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叶柏跟着走进来,石门便自动关闭,一时内中漆黑一片。
“啪啪啪。”
邱叶柏拍了拍手,两人的身旁竟然有绿油油的火光亮起,一盏接一盏,延伸向这通道的尽头。
黄泉鼻子嗅了嗅,已闻出灯油的味道,竟是上好的褐松油,这种灯油很宝贵,可存在近百年时间。
“看来你们邱家的衰败也只是表象。”黄泉淡淡道。
此时邱叶柏已在前面带路,闻言便道:“这些都是我邱家这二十年的积累,二十年我们不在江湖上树敌,不牵扯江湖恩怨,全都是为了再见孔雀翎的面目。”
黄泉心中一怔,有些难以想象。
二十年时间是多长?
七千多个日日夜夜,举族之力只为了一个目标,可见这邱家对孔雀翎是铁了心了。
想到这里,黄泉竟有些不想见到这孔雀翎了。
一路无话,两人脚步十分轻慢,终究还是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一脚踏出通道,眼前竟然景象大变,明明已是秋季,却在这里一点也看不到秋天的影子。
有的树还抽着枝芽,有的花还在含苞待放,整个一派红情绿意。
远处还有一潭湖水,有瀑布从悬崖上倾泻,湖边还有一石亭,在那亭子上正有一人在垂钓,黑色的长袍笼罩住全身,在亭子后还有几间精致的屋舍,错落有致。
“黄兄请随我来,那垂钓之人正是家父。”邱叶柏也看到了亭子内的人,一时神色有些悲戚。
“看来他就是那唯一还活着的人了。”黄泉呢喃。
邱叶柏笑了:“什么都瞒不过黄兄。”
将黄泉带到亭子外,邱叶柏向背对着他们垂钓的人躬身道:“父亲,这位是黄泉黄兄,先前幸得黄兄相救,孩儿才没有死在白无敌手中。”
黑袍罩住全身的人闻言抬了抬手,那只手竟然被黑色的皮革包裹着。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邱叶柏见状便退开,离开之前对黄泉低声道,“黄兄,家父受那厄运缠身已太久,等会儿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黄泉踏上亭子,凝目望去,望在黑袍人的背上,他依稀能感觉到有一股恐怖的气息。
但这气息很淡,仅在瞬间就已消失,任黄泉再怎么探索却没有发现。
黑袍人似有所感,缓缓转过了头部,映入黄泉眼帘的竟是一副皮包骨的面孔,简直就是一个还挂着一丝人皮的骷髅,脸上有着一块一块的褐黄色的斑,他没有一根头发,就连眉毛胡子都没有,光这景象就已经很是骇人。
更为令人惊异的是这黑袍人的那双眼睛,双眼明明大睁着却没有丝毫焦距,显然已经瞎了,但是眼睛里面不断有一种脓水一丝一丝的渗出来。
这样貌明明很吓人,黄泉却已走到他的身边。
这人明明已经瞎了,却直直地盯着黄泉,令黄泉有一种此人并没有瞎的感觉,因为这人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的心!
尽管黄泉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看着这人的脸,良久,这黑袍人的嘴角竟然一勾,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黑袍人的头慢慢转过去,‘看’着远处。
黄泉也望过去,只见瀑布倾泻而下,激起朵朵水花,在那半崖上竟有一点绿意伸了出来。
那是一截正青翠欲滴的树枝,虽被瀑布冲击的上下摆动,却楞是没有折断!
好顽强的生命力!
黄泉忍不住赞叹。
忽然,鱼竿在动,鱼线也在剧烈颤抖。
有鱼上钩了!
黑袍人缓缓的抬起鱼竿,只见鱼线的尽头处正勾着一尾锦鲤,这锦鲤腮帮已经涌出鲜血,却还在剧烈挣扎,想要挣脱鱼钩的束缚。
黄泉忍不住摇头,若非是你贪食去咬这鱼饵,此番又怎会是这般境地?
黑袍人忽然将鱼竿送到黄泉面前,空出一只手来对黄泉伸出。
黄泉不语,抓住鱼线,将那一尾锦鲤捏在手中,缓缓放在黑袍人裹着皮革的手中。
锦鲤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黑袍人却已将手送到嘴边,鼻子用力地嗅了嗅挣扎着的锦鲤。
见锦鲤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黄泉目中已露出不忍之色。
忽然,黑袍人手一抖,那锦鲤竟然被他扔入了湖中,只眨眼间就消失在湖水里。
若非是鱼钩上还有血迹,若不是地板上也还有几滴鲜血,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在这里曾有一尾锦鲤由生入死、又由死入生。
这个过程很短,黄泉却似乎懂了不少。
这黑袍人也是由生入死,却不知会不会同这锦鲤一般又由死入生?
黄泉还在思索,黑袍人的嘴角却流出了黑色的血,血滴在地板上,地板却是冒起了烟,只眨眼间,地板上就有了个黑色窟窿,黄泉这才发现这地板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黑色窟窿。
眼看着黑袍人身体如筛糠般颤抖,呼吸变得急促无比,黄泉却有些不知所措。
“黄兄,请让一下。”
这时,邱叶柏的声音传来,黄泉让开,只见邱叶柏正端着一盆黑色的药水,药水散发着微微的难闻的气味,而在药水中竟然还有几只蝎子在做挣扎,不断地爬动,竟是想逃出这药盆。
黑袍人显然已闻到这股气味,他竟是霍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药盆便开始大灌,一口下去之后,嘴里竟然咀嚼起来,显然是在吃那几只毒蝎。
黄泉看的眉头大皱,邱叶柏神色却已悲伤起来,一边看着黑衣人,一边哽咽:“家父这二十年来都是这般度日,实在很惨,即使是我有时都忍不住想要一剑杀了家父,好让他老人家不再这般痛苦。”
黄泉身体一震,看着穿的五彩斑斓的邱叶柏此时的悲戚神色,这哪里还是刚见到时的那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只是孔雀翎害我邱家太深,从我记事后我便发誓要将孔雀翎得到,然后拿给家父感受。”邱叶柏身体颤抖,强忍着的泪竟然漱漱而下,一时尽显柔弱心态。
砰——
忽然,黑袍人手中的药盆已跌落,砸在地上哐哐当当的,又摔下亭子,落在一片绿草上,只见药盆上残留的药水竟令草地冒起黑烟,不一会儿,这一片本来绿意盎然的草地竟然已经满目疮痍。
好毒的药水!
黄泉忍不住感叹,黑袍人双手却已抓住邱叶柏的衣衫,一边使劲地摇晃,嘴里一边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显得情绪异常激动。
在黑袍人的眼角,有滴滴晶莹混合着脓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