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有兽蒲牢
天已经完全被幕布笼罩，海面下一片漆黑寂静，月光照下的光影透过水面洒在房间里，隐约的人影蜷缩在窗前，安静异常。
她无缘无故掉进蜃景，也不知少昊如何了。
不过此时她更想知道的是扈离那边，自从从天域出来后，她便感觉心烦意乱，她很清楚他喜欢的不是她，甚至只是把她当成一颗利用的棋子，可是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那股想要压制住的情感总是会在某一刻喷薄而出，她怎么也躲不过。
他是六界人人畏惧的天域族长，而她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黄毛丫头，这般的遥远，她怎么能够对他有非分之想，冰凉的指尖颤抖着覆上滚烫的脸颊，泪，终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想起了何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隐隐带些怒气，轩辕长翳猛地抬头，立马擦拭脸上泪痕，见他正倚着柱子，分外的悠闲。
“你什么时候来的？”
冰冷的大掌抚上温热的小脸，轩辕长翳惊慌失措的躲开，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俊眉轻拧，男人看着她的抵触，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是何时开始这般躲他了？可笑的是，他居然会觉得不是滋味，目光一转，见她这偌大的房屋里，倒是样样俱全，“你倒是过的不错！”
轩辕长翳握紧了拳头，说道，“彼此彼此，有美人相伴，你比我更加舒坦！”
见她秀眉微挑颇为不满的模样，他逐步逼近，唇角含笑，眸中的冷骛之色却在缓缓聚起，“怎么，你对我动情了？”
轩辕长翳大惊，慌忙躲避着那道阴鸷的视线，仍是被他逼到了墙边，“你想太多了！”
“是吗？最好是这样！你是聪明人，无需我多言！”
眸眼不知何时沾了泪花，眼眶依旧是刚才那般红肿，却也不及心中那撕心绝念的痛苦，她倔强的与他对视，违心的话坚决的从口中说出。
“除非弱水浮楫羽，江海倒行川，润雨旱大地，我轩辕长翳，绝不会对你有半点情爱。”
狭长绝美的凤眸中，满是隐隐而燃的怒火，弱水浮楫羽，弱水之上鸿毛不浮，恶臭千里，江海顺势而流，润雨泽庇万物，她种种说法，已是完完全全断了他们之间可能的一切。
可为何此时件件绝不可能的事从她嘴里说出，他反而觉着无比刺耳。
男人压制着胸膛的起伏，嗓音带着几丝烦躁的口气，“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不用你来提醒！”轩辕长翳忍住眼中打滚的泪水，踉跄着步子离去。
没踏出几步，腰上突然一阵禁锢，耳边立即袭滚出隆隆的风声，待她缓过神来，已是到了海天之间，腰上的力道消失，一颗无力的心只填了满满的不解。
阵阵海风吹来，她只当是大风扰乱着她疲倦的身体，她很累，只想好好的躺下来睡一觉，有些事，睡一觉起来她就全忘了，也许包括她自己说过的话……
月华似练，如透明的布帛一样洒在那海面上，海面不时的荡起涟漪，波光粼粼的海水下面，却是深不见底，月亮圆的很，也亮的很，这是第一次，她在海面上看月亮，倒有那么些不同。
“你很不情愿？”扈离挑眉道，他好心带她来看些有趣的东西，她居然还不领情，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这是给谁看。
“再不情愿也来了，不得不在这里了。”
“别做出这副难看的样子，让人讨厌。”
“没办法，我天生就长这样，难看不难看也不能你说了算！”
扈离不屑的说道，“嘴皮子还是这么刁，就没学乖过！”
轩辕长翳不满的嘟嘴道，“那是你每次都说不过我！”
扈离眉头微舒，终是又回到这副有灵气的样子，还是这样让他看着顺眼，“你从来就没说赢过我！”
这人是和她作对还是，怎么就这么瞧不起她，“才不是，要不信，你和我比比看！”
“你太差劲！”
“要不是我那五百年被禁锢了灵力，我不至于这样被你看轻！”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没用啊！也只是用来说啊！……”
古老沉闷的钟声从遥远的大海传来，彻响夜半的海域，涛声回荡着阵阵洪亮的声响，打破了一片寂静的海面。
忽的海面上腾起一束巨大的水花，伴着几声嚎天的兽吼，将海上的二人击翻在漫天席卷的白浪中，风起云涌，海似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张着血腥的獠牙朝岸边咬去……
轩辕长翳大口吞吐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发觉自己正毫无顾忌的抱着扈离，醒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双目紧紧锁住不平静的海面，“这还是你的功劳！”
轩辕长翳不解其意，朝他的目光看去，眼睛突然一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海面上，身躯庞大的鲸鱼摆动着黑漆油亮的尾鳍不停的游荡，泰山般的身体大的出奇，火山口的嘴巴正在猎捕食物。
它背鳍上白色的斑点处，不时的从身体上面吐出来一股水柱，油滑的皮肤闪亮发光。
“呵呵，那鱼在干嘛，吃东西吗？可是它为什么一边吃一边喷呢？太好玩了。”轩辕长翳笑道，这条大鱼的举动着实有趣。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那肚子好大，吃这么多不怕撑吗？”
轩辕长翳依旧白痴的说着，身旁的男人已经一脸黑线。
“哎！你看你看，周围又来了好多只。”
多道划痕一同在眼底出现，高耸的脊鳍象刀子般划破水面，却一点也不抖动，它们紧闭着大嘴在水面下迅速地游动，紧闭着的双唇里倾斜着由内而外卷曲的八排牙齿。
几只旋齿鱼朝四面八方向鲸鱼游近，猛烈的朝它发起了攻击。
“那是什么？”
“那是鲸，大者可达千里，小者只有数丈，雌者为鲵，眼如明月珠。”
“那些呢？”轩辕长翳骤然想起，她在第一次见棣孑时便见过这种鱼。
扈离眯着凤眸，这丫头见识不深，却是个爱问的，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又叫她不服，“有兽名蒲牢，鲸鱼以蒲牢为食，所以蒲牢素来畏惧鲸鱼，古鲨旋齿是蒲牢的同族，因此，旋齿与鲸鱼结下仇怨。”
几只旋齿不停的撕咬鲸鱼，鲸鱼尾部一摆，将围在它后面的那几只旋齿击退到几丈远，轩辕长翳不禁拍手叫好。
旋齿不甘示弱，不停的用尖鼻去撞鲸鱼，它翻转下颚排刀一样锋利的牙齿，硬生生的将一块皮肉割了下来，血色顿时从伤口处漫溢开来。
另外几只旋齿快速的游来争夺战利品，贪婪的吸取血液，只消片刻，海面上泛红血水又变得干净澄澈。
鲸鱼痛苦的扭动身体，乱扑的尾巴将水花激的四处飞起，几只旋齿近身不得。
轩辕长翳拧紧了眉头，“这么多只旋齿，怎么可以欺负一只鲸鱼？”
扈离见她如此，不禁觉得好笑，只是这样，便让她不忍心了吗？“它们之间的斗争，只能有一方生存。”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这是它们的宿命，说不上残忍！”
冰冷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感情，轩辕长翳顿时感觉身体被寒冰包围，“你的心难道永远是这样冷？”
冷的让她窒息，窒息的让她不能呼吸，她嗤笑了声，爱上他果真是掉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
鲸鱼的身上已经被撕咬了几个大洞，大海嫣红刺眼，轩辕长翳正想上前帮忙，一张血盆大口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面前，排排锋利的牙齿清晰可见，深不见底的大口中是一片血红……
许是达不到那个高度，跃上的旋齿很快便坠到了海中，却仍不甘心的在云下回游。
轩辕长翳跌坐在云端上，惊魂未定，只差一步，她可能就会丧命！
扈离凝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很是满意她这反应，“傻了？”
轩辕长翳缓过神来，“它，它怎么会……”
“它的鼻子能够闻到方圆百里的所有气味，尤其是，血的味道……”
轩辕长翳恍然大悟，那她不是随时都可以把这些旋齿给引过来吗？
再看看下面，那鲸鱼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正气息奄奄的向远处逃离游去，所经之处了留下大片红焰的血迹。
那血迹显得可怜，不久便被追去的几只旋齿吸干殆尽，云下旋转的旋齿见状，立马飞驰游离过去，只剩下道道划痕清晰可见。
此时此刻，她只怨恨自己无力相帮，“那只鲸鱼，会不会死？”
扈离淡漠的目视着远方，女人是不是都是这般优柔寡断，本以为她与那些女子不一样，没想到这般同情心泛滥的性子还是有，“不死又怎样？”
“不死至少还有活的希望！”
“有了希望又怎样？”
“不会让人过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