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棠霖与冷如月二人,生有二女,左飘雪与左雾绡。左飘雪更像是父亲左棠霖,从来认真修行,每日里修行或在理物堂接取任务,于她而言,修行是第一位的,其用功刻苦,便是洛宸也着实打心底佩服。
至于左雾绡,却是同稳重努力的姐姐左飘雪完全相反,反而像极了母亲冷如月,精灵古怪,因而同洛宸走得很近、相处得亦是很好,恰恰应了青梅竹马的那句话。
左雾绡仿佛同母亲是一个模子雕琢出来的,连其性格喜好都大同小异。冷如月很喜欢花,更爱养花,左雾绡同母亲一样,亦是爱极了这美丽的事物。左雾绡的屋前,便打理着一小片花圃,花圃的空地上横拦着竹架,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绕着竹架延伸张开,又顺着竹架蔓延开去,在墙梁上缠绕着,竟是不知不觉快“占领”屋顶了。
在左雾绡物屋里的窗台边上,摆放着一排娇媚不一、别具特色的花盆,那是左雾绡从母亲处辛苦讨要来的,因为太过珍贵,所以要放在屋里,好好侍养。
春天,正是百花齐放、千娇百媚的时节,轻轻的远方的风拂过屋前小小的花圃,花圃中霎时便摇曳风姿,漫天的空气之中都缠绵着百花的馨香。
此刻,洛宸便站在这花圃的前面,望着那快要爬上屋顶的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的藤蔓,闻着这异常沁人心脾的清香,心中却是仍在不自觉的想着昨晚的事,眼神微微错开,似乎仍有些少年人的羞涩。
那日早晨,洛宸把水怜铗和匣子送去给左雾绡,然而不知为何,左雾绡却是不像以前那样愿意大开门庭请自己进去了,反而靠在门后,小声怯怯的同自己说话,说不上两句,便赶自己走了。
洛宸无奈,以为自己又是哪里做错,惹到左雾绡生气了。只能将水怜铗与匣子放在屋前的阶梯上,慢慢的踱步离开。
晚上,师娘冷如月敲开了自己的门,叫自己去师父师娘的屋里,说是有些事情商量。
睡得有些迷糊的洛宸听了,反倒更加迷糊了,师父师娘有什么事情和自己商量的?然而师命难违,洛宸也只能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在冷如月身后,去师父师娘住的屋子了。
用手拨开珠帘,进入屋子了,洛宸这才发现,原来左雾绡也在,正与师父左棠霖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着,嘴上嚅嗫着,似乎细细碎碎念叨什么。
她看到洛宸进来,混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似的,突然直立站起,洛宸刚同她打招呼,却又不回应,只是羞怯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坐在座位上,半生不吭。
冷如月走到床榻边上,坐在丈夫左棠霖身边,觑了一眼螓首蛾眉的左雾绡,眼涡里笑意盈盈,指着那个左雾绡斜对面的空椅子,以目示意,让洛宸坐下。
洛宸不知何变故,但仍坐下。然则,他刚刚一粘椅面,冷如月淡淡的一句话飘来,却如五雷轰顶,当头砸下。
“等过些日子,小宸你便和雾绡订婚吧,至于成婚的事体,你们俩还年轻,往后再说吧。”
订婚?
成婚!
洛宸吓了一大跳,额头惊出一层凉汗,又惊又怕之下,从椅子上弹起,嘴巴疙疙瘩瘩的叫道:“师……娘,师娘,这是怎么回事……”竟是连囫囵话都说不全了。
“嗯?”冷如月反倒心中奇怪了,怎么你都送我女儿定情信物了,事到临头,反而推诿起来,不认我这丈母娘了?
但冷如月实在满意了洛宸这个准女婿,又恰恰洛宸在她眼皮子底下受其教导三年之久,实在是摸透了洛宸的胃肠心肝,知根知底的,实在满意极了。所以,也就极为耐心的同他解释。
嵩山论剑竟有这样的典故?水怜铗是定情信物?洛宸听得目瞪口呆,他连连摆手,激动的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冷如月柳眉倒竖,低沉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嫌弃雾绡配不上你这少年豪杰。将来的嵩山剑派掌门人?”
洛宸摇头摆手,似乎想要拒绝的样子,却是有些激怒了护犊的冷如月。此刻她言语凌厉,却是将嵩山剑派长老堂早就商量决议好的关于选定洛宸为掌门继承人的机密,都脱口而出了。
只不过,此刻在场几人,左棠霖心思深沉的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左雾绡却是不知何时开始低声啜泣,洛宸更是心慌意乱,故而都未留意到冷如月言语之中不小心错漏说出的秘密。
“他不喜欢我,不肯娶我。”此时此刻,左雾绡心中不住地翻滚着这几句话,她心中悲苦难抑,这难过比那****嵩山论剑败北的痛楚更加强烈百倍千倍。
冷如月去唤洛宸之前,便已经同左雾绡谈了大半夜,终于,左雾绡遵从了自己的心意,同意了这桩婚事,冷如月这才去叫洛宸来,告知他这件事。若按照左雾绡往日里的脾气,此刻真想站起来,拎着洛宸的耳朵狠狠扇他几个耳光,方才稍稍解气。
只不过,便再是开朗快乐的女孩,遇着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便仿佛被人抽取了气力,总是柔柔弱弱的。故而,悲苦难抑的左雾绡,没有勇气去扇耳光,反而落下了泪水,低声啜泣着,便是连哭声似乎也要压抑着,唯恐被人听了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仿若圆滚滚的珍珠落下,将左雾绡的发髻都打湿了一片,粘连在了秀气的脸颊上,直让人我见犹怜。
左雾绡的眼泪,似乎是最有力最锐利的武器,猛一下,便扎入洛宸的心底,勾起了洛宸的回忆,那一次,左雾绡也如现在这般,坐在小树林里的草丛旁,默默的哭泣,狼狈不堪的模样。
洛宸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混账,竟是说出了拒绝的混账话来,引得左雾绡又伤心落泪了,他无端升腾起一个念头,只恨不得自己此刻死了去才好,好让眼前的女孩解气。
“不是的,不是的,我愿意的,我愿意的。”终于,洛宸也遵从了自己的心意,说出了实话。
左雾绡抬起头,犹自泪痕的秀气的脸上若有似无的红晕,似乎某种异样的欣喜,柔软蜷曲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扑腾,一双氤氲着雾气的黑色眼珠,似带着某种抓住心爱之物的愉悦,痴痴的望着洛宸。
于是乎,在师父左棠霖、师母冷如月的主持见证下,一直以来都是以小师姐自居的左雾绡,忽而成为了洛宸的未过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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