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雪微微皱眉,白皙的额头汗水如同雨水般不停滴落,沾湿了胸前的衣裳,曲线毕现,心中却少见的升起了一股怒火,脸色微微潮红,却被她强行将这种不必要的情绪压了下去,从小她便明白,所谓的控制情绪究竟有多么重要。
但是,无论她怎么控制,毕竟是个女子,封落半边身子压下来,她真的感觉无法支撑,当即出口道:“放心吧!宁玉碎不敢报警的。”看似在聊天,实际她不过是想提醒封落,你能不能自己用点力?
被一打断,封落发散的思维回归本体,当即感受到了段轻眉的艰难,急忙用力支撑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楼上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找个人帮忙一下?”
“不需要帮忙”段轻眉腾出手擦了一把汗水,却是固执的说道:“虽然和我无关,我被你拉进这局面应该是你的错,但是,毕竟你救了我一下,所以,我可以。”
“你这是在赎罪?”
“没有赎罪与否,我只是不想让你今后挟恩图报”
闻言,封落眉毛一挑:“怎么?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
“和你无关,家大业大,自然需要好名声傍身,有恩自然需要报答,所以,为了避免有小人挟恩图报,我从小便有人教我,有恩便报。”
“家大业大”封落心中略略沉吟,却并不意外,对方既然说出口就证明相信他已经猜到一些了,确实如此,不说别的,单论宁玉碎的态度,就能证明一二了。
不过封落恨不能和段轻眉隔着永不相见的遥望天涯,自然不会好奇心冒出询问别人的家事,索性调侃道:“按理来说,作为你的恩人我好想没有要求你把我送回家吧?所以,你这恩情应该还没有报吧!”
侧脸仰头,段轻眉淡淡看着封落:“段家家训,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认付出远超恩人的报答,让世人说不出一二,挑不出三四便足够了,我自问不愧疚与你,哪管你如何去想?”
封落手腕轻抖,只感觉无言以对,面对这么直白而诚实的话语,封落只感觉满口仁义道德竟然无处释放,同时心中竟然对段轻眉口中流转这种观念的段家,兴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虽然艰难,不过幸好封落还有一条腿可以蹦达,蹦达过长长的走廊,封落下意识的撇了一眼,那自己认的便宜哥哥居然还在睡觉,而且,睡觉姿势格外妖娆,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排摆在另一张椅子上,摆出美人鱼的模样,脑袋却还趴在桌子上,寻常人如此绝对别扭的睡不着觉,他却睡的鼾声如雷,刹那间,封落脑海中只闪过四个字。
“风华绝代”妖娆之人必有妖娆之事,封落默默的感叹:“观其睡姿就可知,此人不是娘炮就是Gay。”
思想不受控制的短暂性失联,封落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扶出了夜总会,段轻眉轻颦月牙儿弯环顾四周,说道:“在这儿,这个时间段出租车不多,这样吧!你先靠着墙壁站会儿,我去那边大路上打一辆车。”
“嗯,行”俩人正在说话间,就看到前方拐角,一辆出租车直直的朝着他们开了过来,车辆停下,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小伙子,你这情况倒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封落凝神,旋即听到这句话,只感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暖流,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啊!
“大叔,谢谢啊!你不会一直没走吧?”
那声音微微停顿:“我已经拉了好几人了,只是巧合的顺道又路过了这里。”说道这里,那人明显不愿意多说,对着段轻眉开口道:“那边的小姑娘,我这有纱布,你先给他包裹一下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小诊所,先去洗一下伤口吧!不然破伤风就麻烦了。”
封落看着那纱布,心中有些好笑,这大叔做好事还不想留名,颇有点傲娇的味道,不过,这样的人,却莫名让他多了些许好感,笑着道:“大叔,懂挺多啊!”
那出租车司机明显不适应这种调笑式的聊天方式,声音格外低沉认真的说道:“活的久了,见得多了,自然懂的就多一点了。”说罢!抖了抖伸出窗口的纱布,疑惑的叫了一声:“小姑娘?”
封落闻言,也扭头看向了段轻眉,只感觉她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有些僵硬,看到旁人看过来,段轻眉竟然低下了脑袋,甚至微微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大叔,麻烦你一下,我小时候见过很恐怖的伤痕,所以一直不太敢看血肉模糊的伤口。”
“哦”封落应了一声,说道:“那好,你把我扶到车旁”
拉开车门,封落对着下车走过来的男子说道:“大树,那就麻烦你了。”
封落不多问,那大叔明显更不是多嘴的性格,只是,他好像不仅不太爱说话,而且好像也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模样一般。
中等身材,肌肉隆起,看着很结实,一身朴素的衣服,一身迷彩长裤,在这还算炎热的天气竟然穿着洗的泛白的长袖T恤,一边轻轻摇头示意不用谢,一边将一顶帽子戴在脑袋上,赔上那遮挡半边脸的墨镜,纵然封落很用心的去观察了,却居然只能看到一张略显苍白破皮的嘴唇,抿着一道坚毅的弧线。
莫名的,封落脑海中想起了曾经学过的一篇课文。
“装在套子里的人”
没有特别定义,只是突然间,封落脑海中便闪过了这么一个形象。
对着段轻眉轻轻点头,那男子单膝跪地扶起封落的腿,顺着撕裂的部位,一用力就撕下了裤子,竟然还滴哩哩滴着血,看都不看,一抖手中纱布,干净利落的包裹住封落的伤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看伤口应该是破碎的酒瓶,虽然伤口众多,七零八落,不过毕竟不如刀子,不深,只是皮外伤。”声音更显低沉,平铺直叙没有半点幅度。
“用力压住血管,防止失血过多”说话的同时,拿起一根纱布,将封落伤口之上的紧紧的拴紧,一瞬间,封落就感觉小腿脚有些麻木。
“行了,上车,去诊所洗洗就没事了。”
“大叔,谢了”封落真诚的道谢,那人背影微微一动,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回到了驾驶座。
一路无话,段轻眉低头沉思不语,那司机大叔更是宛若机器,一言不出,封落也不属于太能说话那类人,不过明显这大叔对于路途极其熟悉,不说话专心开车,速度更快,不过片刻时间,便将车开到了一处偏僻的诊所旁边,开口解释道:“别看这诊所狭小,环境也不好,但是,这大夫医术却很高,处理你这种小伤口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车外,狭小的门洞,只在旁边挂着一个小牌子写着诊所俩字,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封落还是有所怀疑,不过,自己伤口本就不严重,不忍驳了对方的好意。
被段轻眉搀扶着下车,封落再次道谢:“真的谢谢你了”说罢!掏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张50元大钞递了上去,说道:“不好意思,血染了你的椅子,剩下的钱你去洗一下车吧!”
那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出现了片刻的僵硬,那手背的血管竟然抖动了一下,良久之后,那人才接下了这50块钱,声音更显低沉:“行”
封落倒是没觉得做这事有什么不对,等对方收了钱之后,语气更显真诚:“大叔,我叫封落,家住潘阳小区7栋301,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去哪里找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好”那声音略微停顿说道:“我叫潘跃民,你可以叫我潘叔,年轻冲动一次却不能冲动俩次,你今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受伤了,不仅你疼,你父母会更心疼。”或许是封落的真诚打动了他,潘跃民少见的多说了一段话,才开车缓缓离去。
封落呆呆的看着出租车离去,只感觉脑海中翻云倒海,却最终化作了一抹了然。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潘跃民,膝下有一个年幼的患病女儿,十年前因打架致人伤重不治身亡,获刑七年,狱中俩年表现良好,但是,第三年却企图冤狱,罪行加重到九年,不出意外,这一世他应该刚刚出狱一年,而在,封落的前世,他其实还有另一个称呼。
知法犯法,假释期间再次犯罪的肇事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