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轮回
楔子、
在远古的洪荒时代，人间只有一片荒凉……
住在光明宫中的火神祝融不忍见人类茹毛饮血、忍饥受冻。便将宫中的火种传给人类，并将火的使用办法传授给了他们。自此，人类感恩戴德，多数人都信仰着火神。于是，火神的势力在人间逐渐扩大，已然有着压制其他众仙的势头。
天庭天帝因与祝融相识，所以对于祝融的作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祝融如此扩张势力，终是惹怒了水神共工。
直到一年，共工与祝融交战。最终共工战败，头触不周山。却使得天柱倒塌，三界大乱……
天帝闻之大怒，遂斩共工氏，并下旨尽诛其族。
……
“上仙，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女孩儿泪如泉涌。就连左眼眶中已经瞎掉、泛上许些灰白的眼仁儿中都淌出了淋淋的血泪。
她嘶哑的声音仿佛扯碎了天上的乌云。骤然间，大雨便席卷着无尽的绝望，瓢泼而至。
“你父君致使天柱崩摧，一重天灵力散尽，下界三千六百土地仙因此事殒命。不仅如此，你兄长更是率领水妖攻打天庭。如此十恶不赦之罪，我如何救得了你们？”阴云之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上仙！”
“上仙！”
上仙？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好像很久都没人这么称呼了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
夏日的蝉鸣宛如悠扬的长曲，为这温馨的校园中增添一抹幽雅的情趣。
伴随晨阳的移动，阳光一点一点撒入了教室。开始慢慢变得燥热的班级，使学子们不由得有些犯困……
……
“啪！”睡梦中，不知谁狠狠拍了石思脑袋一下。
“石思同学，你上课睡觉我也不说什么了。但麻烦你下次上课别说梦话好吗？”石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用猜都知道，拍他脑袋的一定是一向与他不对付的老刘。
老刘头上那仅剩的个把头发气得摇摇欲坠，石思毫不怀疑若是他这几个根头发掉了的话，都可以去出家了。
石思打了个哈欠。
“还上仙、上仙的叫？神魔小说看多了吧你？你梦到自己做玉皇大帝了？”
全班哄然大笑。
老刘又是将石思臭骂了几句。这才捋了捋自己的几根头发，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去了。
“哎，石思哥，你说你每次语文成绩都是全校第一，这刘老头也因为你受了好几次表扬，为什么他总跟你过不去呢？”同桌用胳膊悄悄碰了一下石思。
叫他石思哥的这位同桌叫田树，人送外号“田鼠”。因为这位同学的身材，倒是和肥硕的田鼠有一拼。
至于他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可以说完全是一场误会“造成”的。
……
“你好，我叫田树，你叫什么名字啊？”
“石思。”
“十四？好奇怪的名字啊！”
“石头的石，思念的思……”
“噢噢，那个，石思姐，我忘带笔了，你能借我一支吗？”
“你叫我什么？”
“啊，叫姐不好听。那我叫你石思，妹妹？”
“我是男的。”
“……，石思哥，你好帅呀，哈……哈”
这也难怪田树会认错。石思一头栗色的中长发一直及肩，在学校中，好像很少有男生留这么长的头发。再加上他白皙的肤色，那种近乎模糊了性别的妩媚。但美中不足的是，石思的右耳根处，有一条一直延伸到脖颈处狰狞的疤痕。
不过即便如此，全校追求他的女生依旧很多，甚至偶尔还会来几个不知情的男生。
……
“昔盘古开天地。天地既分，阴阳剖判……”
“后至共工氏……”
讲台上，老刘头拿着书本摇头晃脑。可就在大家听得入神之时，下课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老刘一听，便不顾同学们意犹未尽的哀嚎，夹起公文包匆匆离去了。
旁边的田树也愤愤地腹诽着老刘只顾着炒股，根本不顾班级云云。
石思好笑地看了田树一眼。促狭的双眸却又微微眯起，似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班级右侧角落的一名女孩。
自始至终对他石思很是反感的一个女孩。
她一身土到掉渣的大红花衣裳，在班级中十分显眼。乱糟糟的长发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打理了。破旧的书包上，还有着她后桌同学恶作剧的几道粉笔痕迹。
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高中女孩，都开始细心的打扮自己。而她却仿佛看淡一切似的不予理会。全天都将自己埋在书海里。
不知情的以为她和石思一样，都是全校前几名的学霸。
可她却实实在在，是班里的倒数第一。
有时赶上倒数第二那个男生逃学去了网吧，她或许可以“进步”为倒数第二。
如此不成比例的付出与收获。女孩没少被同学们嘲笑，就连班主任都训斥过她，学习不能只是做做样子，要用心才行。
“石思哥，老刘说的共工氏之后怎么样了，能给我讲讲吗？”田树可怜兮兮地摇着石思的手臂。
石思拗不过他。
“后至共工氏与祝融交战，共工氏战败，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帝怒而斩之，其子句龙以水妖一万四千入寇天庭……”
清泉般的声音，陈述着上古的传奇。班里的同学们都不自主地安静了下来。静静听着石思所讲的故事。
“自此，一重天灵力不再，天下大乱……”
石思又看了一眼右角落处的红衣女孩。而女孩依旧自顾自地看着书。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如书本有趣似的。
见状，石思叹了口气。她看书哪里是做做样子啊？只是她脑海中的知识被一种奇特的能量抹去了罢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
上古
三十三重天上。天帝领着一众仙班正在凌霄殿中，商讨着修复天柱的办法。
自共工氏撞折天柱之后，天上地上没有一刻的安宁。
云椅上的天帝揉了揉额角。仙众们低声研讨，时不时传来一声轻叹。
“报！启禀陛下！西北大地山洪不止，死伤无数，西海水君力穷，请陛下派人援救！”倏地，一只仙鹤飞入大殿，化为人形，对着天帝跪了下去。
“报！南方大地多处地崩，数名土地公舍命补救，地崩依然不止，求陛下派人相助！”
“报！”……
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如此惨淡的人间，就连天帝都为之动容。
“诸位，谁可下界助西海水君止洪救民？”天帝叹了口气。
“报！共工氏子句龙因父君为天界所杀，领部下一万四千水妖大军攻上天界，如今在一重天正与战神部下交锋。”
“什么？”天帝怔愣一瞬，旋即大怒。“真是反了，天下因其父混乱如斯，这孽障竟又在此时起兵叛乱？！”
“九曜星君！”
“臣在！”大殿之下，九名仙者快步出列。
“你九人，领五万神兵，务必将叛军诛尽！罪首句龙……”天帝顿了一顿，威严的双眸中闪烁着点点凶光，“格杀勿论！”
“臣等领旨！”九曜星君领命而去。
“北方极阴之地尚有共工氏余孽宗族，谁可往使尽皆诛之？”只见天帝的手指敲打着云椅扶手。片刻后，对着一众仙人沉声问道。
殿下众仙闻言，皆吃了一惊。
天帝此举，是想要将共工氏赶尽杀绝了。这也怪句龙那小子太鲁莽了，安安静静待在北方便是。此次起兵，好巧不巧撞在了天帝的气头上，无端惹来了这灭顶之灾。
“陛下，北方极阴之地长年瘴气环绕，妖魔凶残横行。况诛灭神族，亘古未有。如此，需一位法力高强且德高望重的神仙，方能胜任。”
这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神仙慢吞吞地走出仙列，对着天帝缓缓说道。
众仙见有人出头，心中暗喜。自然不会反驳这老神仙的话，齐齐地附和一声“福老所言极是！”
“恩，福老所言正合朕意。”
天帝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在一众仙班中缓缓扫过，最后便停在了位列百官之外的那人身上。
那人白衣胜雪，一头栗色的长发及腰贴合，慵懒却不失气质。往日金碧辉煌的凌霄殿，即便如今变得死气沉沉，也丝毫影响不到这白衣人的美。
“愿与司命星君同往！”仿佛感受到了天帝的目光，那人白衣半转，兀自施施然离开了大殿。
“多谢上仙相助！”天帝微微松了口气。赶忙命死命星君领一千神兵随之同去。若有此人相助，想必这三十三重天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随后，天帝又安排了几名法力高强的仙人下界救灾。做完这些，天帝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启禀陛下，女娲上神求见！”守着凌霄殿门的神兵飞快跑进殿内，声音有些颤抖。
天帝闻言一惊。随后赶忙领着众仙前去迎接。女娲上神与父神同为上神，乃是天地孕育而出的两枚仙胎，也是这天地间仅有的二位上神，地位之高，就连天帝见了，也只能行后辈的礼数。
……
凌霄殿前，人首蛇身的女娲氏面前跪伏着一人。那人白衣散开，宛若雪花般纯净。
“逝者已逝，孩子，坚强起来。”
女娲氏藕臂轻抬，化出一股暖风将白衣人缓缓托起。却见白衣之上，泪痕点点。
“共工氏虽然起兵反叛，但族人未必该绝。小十四，你身为上仙，且以慈悲渡人。”女娲氏仿佛早已知道了一切，将所言之语化为一阵清风吹入了小十四的耳中。
“小十四知道！”小十四眸波微粼，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
“不知上神到此，我等怠慢了！还望上神见谅。”不过片刻，天帝与一众仙班匆匆而来，对着女娲氏遥遥拜了下去。其言词之恳切，就连“朕”字都没有说出。
“陛下言重了，老身此番，特为补天一事而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
“石思哥，传球！”
田树接过滚烫的篮球，三步并两步，一个漂亮的上篮为队伍拿下了制胜的两分。
田树虽然胖，但他总是自吹他是全学校最灵活的胖子。事实倒也如此，别看他平时憨憨的样子，一旦到了篮球场上，他瞬间就会变得十分灵活。是班级篮球队中数一数二的得分手。与石思配合最佳，被称为胖瘦二人组。
石思虽然堪堪一米七的个子，但他投篮与弹跳的能力都十分惊人，充当球队中的后卫。
“老石，刚刚那球你怎么溜号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比赛结束。队友张松涛嚼着口香糖，看了一眼石思额头上被砸红的一块，恨恨的说道。
感受着他发自内心的关切，石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咋？石思哥不会有女朋友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心不焉在？”田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大口大口喝着矿泉水。
“是心不在焉！”张松涛一脸“朽木难雕”地看着田树。
“啪”他二人话音刚落，石思便一巴掌拍在了田树脑后。自己拧开一瓶水沉默地喝着。“别乱说！”
一旁张松涛见状，揽过田树的肩膀，悄悄说道：“应该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还没发展到女朋友的地步！你刚刚那么说，老石就恼羞成怒了呗！”
闻言，田树眼中充满了佩服：“还是你聪明，涛哥！”
“你们说什么我听得见！”
“……”
……
“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老刘捋了捋头上仅有的几根头发。
又是语文课……石思无聊地摇着笔杆，左手不经意间摸到了右耳的疤痕——那是被牛角划伤的。
“哎，不对呀。刘老头讲得好像和你的不一样啊，也没有共工氏反叛的情节啊？”
田树碰了一下石思的胳膊，悄悄问道。
“或许版本不同吧……毕竟这些神话都是人编出来的。”石思无奈地耸了耸肩。
“哎，石思同学，你上语文课不是睡觉就是说话，你什么意思，啊？”
老刘在课堂上批评石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早已经习惯了。
“你成绩好，就不要影响他人好吗？田树，你成绩不好还不听课？下课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卧槽！”田树傻眼了。
“这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石思拍了拍田树肩膀，“自求多福咯。”
……
石思的目光瞟见了书本上的“断鳌足以立四极”，隐在眼波深处的光芒复杂而伤痛。
女娲氏不忍断鳌足，乃自断脊骨以立四极，耗其四千年修为以补苍天。
上神，这便是您所说的慈悲吗？
强忍伤痛，石思又一次望向了右角落处的那身红衣。或许是太累了，她已经睡着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四、
司命殿
翻看着桌上的司命簿，小十四面如沉水。而站在一旁的司命星君也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只得静静等候。
“百世轮回堕入畜生道？待回复人形注定鳏寡孤独，百病缠身，形态异于常人、寿不及二旬？”司命簿上将她的命格写的一清二楚。如此下场，看得小十四心中发苦。
“上仙，小仙为救共工氏七百余人已触犯天条，擅自改写命格。为了不使天帝察觉，只得出此下策。”司命星君的目光有些闪烁，咳嗽了几声便将一切掩盖了过去。神色只是显得有些无奈。
“何况上仙法力通天，或许可以在阎王处……提前将其拉出轮回，免其受苦。”司命见小十四愁眉不展，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
擅改命格毕竟是触犯天条。为了救这些与自己无关的罪臣而把自己搭进去，无论是谁都不会去做的。但这上仙也不好得罪，所以司命星君只能尽力在不触犯自己的利益的基础上，做到最好了。
听了司命星君的劝解，小十四面色缓了缓，“如此，十四多谢星君了。”
“上仙言重了！”
……
“上仙，你见死不救！我恨你，永远的恨你！”左眼灰白的女孩，她对小十四的憎恶之意直达内心深处。
小十四的耳畔又回响起瞎眼女孩的哭喊，不禁苦笑一声。
傻丫头，要是不救你，你早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受尽磨难了。为了能让你恢复人身，只得如此了。
……
小十四抱着一只灰白色的小兔。
小兔的右腿被咬伤，伤口流下的血液染红了小十四的白衣。只见小十四用手在小兔的伤口处一抹，那伤口便自动愈合了起来。
望着怀中左眼灰白的小兔，小十四喃喃道，“这是第三世了吧……啊！”
小十四的手指在猝不及防下被小兔咬了一口。手指吃痛，便将其放在了地上。
兔子急了果然会咬人。小十四苦笑。
望着蹒跚逃去的小兔，小十四摇了摇头。看着手指上泛着血紫色的伤口，小十四轻呵一口气。片刻后，手指上便连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
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猪“哼哧哼哧”地咬着笼子，试图从笼中逃脱出来。
“平安，你又淘气了！”
小十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饼，对着小猪笑道。几世轮回下来，小十四给这个瞎眼姑娘起了个名字，叫做平安。
“哼哧哼哧！”
小猪左眼虽然瞎掉。但右眼中却毫不掩饰它的不甘与愤怒。
“乖，吃饭了哦！”时间长了，小十四干脆学会无视它的怒火。
随后，从碗中挑一块卖相不错的。纤细的手指捏着那块饼，将它递到了笼子里去。
见状，平安张着小嘴，一下子扑了过来。
“啊！平安，你又咬我的手！”
……
阎王殿前，一袭白衣与四周的阴暗格格不入。
“已经六十六世了，应该可以恢复人身了！”小十四对着阎王淡淡说道。
阎王犹豫了一下，“虽然如今天帝闭关，但若是以后天帝得知……”
“阎王尽管放心，天帝想必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闻言，阎王松了口气。
“不过恕小王直言，平安姑娘纵得可以恢复人身，但心中戾气甚重，恐上仙会受到反噬……”
小十四皱了皱眉。“无妨。”
“如此，那便请上仙先回人界，静候佳音吧。”阎王对着小十四揖了揖。
捏个诀飞身而起，不知怎么，小十四心中闪过了一丝未知的波动。
“错觉吗？”小十四喃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尾声、
语文课下课后便是午休时间。
班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了石思，和她。
石思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眼前的一袭红衣细看油渍点点，还有一些同学们使坏留下的钢笔水痕迹。
望着熟睡的女孩，石思用手悄悄地将她散乱的刘海撩起。只见她的左眼，贴着一片脏兮兮的纱布。
一声轻叹。石思手掌一抹，只见女孩全身上下变得洁净无比，除却衣衫未变外，就连头发都光亮可鉴。一张噙着些许冷意的俏脸，熟悉而又陌生。
“平安，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