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绝杀
侯爷使劲咳嗽着,腔调一如既往地苍老,“你这一去想必是要杀人的吧,凭你的武功,在这奉天城里是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吧?可是命运有时就会那么不巧,你万一有什么不顺利的话——而且想想就知道,你哪里会那么顺利呢?呵呵,你就都会把所有的怨念都报复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的。可惜的是,我的命本也不长久了,我怕你到时候报复我不成,将这些无处发泄的愤怒报复在我家人身上。所以想来想去,我想拿个东西来跟你换,
秦宇冷笑:“你要换什么?”
侯爷道:“换我儿子的性命。”
秦宇仰起头来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个老烟鬼像一个可以洞见未来的先知,在那一瞬间想通了秦宇脑海里所构思的一切,尽管秦宇自己的脑子里反倒是还有些混沌,但他肯定自己会像那个老烟鬼说的那样做的。他会为了找到霜华而与无数人对战,他会带着霜华杀出一条血路,奔向没有未来的明天。然而这与全世界为敌的举动终究会毁灭他和霜华,在他无法支撑到的命运的最后,他会把所有的恶念都发泄在这个老烟鬼身上。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哪一天他背着严霜华冰冷的尸体,回到这个大宅子来复仇,到处都是倒扶的死尸,漫天皆为蒸腾的火焰。
然后他看到侯爷转过身来,那一转身,时光便在他身上倒退了二十余年,漫身的杀气从他的脚下四布开来,将凛冽如刀的秦宇也包裹其中。
秦宇全身一凛,他知道这个老人在凝聚全部的生命要向他诉说。侯爷开口了,声音如同暮鼓晨钟般浑厚而空灵:“我要拿你的性命来交换我这一家子的安危,至于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孽障,在这里我要向你道歉。”
秦宇转动着手中的刀棍,感觉面前的侯爷周身上下无一不是破绽,又似乎根本没有破绽。秦宇想:这个人要么不是烟瘾上头彻底疯掉了,要么就是一个深藏不漏的绝世高手,就他十多年的侯府经历来讲,他宁愿相信前者。
“你想杀了我?”秦宇冷冷地问。
“不,我只是让你看到我有足够杀你的能力而已。”侯爷缓缓地从左肋下抽出一柄弯弯如眉的小刀,朝着厅堂一个不知名的方向甩去,秦宇的眼珠不敢错动一下,他只用气息就能感知那个方向空无一物,若有的话,也是窗台上一盆早已凋谢了的牡丹花,然后秦宇看到侯爷又从自己的右肋下抽出一个同样大小但是弯如半环一柄小刀,朝着相反的方向投去,秦宇大吃一惊,那个方向的确有人,那是侯爷唯一的儿子楚傲所站立的方位。
“这人果然疯了。”秦宇想。
侯爷又从后背拔出刀投去,忽而天棚,忽而地面,忽而斜刺,忽而身后,就是没有一刀是投向秦宇的。
秦宇听到满屋都是金刃破风的声音。他心中暗叫不妙。如果是幻觉的话,此时的秦宇感觉到自己的四周已经伏满无数等待拼死一击的绝世高手,他们有的移动,有的蹦跳,有的游弋,有的径直,有的徘徊,有的旋转,但所有人都等待着拼死爆发的一记合击。那一击是有去无返,那一击是以命相搏,那一击是不死不休,那一击是毁天灭地。
然而幻觉终究不是现实,如果能一次与这么多绝世高手以命换命的话,秦宇感到值了,但是那些杀手都是没有生命的存在啊,他们本是被一股生命力催动而密布在这空间的精灵,他们是砍不倒杀不死的啊,未曾反击秦宇就可以完全预想到自己下一刻的惨烈。
电光火炽的一刹那,他看到这几丈远处的对手,那个一直岣嵝着脊背的老侯爷似乎身段婀娜地转了转身,一道金光向他撒来。
“最强的杀招么?”秦宇想也不想,如今只能拼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于是他迎着那道金光。他旋步、拧腰、抖胯、甩肩、转腕、出刀,一势龙蛇合击,一往无前地刺破了这被无限杀意笼罩的空间。
与父亲的决绝一击不同,秦宇的杀招一闪即逝,蕴含着龙蛇合一的刀棍脱手而出,在侯爷的瓜皮帽上一闪即没。众人顺着那电光望去之时,墙壁已被打穿一个咫尺宽的洞,阳光从中射了进来,而房后百米外的一棵大松树如遭雷击,只那一瞬,所有的松针散落在地,变成光秃秃的一棵伫立在那里,而侯爷的致命一击却是无比温柔,那被秦宇的暗劲所撕碎的金光在他两颊轻柔抚过,秦宇甚至有时间将那两团金光操在手中——那竟是一匹绢帕,上写道:大清皇帝御赐金刀无敌武英列侯楚天雄。
秦宇环视四周,刹那间,无限杀机随着他的目光冰消雪散于无形。飘零散落的弯刀落地时发出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我输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勤于问道。
侯爷笑着坐回茶案旁,端起一壶茶水自斟:“我就要你——我输了——这三个字。”
秦宇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侯爷朗盛大笑,笑声震得整个屋脊簌簌发抖,竟然有细微的墙土从屋梁上落下,“有了这三个字你就欠了我一条命,你至少能放过我的儿子和我的家人了吧。”
秦宇后退三步,向侯爷深鞠三躬:“从此以后我秦宇与楚家再无任何瓜葛。”
侯爷笑着把那碗茶水喝了下去,看着秦宇昂然踏步而出,听着秦宇的脚步声消失在远方,便将口中的茶水连同淤积许久的鲜血喷射出来。
当楚傲和库仑氏哭喊着从冰冷的地板上扶起侯爷时,老头子神情萎靡地摊在他们的怀中,口中流出了痰涎,眼光迷离:“他怎么能说以后与我再无瓜葛了呢,他还欠我一顿福寿膏呢?”
果然,他又恢复了早先那个烟鬼的猥亵样子,并把这个样子一直保持到日后他的死亡。不管是楚傲、库伦,还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刚才经历的是一场梦,梦里那个猥琐的侯爷张开蝴蝶般的翅膀随着福寿膏的青烟,腾云驾雾、扶摇羊角风而去。
但现实是那天的奉天城里出现了两场当街杀人的连环命案,受害者是春华院的老鸨及其103名打手,另一场很是奇怪,在春华院隔壁看热闹的的亨通福寿膏店老板和手下也被洗劫一空。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金镖门”护院武师被一一挑断了手筋脚筋,差役们拿着刀枪及时赶到,却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各自散去。奉天都府的“火枪队”赶到的时候,整个北市场已经被血色遍染。
知情者报告当日领班的捕快老爷,那杀人的凶犯已经提着刀南下了,说是追击一群倒卖人口的江湖贩子去了。然后奉天府在之后的几月,甚至数年内,都收到了管辖地界内妓院老鸨、赌场老板和人口贩子头领被斩杀的消息。每次作案都是整个帮派的覆灭。
这条由奉天南下山海关的辽西走廊,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强盗和土匪都夹起尾巴搬了家,百姓们一时间过上了短暂的安定日子。甚至有人还在乡野的土地庙旁为那个遍身是血,手持刀棍的少年立了个罗刹像来供奉,说他能降魔伏妖,保得一方平安。
可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当时那个降魔捉妖爱吃恶鬼的罗刹杀神如今已经身着警服,手夹香烟坐在了这群魔乱舞、妖娆万从的SH滩大世界夜总会里。他的真名现在叫“秦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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