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腿缠绕着绷带,单拐放在一边,透过手机的屏幕,那略带疲惫的神色看着都让人心疼。
我再扭头看看身后略显破财的院子,大门早已不知去向,估计里面的桐木家具,家电什么的也被搬走了,我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这当真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这种情况,我还怎么忍心进屋看那满地狼藉……
“吱吱吱……”
树上的知了叫声听的我心里很烦,我恨老天爷对我不公,被人打成这程度,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给我打住院了还不解恨,没几天那帮人居然又把我堵医院里狠揍,拳拳到肉,大有打不死我誓不罢手的意思,我这可是头一次给人起卦啊!还是半价收费,我就问问有这样对待良心商人的吗?忍一次两次可以,但别有第三次,不然我咒死他们。
看着自己这幅模样,这事我跟他们没完。
“咔咔……”
我将那帮人的罪证用手机拍下来,将来打官司肯定用的上。
上半身,下半身,侧面,对了,还有背面,这一抬手浑身疼的直流汗,牙缝里直冒凉气。
做完这些算完事,看这次不让那群王八犊子赔的倾家荡产,我心里想着,烟头狠狠摁在马路牙子上。
这会功夫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猫脸,听人说是被捡回来的,当时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身体各方面还算正常。
当时的我,如果没有老家伙的恶举,可能现在已经投身到一个不愁吃喝好人家,唉!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拖带着我这不是找死吗,对于那老家伙,怨恨说不上,感激更谈不起,反正这十年来被他折磨的长高了不少……
提到老家伙我都觉得浑身有股充血的劲儿,想把他给捶死,俩月不见人影儿,他要是在的话我至于给人打成这样?以前老家伙出外游历还能带着我,虽然吃喝都是沿路随地化缘,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两个月,可想而知我过的什么样子。
我得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死没,反正我觉着老家伙是看自己大限要到了,故意装成老年痴呆样儿,为了不让我伤心和拖累我,就随便找个地儿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省的临死没刨坑的暴尸荒野,挺不容易的,我也不拆穿他,但就冲这善意,我电话就得打过去问问他死活。
“滴滴……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咦!难道老家伙跟我心有灵犀,也在给我打电话?
老家伙身边有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所以他也在给我打电话,没跑儿了,再打。
“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奇了怪了,这啥情况?
我就不信了,再打……“滴……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卧槽!这么快?这连着手机都带下去了?唉,乍一想到这,我这心里有点稍稍堵的慌,但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安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以后得的路只能靠自己了啊。
其实,老家伙就这样走了,我还是很伤心的,毕竟坑蒙拐骗一起共事了那么久,没有了老家伙,我这业务不熟练,绕了很大一个弯子,最后不得不把老家伙留下的几本算命,看相的书重新温习几遍,不然吃饭的钱都没,更别说以后的生活了。
不说了,蹲了那么久打我的那帮人想必也认不出我现在的模样,得赶紧进屋拾掇拾掇,我这身捂的慌,估计身上都起痱子了,得赶紧把脑袋,胳膊和腿上的绷带拆了,不然我要是被热死的,打我的那帮人可不负责任。
“那是小脸儿啊!活着回来啦?不错,呵呵”
我这刚把拐拿起来,还没转身就听到说话声,心里猛一突突,心想完了,打扮成这样都能被认出来,天要亡我啊,回头一想,我不叫小脸儿啊,是不是丫认错人了?
“别害怕,是我,你大爷”。
听脚步声,已经逼近。
“你大爷……”
我小声说,无缘无故被人骂不还嘴可不是我的作风。???
我小心翼翼地朝发声的方向看去,要是他们人不多的话,我就找机会溜掉,要是人多的话,那就是拼了命……我也得逃,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当我提了提裤子,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准备开溜的时候,却只看到宋老头一人,我这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来了,其他的不行,越级挑战小爷最在行啊。
虽然是熟人,到这个节骨眼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嘿嘿,宋老头就你一个人啊”。
我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烂漫的笑容朝他走去。
“我说小脸儿,你浑身这逼样儿撸袖子干啥,我可与你家老爷子是挚交……”
宋老头看到我的动作略微惊诧,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东瞅瞅西看看,动作麻利地抄起墙角安静依着的木棍儿,朝我比划了两下。
“宋老爷子您这是干啥,我要真动你,以您的年龄就是给你个铁棍,您是个儿不,这不是天热吗!凉快凉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那群孙子是真给我童年的心里造成了阴影。
宋老头看我没有了动手的打算也是放松戒心,拉起我的手向旁边的木墩子走去。
“小脸儿啊不是你大爷说你,那老猫的手艺你怎么没学成一点呢!哪怕当时你用一点心也不会弄成这样啊。”
宋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教,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当时跟着老家伙给人算命,他的那套说辞我一点没落呀!拖儿也找了,心也用了,到我这咋就不管用呢!想到这里,心里难免一阵唏嘘。?
“宋大爷您把棍子丢一边吧,看着眼晕”
我指了指宋老头手里紧攥的木棍儿,真怕他气急往我脑袋上招呼。
宋老头看看我,见我一脸的真诚,最终还是把棍子放在了脚下。
“其实我知道打我那帮人是谁,为什么要打我,说实话海玉他爹住院真不是我的错……”
宋老头没有说话,但是他那狐狸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心里直发毛。
“您也知道,海玉在部队里当兵,几年不回来一次也没个消息啥的,部队里啊出个任务演个习啥的没准那天真就壮烈了,这事儿谁也保不齐,我也只是对海玉他爹说,让他有时间去看看海玉在部队里到底是啥情况,没想到老爷子那么想不开啊……”
“那海玉他媳妇的事儿呢?”
宋老头似乎不准备发表一下对我好心没好报的看法,直接引出了下一个问题。
“这事儿您也知道啦?”我头一出溜,还真不好意思说。
我仿佛从宋老头灼灼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更加迫切想知道事情经过的欲望。
“这更不能怪我啦,是海玉他媳妇自己找我的,让我看看她的命格,到底能不能与海玉白头到老,这不我才给她摸骨的,而且我还给她加了套餐,全身按摩服务服务服务,只收一样的钱……”
我还没说完,宋老头又抄起了棍子,要不是我手脚麻利躲的快,有可能脑门被这老头子一棍子再次夯破。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不学好,净瞎学歪门邪道的,要不是看你可怜,当初真应该劝老猫把你丢垃圾桶里,省的坏他的名声”。
我站在不远处,摆出一副做错事的姿态,听他继续说。
老宋酝酿了一会儿,仿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那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也不知道老猫是第几次云游回到这里,他回来的时候,背着你……我那时候刚好碰到,你不知道,老猫背上的孩子有多可怜,那个孩子的一只胳膊畸形,打圈儿到了背上……”,说着自己往身上比划了两下。
我看了看自己打着绷带的胳膊,是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我们几个老家伙知道,老猫收养的这个孩子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你说他都快六十的人了,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先天残疾的孩子,就劝他放弃吧,以后我们两个一个儿子……”
这些老家伙没一个好东西,竟然想扼杀我猫爷爷收养的我……
“可是老猫不听劝,硬说能把你治好,我们也只好同情一直形单影只的老猫……”
“可是令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一个月后再次见老猫带你出来玩,你的胳膊居然和正常人一样了,大家问老猫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微笑不语……”
听完老宋说的,我就觉得这些年我不应该一直喊他老家伙或者老不死的,我错了,这十几年如果我多出一点孝心,恐怕老猫都会把他的绝艺传授给我,也不至于让我现在这个样子,这是猫宝宝的伤心……不过想到老猫有可能已经挂了了,我又有些许的高兴,听说年纪大的人很不好照顾的……
“其实吧!老猫很不简单,你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收养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当时可怜?还是这中间有啥不为人知的内幕?
“也是在一次酒桌上,我俩对酒当歌,老猫才醉醺醺地告诉了我真相……”
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套他的绝艺才对酒当歌的?想是这样想,但对老宋的说法,我还是很期待的。
“老猫说……你不是凡人……”
我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心脏哐哐跳个不停,几乎跪在了老宋裤衩子下。
“他说见你的时候,你身上还保留有胎气,听他细说才知道是母体里保护和养育胎儿的一种气……”
“那是什么鬼?”对于老宋的停顿,我是一百个不爽,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
“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别辜负了老猫对你的一片期望……”
老宋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
我楞在了那里,不是因为老宋对我类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劝诫,而是因为我知道老猫不会再回来了……
老猫不但酒后会乱说,而且做梦还会说梦话。
就在他离开前两天的一个晚上,我分明从他梦呓中听到了“保留十几年的胎气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为什么……?”
老猫话语虽然不清晰,但是结合老宋刚才说的,我敢肯定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东西,老猫不是大限已到,而是因为我身上那不知所谓的胎气消失了……
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我失去很多很多,我无法捕捉更无法挽留的结果……
算了,宋老头说的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当务之急得先去哪里弄个门回来,谁知道那群人揍我上瘾了不,我可能抗不过第三波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