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陆仲君擦去嘴角的血液,忍痛抱起秦天羽。秦天羽看似清瘦,实则更加瘦弱。陆仲君即便受伤,也能好不吃力地将她抱起。行至程致尚身旁,将秦天羽轻柔地放下,“服什么?”
“那种情况下,你竟还能接下她,你说我服不服?”程致尚双手搭在膝上,掌心垂落,鲜血顺着手指自然而落,“我一向以为,皇子府十三军中,专情第一人非我莫属。毕竟连商飞轩那个脚夫都有暖床丫头,而我除夫人以外,再无相好。可如今见你这么拼命,这‘第一人’的称号要让于你了。只是我不解,秦天羽貌不及秦大小姐,琴棋书画更是没得秦家栽培,为何你偏偏看不上你那未过门的妻子?”
陆仲君十指穿过秦天羽三千青丝,以衣角轻柔擦拭她的脸颊,“若是要我说厌恶秦灵犀的缘由,我也说不出一丝,可不爱就是不爱。自打十岁初入秦府见天羽后,我便知道我此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这或许便是天注定。”
两人一语一笑之间,时如流水而过。秦天羽苏醒,头枕陆仲君大腿,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此时,刘麟、舒然、程致尚三人背靠石堆,呼吸顺畅,面色也少有好转。
秦天羽起身,从布袋中取出最后两个小瓷瓶。青色瓷瓶装有丹药,可仅有一粒。秦天羽想也未想,喂入陆仲君口中。另一红色瓷瓶装有药粉,量少无法顾及所有人的伤势。秦天羽扫了一眼四人,最后用在了舒然身上。
提舒然包扎完后,秦天羽撕下裙衫较为干净处,以地下河道水清洗干净。程致尚双手伤势血肉模糊,看似严重,实则为皮肉伤,离开之后调养一月便会痊愈。
双手沾水,程致尚吃痛醒来。只见秦天羽衣裙破烂,露出之处没有一块完好无伤。再见一旁躺地舒然,面色带上些许红润,腹部伤口被妥善处理,随即脱口而出,“舒然即看不起你,为何还要救他?让他死在这里,岂不是更好?”
秦天羽一愣,看着程致尚双目,神情之中略带无奈,“我原以为愚兄虽喜玩笑,却因自小相识,多少也了解我。可如今看来,终究只有…他了。”
秦天羽起身,看似闲庭慢步,眼神却黯淡无光,“尚哥哥,你可知道这天下间不喜女子的人有多少吗?不喜我这种庶女出身的人有多少吗?就连我的父亲,也因母亲地位低微,便未曾正眼瞧过我一眼。可这样的父亲,却一次又一次地来母亲房中倾泄欲望……这些人,难道都该杀吗?”
程致尚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秦天羽,第一次看到了与往日不同的一面。程致尚嘴角一扬,闭目休憩,“难怪他会对你……”
两人对话时间不长,却未曾注意到刘麟已醒。刘麟静听这两人的家常,心下对秦天羽的好奇又添一分。出身于淘沙大家的秦天羽,只因母亲地位低微,曾在秦家饱受人情冷漠。可即便如此,却能平淡看世,未生怨恨,仅这一点,便让刘麟好奇不已。
四人入睡养伤之际,秦天羽已走到巴蛇所在处。幽蓝色星光还未消失,青铜片下的赤青雀已附上玄色。拿回黑色瓷瓶,取了两滴巴蛇尖牙中的口涎,注意力转向嵌入巴蛇皮肉的青铜片。纤手轻抚青铜片,表层隐约可觉凹凸纹路。秦天羽顺着纹路游走,似篆体却又不像篆体。每一片铜片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实则不可缺少。
“看来,这青铜片刻画的是秦人狩猎巴蛇图。”陆仲君出现在秦天羽身后,脸色略显苍白,“可似乎又不仅仅只是一副狩猎图。”陆仲君查看一番,眉头微皱。秦天羽不言,静看青铜片。巴蛇体型较大,青铜片数量众多,仅凭石柱上灯盘火光,两人根本无法看完全图。
一声呻吟,舒然、程致尚先后醒来。秦天羽回到两人面前,查看二人身体状况。陆仲君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天羽背影,低头一笑取出布袋中细竹筒,再以扇中藏剑挖下青铜片。整齐排列后,撕下衣衫下摆,以河道水打湿衣衫,平铺于青铜片上,倒出细竹筒内的墨汁,将青铜片上的图文拓印了下来。
秦天羽细查舒然与程致尚伤势一番,确认二人无性命之忧后,便唤醒了刘麟。三人对视一眼,先后起身继续向前。因五人身上皆有伤,为保性命,陆仲君走在最后,收回了掉落的防身武器。五人先后倘过河道,步履蹒跚地来到主墓前。
青铜门上,依旧是五行花,可与墓道入口青铜门又有所不同。五行花位于青铜门下方,正中为宫殿与宫人,上方则是云层与仙人。不同于往常的皇族贵胄,并无龙飞上天或是凤鸣九州之境,更像是往常的生活之景。
陆仲君率先上前,四人自觉后退。收起扇中剑,取出铁扇。四下查看,嘴角一扬,以扇柄插入宫殿上方一处云层之中。机括声起,寒光掠过。陆仲君展开铁扇,三步一退,铁扇快得只剩残影。
“退。”陆仲君一声,四人齐后退。四人后退之际,秦天羽顺势捡取碎石子。陆仲君与秦天羽对视一眼,动作同时加快。陆仲君也不再后退,“东南角,南天门;西侧正下方,五行花根处;青铜门右侧,正中。”陆仲君话音刚出,秦天羽手中石子以脱手而出。银针攻势虽有减弱却并未完整停止,陆仲君已初现疲惫。
一声闷哼,陆仲君跪地。手指粗细的青铜针贯穿陆仲君左膝,针尖深入大地。秦天羽一咬下唇,冲到陆仲君身旁。只因秦天羽身形较小,力气不足,无法带陆仲君脱离险境。
“你还真傻!”陆仲君面色有些不好,可嘴角、眼里全是笑意。秦天羽本想以身护住陆仲君,可陆仲君却一把搂住秦天羽。两人贴地滚动,多次躲过青铜针,但也有躲不过的。那些未来得及躲过的青铜针全部落在陆仲君身上,秦天羽身上顿时满布鲜血。
好在关键时刻,秦天羽三颗石子并出,机括彻底停下。陆仲君伴倚在秦天羽怀中,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秦天羽虽面无表情,手却略有颤动。陆仲君看着秦天羽,此刻笑出了声,“若是死在你怀中,倒也不坏。”三人上前,身上皆添有新伤。
秦天羽听闻此话,微皱眉头,“这话留到你将死再说,此刻你是死不了的。”秦天羽扶起陆仲君,走在三人最前方,“之前我喂你吃过一粒续命丹,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仅凭是这点伤,暂且是死不了的。”陆仲君无话,嘴角的笑意更浓一分。
青铜门前,刘麟、程致尚主动上前。舒然腹部本就伤势不轻,后又撕裂,已不能用力。而陆仲君因抵挡机括,伤势比起舒然更是只重不轻。刘麟、程致尚两人双手贴上青铜门,对视一眼,同时用力,原以为要耗尽全力,可没想到轻而易举便推开了尘封千年的主墓室。
舒然取出火折子,点亮主墓室两侧长明灯。青铜鼎内,灯油还剩下许多,显然是没有点燃多久便封了墓门。火光一起,映入五人眼帘的是青铜十二编钟。两位皮肤白皙,浓眉大眼宫婢位于编钟左右两侧,长发盘起,衣着依旧靓丽。然而,两位美人却未予以欣赏时间便化为尘埃,留下的只有盘好的发髻和衣裳。
越过编钟,便是左右两侧耳室入口。入口墙壁上皆钉有圆头大嘴利爪双蹼怪物,陆仲君见之,神情异常。入左侧耳室,仅一道木门而已。舒然一脚,便大开左耳室。灰层飞舞,火光所到之处皆是玉石雕塑、金饼金器。一时间,舒然、程致尚、刘麟三人扎入金饼内,大肆收入怀中。
“去主墓室。”陆仲君并不在意玉器金饼,“先找解药。”
秦天羽点头,搀扶陆仲君离开左耳室。主墓室墓门同样由木头所制,只是木门为朱红色,雕工也更为精细。秦天羽抬脚踢开墓门,火光亮起的瞬间,二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