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在嗡鸣作响,太过嘈杂的声音与漫天遮盖的血色几乎要将人整个吞没。
隐隐想起,很多之前的事。
自己爱谢且止?嗯,或许。
自己爱的是那个将他温柔以待的青年,而不是一个微笑也要憋很久的僵硬的人。
其实那个人是不是谢且止,都无所谓。
自己对谢且止有占有欲自己一直都知道,也没有刻意去管,但是是什么时候占有欲变成了那样的感情呢?
或许是那一个隐约超过兄弟之情的亲吻,或许是明明一点都不喜欢旋转木马却会陪自己坐上去依旧笑得一脸温和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或许是沉稳的他却会因为自己怕鬼而幼稚的非要去鬼屋,或许……是那句‘我的人,你也敢吓?’……
可是啊,自己喜欢的人,大概不叫谢且止。
自己喜欢上他在太久太久之前,而他呢?可能并不是那种感情,也可能……并没有像自己那样这么深沉。
其实没有关系的,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要走呢?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很好玩吗?
和他在一起的一段日子里自己一直在想,究竟是前生做了多么大功德的事情才能和他在一起。
然后每一天都生活的小心翼翼,每一天都想把他绑在身边寸步不离。
后来在想,自己又究竟是做了几辈子的大恶事才能遇见他把他弄丢了,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还记得他温柔的笑,还记得他朝自己发火的样子,还记得他冷静告诉自己时日无多的模样,还记得……他们两人在雪里就那样到了白头……然后,转瞬都成空。
明明知道都是不存在的,可是又忍不住的想去接近那样虚幻的他,飞蛾扑火也没关系,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他在,就好了。
他和自己定的约定,最后遵守约定来的不是他,那,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那就都离开。
他笑的样子、怒的样子、难过的样子、决绝的样子……这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一点一滴终于都汇成了他喜欢的人的样子,那是谢且止却也不是。
我姓谢,却无法与你携手到老。大概是因为你喜欢盛开而我姓谢。
那么,再见,我的爱。
下辈子,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不闹,你不走……好不好?
——莫倾钰——
【哦,莫家老头的孩子啊长得跟个女的一样,以后啊肯定是祸水!】
【我们走远点,不要跟这个长得不男不女的人玩!】
……
诸如此类的恶毒话语,我已经听过太多了,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因为那张好看的脸而遭受非议,然而汹涌而来的是嘲讽而非赞美。
不是说世上美好的事物会被大众接受吗?怎么就我是个例外呢?好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自己的亲人只剩下养育自己多年的爷爷了,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再生事端了。
可是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不去发生意外,意外却能来找我。发生的那天能让我如此猝不及防。
十六岁那年,我家还在四楼是那种很破旧的居民楼,爷爷踩空了楼梯从四楼摔下,据说等被发现、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随之而来的不是邻居的同情却是一片狼藉的屋子。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家里仅剩的一点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拿走了,只留下了两扇能过穿堂风的窗。
在转过头,邻居那样嘲讽、不屑甚至带着点嬉笑却贪婪的神情,我已经看的够多了。
或许真的是头脑一热,我看着对门正靠着门边的男人用尽全力一推,我以为男人至少会倒下,然而少年期的人怎么敌得过一个青壮年呢?那个男人只堪堪退了几步,而他却因为下盘不稳靠在了破旧的墙上。男人刚才的一脸嘲笑变成了凶相,怒意毫不掩饰,不出意外的,我被大打了一顿,丢出居民楼。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五彩斑斓活像个调色盘,没有了以往的容色精致,其实很好。
夜幕已经降临,我难过的靠在小巷一边的角落里,等待着天亮。
然后,遇到了改变我这辈子的人……之一。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小巷子里还有个小孩,先是微不可觉的一愣,接着极快的笑了一下,低沉嗓音里都带着笑的意味,“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失去爪子的小猫咪?”
他问我想不想过更好的生活,我点头。
不想再被人看轻了。
那是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年轻英俊,一双黑眸里皆是锐利的寒光。
他把我丢到一个地方,一个人间炼狱。
只给了我一把很锋利的匕首。
那里面是人。疯魔的有,杀人者有,良善者……其实也有。只不过都在我眼前被杀了。
我从本来的胆怯,到三年后的手起刀落,都是拜他所赐。
出来那天,他站在金碧辉煌的一所大房子里面带着微笑,手上却朝我展开攻击的架势,“打赢我,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他死了,我活了。
即使我身上百道伤痕,我依然赢了。
跪在地上,一片茫然。
所以即使我现在住在好大好大的金碧辉煌的奢侈别墅里,我还是想舍弃一切荣华富贵回到那年的小破楼房里去见我的爷爷,哪怕只是一面。
因为这些,都是血腥。
然后在某一天,那个人出现了。笑的随意淡然,轻轻巧巧的叩开了我的心门。原来一见钟情,是那样简单。
我其实,是有私心的。
如果那人没把任务做完,我可以有正当理由把他拘留在身边,即使他恨我也无所谓,这些年,恨我的人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他完成了,在看到那个议员的人大规模的搜索凶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成功了。然后突然想出去逛逛街,鬼使神差的,去了那条小路,最后救了他。
我以为那样冷淡的人我把他救了,他至多会跟我说一句谢谢别无其他,但是他醒来时却忘了一切。
他到底是天生薄凉还是深沉内敛到不敢露出自己的本性呢?突然有了些好奇。
可是这份好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毒药,一点一点侵蚀我的神经,让我的脑海里慢慢充斥着他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再也无法连根拔起。
只是我为你构造的谎言,真的是脆弱的一碰就碎。
三年,你还是没记起,却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彻底的,放弃了我。
然后我努力的想把你从脑海里剔除,却越来越深刻。
你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最难熬的时光。终于忍不住去找你,发现你只是想让我彻底断了念想。
我忍住不去看你的消息,不让手下人找你的消息……最后,听到你昏迷的消息我还是去了医院,可原来你临死前,连看我一眼都嫌多。
谢且止,枉我姓莫……却触摸不到你的模样。
即使你被下葬,我也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
再见他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土还是新填的,墓园里人不算多。
照片里的人尚青涩未长开,没有那样展颜一笑就倾倒人的样子。旁边是一块空旷的墓地,我已经把旁边的买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疯狂的扭曲的爱着谢且止的谢且容,亲手杀了他却没选择和他葬在一起。
那么,我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机会……去接近你?
哪怕,只剩墓碑一块黄土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