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漩涡
“清弄，爱娜让你过去一趟。”千黛被人叫住，于是回身微笑，只好提着裙子行礼，“是的，我的夫人。”
来到这里才一天，却照着观察学会了这里的基本礼仪，看来千黛还是可以在逆境中生存的。
“是您找我，爱娜？”她看着爱娜夫人脸上温和的神情，便知道是有事托付，因为在这样的王庭中，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对你温和，所以突如其来的温和，一定是有事要求你。
可是她现在只是个奴隶，有什么事呢？
爱娜浅褐色的眼睛里微微溢出点笑意，朝她走来，轻轻拥住千黛，几分伤感地说：“真的万分抱歉，我亲爱的孩子，但是我必须要说明一点，我绝无害你之心，不过今夜，你要待在我这里。”
千黛有些诧异，但是面上平静的点头，微笑道：“爱娜，是要做点心给我吃吗？听说你做的豌豆酥糖很好吃。”她眨眨眼睛，紫色的眼睛宛若宝石，令爱娜看痴了。
她笑了，脸上泛起皱褶，告诉千黛，“这个提议不错，不过现在来帮我穿针线吧，明天做好给你送过去。”
千黛应声，跟在了她身后。
这一处房间里，全是王室缝补的衣服，桌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珠宝玉石。
爱娜告诉她，这每一个宝石都是有来历，需要在宴会的时候缝补上贵族的衣物。这个活一直是爱娜在负责，她性格严谨，所有宝石都未曾失窃过。
“这个宝石，是新月公主的。”她看着千黛手中抚摸的红宝石，那宝石被一圈紫色的钻石包裹着，形成了一个椭圆，简单又高贵。
千黛低头一笑，轻轻放下，“公主一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因为很少有人能配得上这样的高贵。”
爱娜轻笑，老花镜在烛光下闪着温暖，像是个圣洁的北符神，笼罩着一层母爱。
“是的，她很美丽，那一年她只有十岁，却长得像朵玫瑰，”爱娜回忆道，“金黄的头发被放至腰间，头上绑着一根宝蓝色的丝带，眼睛的纯蓝像极了天空。”
爱娜的眼底充满了温柔，低头吮了一下线头，抬眼看着千黛：“她总是说‘爱娜，你的栗子酥糖总是那么甜，我的牙齿都快被虫子吃光了’。”
千黛轻笑出声，心底也充满温暖，夹杂着一丝羡慕，因为她隐约感觉到，曾经的她，似乎从未有这样天真的时刻。
爱娜未有停下的意思，继续笑着说：“这颗宝石，便是她十岁那年，如今的王送给她的。”
如今的王？就是今天那个坐在主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
还信誓旦旦地要一口吃定她。
“初次爱恋的礼物吗？”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会冒犯忌讳。
爱娜毫不在意，一抹愉悦的笑意浮上脸颊，几分促狭，“我只知道，那时他骑马磕掉了门牙，笑起来像个小女孩。”
千黛哈哈大笑，内心快乐无比，真是想象不出他害羞的时候，以及没有门牙，那样的话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清弄，你来自哪？”爱娜随口一问，千黛有些尴尬的定住，挠了挠额头，“呃…。我也不大清楚。”
见她如此牵强，便了然的微笑：“我知道，一定是从小就被带离了家乡。”
家…乡？多么充满诱惑。
千黛轻笑，看着那些宝石，随手拿了一个，带丝伤感的说：“您瞧，这宝石多么高贵，我们都不知道它来自哪里，因为年代太久，可能自它出生起，就没有所谓的家乡，而是王庭。”
她脸上嘲弄的笑容，使爱娜更加温和，因为爱娜似乎不想给这个女孩任何一点伤害，因为太多人伤害了她。
“而我，清弄只是一个符号，犹如街边买的玉石，是你们贵族给的，我真正的名字，我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能感觉，我属于自由，属于树林，而不是这里。”
千黛挑眉，也温和地回看爱娜，淡淡地说：“我只希望我能够活下去，不被玩弄，不被当做货物交换，虽然我不怕死，虽然这是贵族的惯有手段，可是我拒绝没有尊严的活着。”
爱娜疼惜地看着千黛，并感到惊讶，她用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千黛，似敬佩，似尊敬。
“你知道吗，姑娘，那些奴隶除了只想着你说的自由，便想拥有无数财富，因为偷盗而被活埋、砍头的人无可计数，”她觉得万分可笑地回忆，喃喃道：“而你，却让人出乎意料。”
“也许，他们只是想温饱。”千黛苍白地笑笑，想去为他们解释，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心里犹如被油火煎熬，不断腹诽：我在为人开脱？慈悲之心.。。这真不是令人可怕的事情，可是真奇怪，为什么我会惧怕有这样的一颗心？难道曾经我满身罪恶？
她有些头晕，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你怎么了？”爱娜担忧地停下手中的活，千黛虚弱的摇头，“没事，可能是我太累了。”
她起身，千黛疑惑地看着爱娜，爱娜抱着她的脸，温柔的说，“跟我来。”
于是千黛被安排在一间卧室里，喝了一杯奶羹便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