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素莲
第二天,千黛去了清铘的府上。
大燕七郎,此朝一略有闲钱的王爷,对于千黛来说,仅此而已。
还记得那****暴发户式的态度,以及富得豪爽的人生目标,完全看不出,他的府里原来是如此简单雅致……
看来是世人太过庸俗,以至于看谁有银子谁就是大爷。
今天清铘没在府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千黛随便逛了逛,便在厅堂里等他。
按理说,以她的性子,安分是绝对不可能,但为了探他的底,便装作喝茶,顺便与下人闲聊。
到最后却疲惫的浅睡了过去。
醒见身上正披着一件藏青色的袍子,清铘坐在对面安静的看着她,一眨不眨,也不知想什么。千黛皱眉,觉得被冒犯,冷声道:“你们王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盯着新来的客人的么?”
他那深眸里多了几分笑意,又恢复平静。
他淡淡的瞅着她:“别忘了,你已是我的人。”理所当然,一点也不容千黛拒绝。
千黛吹了口茶沫子,忍住戏谑,“你府上人这么多,不怕吃穷了你?”
清铘抬眸,在傍晚交错的暗光中,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安静如雪。
记忆中,好像也有人这样看着千黛。
“先住着吧。”他轻叹,“如今天下分裂,战乱频繁,我需要一个人替我打理王府,只需三月,这三月是个关键。”
千黛听清铘道完,便回房里早早睡下。
她不想去揣测,内心却早已有了算盘。
一大早,清铘去了大燕皇城,诺大的王府里就剩下千黛和一些家仆。
这时天才微亮,鬼坊斋的火鸦停滞在千黛肩头,一张上好的紫檀色宣纸在她手中缓缓打开。
上面是皖童的字迹。
“景王买得珈蓝精魅一只。”
眼见她神色逐渐凝重,火鸦立马化作烟尘散去。
珈蓝精魅,至妖之物,以容貌倾城闻名,极难寻找,鬼坊斋的那几只价格昂贵,不是以万金做价,便是以奇珍异宝为码。区区景王,为了这妖物,放了大血。
刚极必折,妖极必反。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一点。
傍晚,清铘回府,邀门客进书房议事。
饭后偶然向她提起,前几日景王向燕皇献上一名美人,女子倾国貌,美艳掌中舞,会幻术,使得燕皇龙颜大悦,又赐了一块封地。
但她只是淡淡的点头,因为,鬼坊斋的规矩:宝物卖出后,与鬼坊斋再无一点干系,鬼坊斋务必保留买主的隐私。
清铘看上去很是疲惫,随意躺在了书房的小塌上,很快熟睡,似乎完全不戒备千黛的存在。见他一脸倦容,英挺的眉宇微微褶皱,千黛几分心软,又返回用被子将他盖上。
她露出一丝笑容,灯罩里的蜡烛忽然亮起,在房内微微暗哑着光,催人入睡,又让人安心。
她这才瞧清了灯罩上的字,“书斋入,前程误,红袖添香,哪般驻…”她轻声念了出来,顿时觉得,清铘也是一趣人儿。
千黛诗意顿起,干脆用念力在那一句前面加了一行字,“云鬓颜,花枝斜,一声阿弥,四空皆。”
她莞尔,在暖灯前,竟少了几分平日的桀骜,多了几分温雅。
烛火又忽然灭去,一声“吱呀”,房内一空。
黑暗中,清铘睁着眼睛。
又过了半个月,大燕皇帝的五十岁寿辰,清铘前去。
“带我去做什么。”千黛闭眼假寐,一说话,清铘便感觉到她那浓浓的怨气。他面无表情,也闭上眼睛,“省点饭钱。”
清铘斜眼一撇,正对上千黛的怒视,他云淡风轻,将手盖住千黛的眼睛,一阵凉意袭来,“先闭上,到时候你想闭也闭不了。”
一语双关。
清早出发的千黛对于一天的礼数,自是有些吃不消。
她的紫眼睛必然会让这些凡人惊诧,所以千黛准备了纱帽,再用障眼法使自己的眼睛变成黑色,这样就好多了。
作为靖王府的管事,千黛跟在清铘身后,送上贺礼,便在各处园子里闲逛。出乎千黛的意料,清铘很是受女眷的欢迎,尤其是未出闺阁的女孩子。
见清铘被一堆女孩围住,暂时脱不了身,她乐得自在,一下子溜没了影。清铘见她把自己扔在险恶中,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来到一处林子里,火鸦扑闪,“鬼坊斋一切都好,勿念。”千黛这才松了一口气。
脚步声传来,火鸦化作烟尘,消失不见,一青衣婢女现身,“姑娘,奴婢碧玉,娘娘有请姑娘玉梅轩一聚。”
“你家娘娘是谁?”千黛随口问道,碧玉温婉一笑,“您去了就知道了。”
千黛似笑非笑,抄手看着她,“你家娘娘叫我去就去?我又不是她养的一只小狗,那么听话做什么?”
碧玉也不尴尬,只是沉稳的行了个礼,对千黛道:“娘娘说,如果您去了,只赚不赔。”
“有这么好的事?”千黛故作喜悦,心里转念无数,林子里不止她和碧玉二人,那些人的气息微弱至极,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如若不出所料,那人是知晓她的身份的,就等着她上钩。
但她不能坐实了她的身份。
“姑娘请跟奴婢来。”碧玉轻轻笑了,似乎是意料之中。纵使千黛心里算盘打得飞快,但声音还是一派无知。
她带着纱帽,自然会不让人猜测了去,“竟然只赚不赔,还请姑姑带路。”
来到玉梅轩,千黛在轻幔中坐下,缭缭脂香,美玉为案,楠为塌,一派华贵。这厢里,已有一壶好茶,被装在微微透明的玛瑙茶壶里,水色潋滟。
没过多久,一女子姗姗来迟,像是为了赴约般,语先入,“对不住,本宫睡过头了,让你好等。”其声清脆,宛若处子。
千黛笑了笑,向她行了一礼,“娘娘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