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瑟瑟入骨。严寒视众生为鱼肉。
千里冰封,天地一片苍白。
边城的小酒馆儿里,热热闹闹的坐着二十几个酒客。
酒客不少,且多是些在外奔走的商人与镖客,天南海北的见闻颇多,大家借着酒意,在严寒的小酒馆儿里欢欢相谈。恭维声,叫好声,混杂在一起。
若是哪个饮酒的人物恰好被周围的酒客认出,也是件极为有面子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大是得意。
居于小店儿东边的,是一位身材魁伟的髯须大汉。看样子约莫有五十左右,气度不凡。借着七分酒劲儿,撇开身上的羊皮短袄,露出坚实的胸膛,斜下里一条七寸余长的刀疤更是醒目。
周边围坐着四个身着劲服的年轻汉子,几个人举杯谈笑风生,似乎在吹嘘着自家大哥的英武事迹。
髯须大汉满面含笑,举起大碗正欲下肚,忽然瞥见酒店西边的桌子上,也坐了五个人。
居中的大汉身穿黑色貂裘大褂,国字脸,厚嘴唇,满面红光,威风凛凛宛如猛虎一般。
只听貂裘大汉左边一人高声道:“那青海跳涧虎也忒是不长眼,竟然敢打咱家飞虎镖局的主意。”
右边一人戏谑道:“谁知道这跳涧虎这次遇见了真老虎,被咱们大哥一掌震下了山崖,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跳涧虎咯!”
“来来来!咱们一起敬大哥一个!”
小店儿中的酒客,多是些跑江湖的商人,对这个青海跳涧虎更是极为忌惮。
听闻这个恶霸被人一掌震死,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惊讶,纷纷转过头来望着貂裘大汉。
人群里,一个江湖模样的灰衣汉子大呼道:“哎呀!原来是飞虎镖局的总镖头,黄飞虎黄英雄!久仰久仰!”
双手端起酒碗,堆笑道:“小弟姓高名啸,江湖人称铁掌震八方。数年前曾到府上拜访未能得见,没想到今日能够在此地得遇大哥。来,小弟敬黄大哥一碗!”
四下酒客齐声道好,见这位铁掌震八方起了头,也纷纷举起酒碗,要来敬酒。
黄飞虎身边四个镖师见酒馆儿里的人物都来敬自己的大哥,心中也是得意,仿佛一下子长高了三寸一般。心道:还是大哥名头响亮,就连这个铁掌震八方的高剑客都如此敬重我家大哥,那自己日后在江湖上,也可以扬名立万了。
黄飞虎胸中更是畅快,端着大碗致意,大喝一声:“干了!”
咕嘟一声,一碗白干下肚,周围也是翘起拇指一片喝彩。
黄飞虎放下酒碗,得意的环顾四周,却瞥见东边身上披着羊皮短袄的髯须大汉,不自觉地也是一愣。
两人相视许久,周围的人也看出了异样,都顺着黄飞虎的目光看过去,却看见一个比黄飞虎还要英武强壮的汉子。
众人暗道,外边天寒地冻,这人却只穿了一件羊皮短袄,仿佛还嫌热一般,又敞开胸襟,露出铁一样的胸膛,这身打扮,肯定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见黄飞虎抱拳朗声道:“原来是金狮镖局的洪兄,失敬失敬。”
众人听罢,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狮镖局的总镖头洪金狮,难怪身材如此强健,气魄如此了得,心下肃然起敬。
洪金狮刚要抱拳还礼,就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高声叫道:“洪大侠!小弟姓高名啸,江湖朋友抬爱,人称铁掌震八方。久闻洪兄大名未曾得见,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今天能够在此地相会,当真是三生有幸。来,小弟敬大哥一碗!”说罢,端起面前一位老者的酒碗,一仰脖,咕嘟咕嘟几声,显然是一碗酒喝得过急,又或是酒量有限,喝到一半居然干咳了两声,酒水顺着嘴角向下淌。
洪金狮愣了半晌,随即一碗白干下肚,斜眼瞧了瞧那位“铁掌震八方”的高啸,又望了望对面的黄飞虎,无不嘲弄的调笑两声,大声道:“好酒!”
黄飞虎也是一愣,眼角瞥见酒客们的神情,又转过去盯着这位“铁掌震八方”,一股怒气强攻胸口,仿佛有万斤大石一样沉重,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恰又看到对面几个镖客得意的样子,自己四个手下正低头悄悄摆弄着酒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上前道:“人言南天神拳洪金狮,北海烈掌黄飞虎。今日你我二人在此地幸会,切磋一下手上功夫,如何?”
这“如何”两字拖的极长,深有挑衅的意思。
洪金狮也是酒意正浓,听对方言下之意是要比试一番,当下也牟足了劲。
洪金狮自小在嵩山少林寺习武,是少林寺众多俗家弟子中最为吃苦的一个。
二十余载的苦练,也确实习得了少林的硬功。二十六路罗汉拳少有人敌,下山开办镖局以后,更是凭借一身硬功在绿林中立足,天南地北走镖百余次从未失手,故人称“南天神拳洪金狮”。
黄飞虎出道虽较洪金狮晚些,但自飞虎镖局成立以来,先后毙掉绿林里十余个大盗,名头也是不小。
少年时游历四方,也曾得到名家的指点,“北海烈掌”也是名不虚传。
金狮镖局,飞虎镖局,近年来也因为两位总镖头的名望而成为同行中最响亮的名头。
眼见着两位在边城的小酒馆儿里相遇,又都有意思动手较量个高低,令在座的酒客兴奋不已,盼着一饱眼福。
就连那一拨指天骂地,因被暴雪耽搁了路程的行脚商,现在也都觉得不虚此行了。
高啸忙对旁边的老者笑道:“人们都称我是铁掌震八方,今日我也要在旁边观看两大高手的较量了。”
“那是那是,咳!咳......”那老者赶忙应道,显然身子骨并不太好。
黄飞虎瞪了一眼这位铁掌震八方,哪只此人反以为黄飞虎是在抬举自己,赶忙弯腰作揖,起身后得意的向四周环顾,仿佛酒店里的酒客都在赞许自己一般,心里甚是欢喜,甚至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