的声音变得急促,白尚云连忙施了个法,停了铃铛的神通。
晚风微凉,夹着山中特有的清爽......还有白尚云有些熟悉的气味。那气味不属于人类,但白尚云曾在李府闻到过......
白尚云想了想,忽而恍然大悟:对了,李管家!好像是在大门口的时候吧......这家伙走得太早,差点就把他给忘了!那这么说,这只就是李家的另一只啰?萝衣说的那个?
想到这里,白尚云不自觉压低了呼吸声,小心翼翼地爬到断崖的尽头。越到断崖尽头,白尚云就越能清晰地听到下面传来的粗喘声和咀嚼声。到头时,白尚云默默地朝下面瞄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眼,她也看得足够清楚了。
断崖不是很高,下面坐着一个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高高瘦瘦的,裸着左边的上半身,身上遍布伤痕和勒痕,其中最严重的在他的心脏附近,有一处狰狞的抓痕,本来已经结痂了,不过好像又被扯开了。少年正艰难地嚼着草药,将药渣敷在伤口上面。
“嘶!”痛呼一下子没忍住,从他的口中泄了出来。
白尚云想再瞄一眼,但这次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咔!”白尚云一不小心,竟把手边的一块小石头碰了下去。石头连带起一串飞尘,正撒向少年的头顶,而石头正砸在他伸直的长腿上。
听到响声后,少年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抓起还没用的草药就跑。
既然已经败露,白尚云也不必再躲藏。翻身而下,提剑就追。结果劲使大了,竟翻到了那少年的前路。
而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由于重力的原因,掉了下来。
白尚云嘻嘻道:“哈!抓到你啦!”
掉落的竹帽,扬起的散发,少女苍白的脸庞比殓布更甚,瘦长的身躯如同鬼魅,手中利剑映出寒光,如同古井里映出的白月。尽管带了温暖的笑,而眼睛里却是冷到人心的杀意。
这就是他见她的第一面。
突然,眼前一闪,少年便觉得有什么从脸上流下。
血。
白尚云在少年面前站定,不等少年反应,她抽出背后的卷轴。
卷轴一打开,便开始发出幽幽的蓝光,上面全是一列列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被镌刻上的名字,现在竟也泛出微光,好像这些名字从未死去,只是沉睡,待到来人召唤,它们便苏醒过来。
白尚云拿着沾血的长剑,由剑指引她,找到正确的名字,同时口中念道:“天地有道,心中乾坤;奉之玄朗,无畏鬼神;惑之污秽,服我乌臣。缚!”
一般来说,是找到名字之后再念口诀的,但白尚云习惯在剑找名字的同时念,因为这样省时间,但这次不一样了......
卷抽上的光芒渐渐消失,什么也没发生。
卷轴上竟然没有眼前这家伙的名字!
白尚云傻了:@#%……%%*&
少年:......我还是跑吧......
“哪里逃!我还怕捆不住你了!”白尚云放弃了卷轴,迅速拿出一条黄绳,缠住蓄意逃走的某人,再立马补上一脚,将其踢倒在地。
“再动削了你!”踹了一脚身下不断蠕动的家伙,确定他跑不了之后,白尚云才慢条斯理地坐在少年的背部,开始研究她的卷轴。
这卷轴是她在下山前她师傅给她的,外人只知她这乌臣剑的厉害,却不知这剑从不轻易斩杀生灵,不斩凡物,只除鬼怪,并且,这鬼怪也不是轻易能杀的,必须和这卷轴配合,名字相应,方能除之。顺带一提,这卷轴隔一段时间就得更新。从上古时期流传到现在,已经囊括了各路妖魔,甚至几位邪神,按理说现在不应该有遗漏的才对。而且这卷轴是白尚云的大杀器,居家旅行必备,一旦这玩意儿失灵,无疑白尚云的实力就被生生砍去一半。
白尚云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新品种?这下难办了......”
“喂!你是什么东西?有名字吗?”白尚云从少年的身上起开,与他面对面。
少年并不开口也不看她,只是倔强地抿了抿嘴。
白尚云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相貌。长眉凤目,皮肤光洁而白皙,而嘴唇却分外殷红。由于白尚云的虐待,少年现在看起来很狼狈,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仍掩不了他的美貌。脸的右侧耷拉着一绺散发,如果在别人眼里,多半会觉得楚楚可怜,只可惜他碰上的是白尚云,一个脑回路从来都没正常过的玩意儿。
好烦......竟然比我好看!白尚云暗自磨牙,心下只觉更加烦躁,伸手拍了拍那家伙的脸:“问你话呢!再不说真削了你啊!”
不知是不是被白尚云吓到了还是怎么的,他撇了撇嘴说:“有名有姓,仔骨......”
“呵,有名有姓?我活了什么久还没见过姓仔的。快说,妖魔鬼怪,你是哪路的?”白尚云又提起剑,朝他晃晃。
“我不是妖魔鬼怪......”
“那是什么?难不成你是神仙?”白尚云嘲讽似的笑笑。
少年偏过头,仍是不看她:“我怎么知道?”
白尚云:......这怎么搞?
算了,要不先把他打残?把手卸掉?不行,萝衣都被他打成重伤,还是打个半死比较保险。
做好决定后,白尚云挽起袖子就要向仔骨的脸上招呼。
等等,萝衣?
“姓仔的,我问你,那李流玉手上的伤口可是你咬的?”
听到李流玉,他口中嗤笑一声:“呵,是他们自找的。”
白尚云这个人的兴趣爱好很多,但她最大的一项爱好就是听!八!卦!既然现在她嗅到了自己老东家的八卦,她就不会轻易放过,说不定还能挖出什么秘密,来多坑李家一笔呢!少说管她三天伙食!
“嘿嘿!”由于想得太入迷,白尚云竟猥琐地笑出了声。
仔骨就算不会读心术也知道白尚云在想什么了,因为白尚云的哈喇子已经快滴到他脸上了......顿时一阵恶寒:怎么?这家伙也打算把我给炖了吗......
他把头偏了偏,避过白尚云即将滴下的口水。
察觉到到地上的人的不安分,白尚云回过神来,朝仔骨的小腹抡了一拳:“都叫你别动啦,就不能老实点吗?”
仔骨虚弱地痛呼一声。
“喂!姓仔的,打个商量,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仔骨皱眉,似是不信:“当真?”
白尚云一脸真诚:“当然!本来你也不在我的任务之内。”
才怪。
唉......少年啊少年,我笑你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