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志和曹铭躺在三秒区里,汗水早已湿透了他们的球衣,两人都是早已不锻炼的人了,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余承志喘着粗气说道:“这样好了,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都必须如实回答,这样也算公平。”
曹铭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喘气,余承志知道他默认了自己的提议,开口说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
曹铭说道:“你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你恨慕颜吗?”
“不恨,反而很感激她。”
等了许久不见曹铭问他,于是坐起来看着曹铭问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曹铭闭着眼者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余承志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什么要问的吗?”
这时曹铭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缓缓地说道:“你觉得我篮球打的好吗?”
“你就问这个?”
“就问这个,怎么了?不想回答啊?”
余承志看着这个躺在地板上的男人,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这与他的预料完全不符,他缓缓的说道:“好,打得好。”
曹铭听完这个回答,缓缓的站起来,走到场边,把遗落在场边的篮球放进球架上,然后收拾起自己的衣服,余承志似乎听见他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你是算是这几年第一个肯定我的人,谢谢你。”
第十章灯光下拉长的背影
深夜,老泉还在公司没有回去,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他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是酒肉朋友,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事情,他电话记录里的电话不下百个,可是愿意帮他的人一个都没有,他颓然的坐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思绪飘荡,回想了整个从商生涯,是啊,别人没有拿他当真正的朋友,他何尝拿这些人当过朋友,他曾今自负以为地以为自己能在运输行业一手遮天,可是现在想想以前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用钱换来的合作,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兵的生涯,想起了那些老战友,已经十几年没有联系,上一次老战友聚会,他以在出差为由拒绝了,现在想想竟然觉得自己荒唐的可笑,他犹豫片刻,从办公室最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只有按键的手机和充电器,插上电源然后按了开机键。
他第一个拨打的是老班长的电话,记得当兵时,老班长算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人,每逢有空,老班长都会拿出自己私藏的烟对他神秘地说道:“泉勇,想不想去上个厕所?”,然后两个人偷偷躲在厕所后面闻着臭气熏天的屎味抽一根羊城。
“小子记得啊,以后要还老子一条中华!”这是老班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泉勇终究没能还上他欠下的那条中华,出了军营,他渐渐变成了现在的自己,泉勇忍住自己的泪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那句:“你小子,终于知道给我打个电话了啊。”
“老班长,这些年过的还好吗?”老泉声音颤抖的问道。
“好着呐,我转业后包了几座荒山,种果树呐,你小子以前不是老惦记家属院里的那棵海棠树吗?我给你讲,我特意种了两棵,你现在在哪里,秋天了,正好现在熟了,你过来我给你整点。”
“你这个海棠是不是家属院里的那个品种?别整些野树苗来糊弄我,我给你讲啊,我可吃得出来”泉勇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答道他努力的盖住自己哽咽的声音。
“你小子还挑的不行,我给你讲啊,老子这两棵海棠树可是正儿八经的唐山海棠,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弄来的,你小子可别乱说啊。”
“行啊,等这几天我忙完,我就过去,我可说好,就几颗海棠果可不够。”
“别磨磨唧唧,回头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来了我叫原来班上的几个今年早点过了,往年聚啊就缺你小子,都说想你呐。”
“好,一定过去”泉勇没忍住泪水顺着手掌留了下来。
老班长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了?你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没有,真没有,我就是想你们了,这不年纪都大了嘛,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儿。”老泉憋着声音说道
“哈呀,那你赶紧过来,你嫂子可养了几只跑地鸡,回头给你炖上。”
“好,过几天就过去,老班长你睡吧,我也得早点睡了”说完他轻轻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放在桌上不再去碰,只是仰天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丢掉了我们最重要的感情,变得如此势利?
曹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花店的时候,已是暮色苍苍,黄昏接过他手里的包和外套,把它们放在椅子上,看着曹铭疲惫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曹铭看了看手里的杯子,不是昨天的那个,开口问道:“怎么买新的杯子了?”
“用纸杯太浪费了,刚好中午出去带拉拉买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就顺手给你买了一个,以后你就用这个。”黄昏站在他身旁俯视的头发凌乱的曹铭说道。
曹明没有说话,看起来真的疲惫了,靠在门框上,望着街道上已经零星的过往人群,这时候拉拉摇着她那滚圆的身子跑了出来,走到曹铭身旁也坐了下来,用手撑着脑袋学着曹铭看着大街,曹铭坐直顺势抱起拉拉放在他的腿上,对着拉拉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丑啊,谁给你打扮得这么丑啊,给叔叔讲,我就揍他。”然后把他的脸使劲蹭着拉拉的小脑袋。
黄昏看着这两人嘟着嘴说道:“你才丑,我们拉拉这么可爱。”说完转身走回花店,任由这一大一小坐在门口。
余承志开车回到小区,余梦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他停下车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开口说道:“老妹啊,我今天好累啊,全身都快散架了,你帮我捏捏吧。”
余梦顺势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捏起来,一边捏一边问道:“干什么去了,弄得一身全是汗味。”
“别提了,练了这么几年,还是没能干过人家,真他娘的丢人,唯一好的就是没输。”余承志闭着眼睛说道:“老爷子呐,干嘛呐?”
“和老李叔下棋呐,和谁干?又打架去了?”余梦用力捏着说道。
“你轻点!还有什么叫又,你哥我不是那样的人。”余承志用手拍拍肩上的手说道。
余梦绕到余承志身前,盯着余承志认真地说道:“哥,为了爸想想,真的别再出事了,你上次把人打死了,老爸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和攒下的人脉才把你保出来送到美国,为这事儿老爸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妈走以后,老爸一个人把我们带大不容易,我真的不想看到家里在出事了。”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余承志站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脸颊,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轻声地说道:“妹,你放心吧,这次个回来真的不惹事了,为了这个家,为了老头儿,为了你我都不会在出事儿,相信我。”说完一把把余梦抱入怀中。
“我相信你,永远信你。”余梦轻轻的哽咽起来。
等情绪稍过,余梦挣开余承志的怀抱,问道:“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余承志坐下轻描淡写地说到:“和曹铭打篮球去了,这小子几年不练了,还这么厉害。”
余梦跟着坐下来拉着余承志的衣袖紧张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认识?今天在咖啡馆怎么回事儿啊,要不是我找刘敏的时候告诉我你们在那里,你们会不会打起来?”
“小孩子现在才打架,长大了就要用大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余承志说道:“你好像很紧张啊,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谁担心他,我担心你。”余梦放开他的袖子说道:“你们到底认不认识?”
“我不知道算不算认识,我想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出事,然后就去美国了,不过他是你慕颜姐姐的前男朋友。”
“啊,还有这事儿,那他们怎么分开了?慕颜姐姐不是已经嫁给王殿军了吗?”
“行了行了,我去美国了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余承志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女人一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这么八卦。”
“就想问问嘛。”余梦失落的说道。
“妹妹,要不你回来吧,别去公司了,公司的事儿你现在也帮不上忙,你回来陪着老爸好不好?”余承志看着余梦说道。
余梦咬咬牙,低头没有回应,然后又抬头认真的说道:“不用了哥,我因为妈妈逃避了这么多年,你出事的时候我就想通了,我要回来帮你和爸爸做点事,老爸现在有老李叔陪着,等你们要做的事做完,我就回来陪着爸。”
“只怕到时候就晚了,傻丫头啊。”余承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看看老头子棋下的怎么样了,就他那水平,象棋上的字都认不完,要不是老李叔让着他,他还下个屁。”说着起身走回院子里,留下余梦一个人坐在院里外。
雨梦低头看着地上的落叶,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落叶,妈妈带着她和哥哥在院落里找最大的叶子,然后去掉叶片留下叶柄,勾起来看谁的最结实,她总是找最粗的,可是总也比不过哥哥的,这时妈妈会耐心的蹲下来给她说:“梦梦啊,不是最粗的就结实,那些小的厉害着呐,怎么扯也不会断,你哥哥就是找的这样的。”
余梦自言自语地抬头望着天空说道:“是啊妈妈,那些最粗的真的不是最结实的,你看看爸爸,以前那么高大,怎么就这么快老了,都有了白头发了,不过妈妈,不高大的哥哥已经成了家里最结实的那个人了。”
海港城的秋天总是来得格外早,满天的星光忽闪忽闪,曹铭抱着睡着的拉拉在前面走着,拉拉的口水顺着小嘴流了下来,黄昏从身后赶忙拿纸巾给她擦掉,曹铭回过头说道:“没事儿,别擦了,回头再弄醒了。”
昏黄的灯光将三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而阴影里,三人紧紧靠在一起,慢慢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