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染气坐在来时的座位上,在她旁边驾车的已经换成一个叫做特斯的黑人,似乎是因为夏克立有急事,因此才安排了他。新司机看起来并不是很健谈,只有在她询问时,才会回应几句。
简单的询问几句后,染七也就歇息了聊天的兴趣,她静静的靠在车窗上浅休。透过窗户看着车外一排排高大树木瞬时而过。
后车位上,安娜沉默地望着窗外,嘴唇抿成一条缝,看起来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染七本想询问,不过在看到含着笑,坐在安娜身旁的安雅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安娜的沉默,有安雅的身影在里头。
“染七,今天你没有去真是可惜了。爱丽丝让我们参观她的私人花园,里面各种植物都有。你不知道原来她还种了食人花。”安雅突然开口,说话时的表情看起来很夸张。
在她说起这话的同时,望着窗外出神的安娜突然动了下。
这头,染七听着她的话,总觉得不对劲,敷衍的笑了笑,说道,“是吗?”
“嗯嗯,真的,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普通的花朵,没想到刚刚走进,那花竟然张开了她的花片,然后咬住了姐姐的衣裙。好在最后没有出事,要不然就不好了。”安雅笑的更加灿烂了,而在她身边的安娜脸色变了变。
染七注意到这一幕,忍不住看向安雅,照她的说法,如果没有想错的话,安娜并不想谈起这件事,安雅她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故意这样说?
“哈哈,你竟然相信了。”安雅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好像染七会相信她的说辞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正准备继续,突然一直盯着窗外的安娜出声呵斥,
她道,“小雅,别闹了。”说话的同时,姣好的眉宇紧蹙在一起,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染七以为看错了,再次看过去,就听见安雅说道,“姐,爱丽丝家中是有种嘛。你也看到了……”她的声线拉长,似是委屈,又似在抗议,不过随着安娜越来越明显的怒气,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之后哼了一声,侧过身不在吭声,不过从她撅起的小嘴,可见她并不服气。
安娜这次并未如以往一样示弱,她神色复杂地望了安雅一眼,然后转向染七,抱歉道,“对不起,妹妹是开玩笑的。爱丽丝家中是有种植食人花,不过只是观赏兴致的花草类,那些咬衣裙的话只是开玩笑的。”说完咬了咬唇。
安雅侧耳听着她的话,眸底闪过嘲意,让你生气的不是这个玩笑话,而是提醒了你已经发生过的事,真虚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姐姐脸上有了怒意吧,想想都让人开心,安雅愉悦的翘起嘴角。
在发觉染七看过来时,又迅速消去。
染七见此灵光一闪,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在爱丽丝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可以笃定。因此在看向安娜的同时无声问道,后者却摇了摇头,因此只好将疑问放下。
就在几个小时前,安娜应邀来到爱丽丝家中,幸亏在路上夏克立的提醒,让她记起今天正好是礼拜的日子,每逢这一天,居里太太都不会在家。
居里夫人也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个基督教徒,在这一天她们都会一同前往教堂。
一开始和爱丽丝的见面非常愉快,不过一切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是在安雅的朋友露西到来之后,。最让她难堪的时候就是发生在花园,而安雅竟然会拿这件事开玩笑,这让她觉得难堪的同时更加难过。
安雅,你是我最亲的妹妹啊……安娜袖口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
短暂交谈后,车内恢复了平静,不过空气中的凝滞感并未远去。
安雅隐隐含笑,如同胜利者望着窗外,安娜则闭着眼静静靠在背靠上,两人不在交谈。最亲密的两姐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了小小的争执。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在开始改变,命运的尽头是毁灭,还是重生,谁也无从知晓。
染七趴在车窗上,看着车外一排排高大的树木,随着汽车的前行,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里的所有一切,对她来说迟早是过眼云烟。从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从阿尔赫西拉斯的天空落下,从见到安娜的第一面起,一切的一切,当她完成任务离开那刻起,便是没有了交接。
她只是过客,迟早要离开。
当她询问的时候,安娜拒绝了她,虽然意外,可却又意料之中。虽然和她接触的时候不长,但是也有些时间了,安娜是怎样的性格,她是早就了解了。
安娜外看是个腼腆的人,不过内里也很倔强,当她想要隐藏的时候,任谁也无法从她嘴中撬出半句话来。而且平时她很会隐忍,表现出很无害。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底线,若是谁踏过了,必定会引起她的反弹,就像之前那样。不过安娜的这种性格并不好,往往只有逼到了绝境,才会有动作,但是真到那个时候怕也是晚了。
只能希望安雅不要做出太过狠绝的事来了。
不过假若染七知道安娜在美国被拐也是安雅第一次出手。那么她会不会袖手旁边?这都无从知晓。
到了家,安娜坐在车上依旧闭着眼,而安雅早就换上了愧疚的表情,她可怜兮兮的望着安娜,“姐……”
安娜睁开眼望着安雅,似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过了会才说,“我们下车吧。”
“姐,你不生气了。”安雅小心翼翼的紧盯安娜的眼睛,在确认安娜并未生气后,才欢快的下了车。
安娜望着她的背影,露出复杂的神色,半响恢复了平静。
染七站在车外,冷眼看着她们的互动。
安娜轻轻走到她身旁,脸上带笑,似乎之前的不乐并未发生在她身上,她说,“我们也进去吧。妈妈应该也回来了。”
染七点点头。
这时,夏克立出现在客厅门口,他慢慢走过来,朝着染七点头示意了下,然后对安娜道,“小姐,老爷回来了,他在书房等你。”
安娜愣了愣,呐呐地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后对着染七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先去见我爸爸。”
染七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先回房了,你……”顿了下,又说,“就这样吧。”
她本想说你小心点,不过话留在嘴边并未说出,对方应该懂。小心什么,两人你知我知,她们彼此见证了对方的落魄,而她更是在危难中救下了她。在阿尔赫西拉斯发生的一切最好是永远烂在肚子里,要不然这个经历会毁了眼前这个腼腆的女孩。
安娜郑重的点头,然后随夏克立离开,染七默默地站在原地目送她们,就像在阿里尔西拉斯那个时候,每天她们彼此等候着彼此归来。
突然,夏克立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了,染七脑海里闪过这句话。不待她多想,原本应该已经离开了的安雅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
“你在看什么?”她问。
安娜离去时单薄的背影,安雅状似天真无邪的脸,染七顿时没有了和她周旋的想法,兴致缺缺道,“我累了,先回房了,你自便。”说完,朝着楼梯口走去。
“你和姐姐是在美国认识的吗?我知道姐姐去了美国。”安雅紧跟在后头。
染七听到她的问题,脚步顿了下,继续前行。
直到到了房间门口,安雅还跟在后头。
染七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这个女孩,既然她想套话,那么正好让她看看对方到底要打什么牌。
“错了,我们是在佩尔丕酿遇上的,当时我在那里旅游的,你知道佩尔丕酿是座美丽的城市。而我在想着下一站去哪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你姐姐。”
“这不可能,姐姐走之前明明告诉我她要去美国的。”安雅有些歇斯底里,想笑却又止不住心中的愤恨,那种扭曲直接暴露在脸上。那些人告诉她事情完成了,这辈子以为再也不用见到姐姐的时候,安娜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安雅很恨!
染七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应该是听错了。”依旧是淡淡的口吻。
安雅觉得她的所有愤恨打在棉花上,就在染七以为对方要忍不住了,她却平静下来。
安雅脸上露出干净平和的笑容,声音温柔甜美,“那可能是我听错了,你是要回房间吗?抱歉打扰你了。”
“这就要走了吗?”染七叫着她,“你姐姐很疼爱你,而且也很相信你。”所以最好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信任,不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安雅听出她的潜在意思,冷笑一声,“我知道姐姐很疼爱我,我也很喜欢姐姐。”随后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我们不是亲姐妹。你知道吗?我妈妈死后一个月后萨利夫人就嫁进来了,爸爸在妈妈的葬礼上告诉我,安娜是我的亲姐姐,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这个姐姐竟然只比我大两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安雅逼近染七,眼底酝酿着风暴。
染七向后退了一步。
安雅停了下来,静静望着她,突然呵呵的笑起来,然后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我没有了妈妈,连一向疼爱我的爸爸都在我7岁那年失去了。”
染七一滞,心中汹涌澎湃,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安雅处处怪异。可是,“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就安娜说出你的真面目。”
“你不会。”安雅脸上含着笃定的笑容。
那笑容染七觉得有些刺眼,不过却忍不住摇头,对方到底凭借什么认定她会帮忙隐瞒?
“我坚信你不会,你很聪明,也很清楚的了解你说的话没有谁会相信,就算是姐姐也是一样。像你说的,姐姐很疼爱我,也很相信我。”
呵……染七扶额发笑,她发觉对安雅如临大敌实在令人嗤笑。
安雅虽和安娜同龄,不过却是被保护的很好,想法还是过于单纯,有些事情只是凭直觉而已,染七摇摇头“看样子你是吃定我了。不过你怎么不想想就算她不信,其他人不相信,但是只要有人提出来,那么那颗钉子就会在插在人们心中,在适当的时候生根发芽,而且你以后的处事也一定没那么容易了。”
安雅脸色一僵,随后又恢复了,神色较之之前更加神采奕奕,红润的薄唇一张一口,“我会让你说不出口,听说你在找一个人,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帮我保密,我告诉你怎么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