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教大伙练了武术,文妃也在旁边轻盈地舞了一会儿剑,饮用了一杯菊花玫瑰蜂蜜水,闲适地看起书来。
文妃曾吩咐内监将煦帝学习过的诗词拿过来,自己也好好地欣赏一下,这次送的是一本《楚辞精选》。
“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
文妃莫名其妙地想,这屈原大夫也真是的,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正好煦帝习武归来,文妃急切地问:“煦哥哥,您能为我讲一下屈原写此诗句的意图吗?”
“好,我就为爱妃与公主讲一下吧,以后要多学习了解格调轻灵的诗词与故事,这等忧国忧民之事还是交给朕和臣工们的好。”
“万岁此言甚是!”
屈原被放逐之后,在江湖间游荡。他沿着水边边走边唱,脸色憔悴,形体容貌枯槁。渔父看到屈原便问他说:“您不就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屈原说:“世上全都肮脏只有我干净,个个都醉了唯独我清醒,因此被放逐。”
渔父劝说道:“通达事理的人对客观时势不拘泥执着,而能随着世道变化推移。既然世上的人都肮脏龌龊,您为什么不推波助澜或随波逐流呢?既然个个都沉醉不醒,您为什么不也跟着喝那酒汁?为什么您偏要忧国忧民,与众不同,使自己遭到被放逐的下场呢?”
屈原说:“我听过这种说法:刚洗头的人一定要弹去帽子上的尘土,刚洗澡的人一定要抖净衣服上的泥灰。哪里能让洁白的身体去接触污浊的外物?我宁愿投身湘水,葬身在江中鱼鳖的肚子里,哪里能让玉一般的东西去蒙受世俗尘埃的沾染呢?”
渔父微微一笑,拍打着船板离屈原而去。口中唱道:“沧浪水清啊,可用来洗我的帽缨;沧浪水浊啊,可用来洗我的双足。”便离开了,不再和屈原说话。
听罢,文妃柳眉紧蹙,像是要拧出水来,悲叹道:“想不到肮脏的世道竟然能杀人,不过,假如是我,我才不会自杀呢。当一名隐士何尝不可?在茂林幽竹清溪百鸟的陪伴中度过一生,屈原大夫啊,诗名不朽,可是轻生短见,实在是人生的败笔。”
“爱妃,想不到你又诞生了一次真知灼见。”说罢,忙着上朝了。
文妃觉得一人看书实在无趣,吩咐秋叶唤来八姐。
“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以久留。”﹙注王孙啊,回来吧,山中险恶不可久留居!王孙:隐居的人,“山中”是指归隐避世的意思,整句诗有号召“出山入仕”的意思。﹚
文妃与八姐讨论了此诗之后,文妃叹息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哪,原来屈前辈懂得道理太多,左也为难,右也为难,自己害了自己呀,正与苏学士‘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不谋而合,难怪他要执着地了断自己。”
“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馋人高张,贤士无名。”﹙注:溷同‘混’,把蝉的翅膀看成是重的,三万斤的重量看成是轻,喻指是非颠倒,真伪混淆。﹚
姐妹俩读罢,八姐也深有同感,感叹道:“太可惜了,如此出色的臣工,竟然不懂‘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说,何苦要‘蝉翼为重,千钧为轻。’呀。”
“如果,屈大夫不投江自尽的话,后世哪有端午节呢?”八姐反诘道。
“我情愿不过此节,情愿缺乏此番饺子粽子的口腹之欢。”文妃直率以对。
皇后觉得自己老是被煦帝冷落,简直是让自己这段灿烂花枝提前进入沉闷暮年,成天绞尽脑汁地琢磨。有一天,她偶然寻到了一本深宫典籍,计上心来,她花了重金请江湖术士秘密炼就了“凝香丸”。
在一个光彩夺目的午后,她亲自来“关心”文妃。
“参见皇后娘娘。”文妃慎重地施礼道。
“免礼,妹妹,你身子不利索,不必客套。”
一进寝宫,皇后神秘地问:“妹妹,可曾对香料有所研究?”
“妹妹即使有一些研究,也不敢大肆享用,您看我这寝宫,地面全部抛洒着干玫瑰花与干桂花,这些天然的香料才对公主无虞,为了帝姬的安全着想嘛。”
听罢此言,皇后仍不死心,喝退了所有的婢女和内监,轻轻耳语道:“话说赵飞燕之所以得宠,除其天生丽质和超然的舞技以外,还在于她经常服用一种叫‘香肌丸’的药。这味药是一种由六成的玫瑰花瓣,三成的高丽参和一成的鹿茸秘制而成的蜜丸。赵氏姐妹不仅长期服用,而且还将它塞进自己的肚脐内。这样也确实起到了青春常驻的目的,使它们肤如凝脂,浑身发香,令汉成帝像着魔一般不能自拔,我为了它,花了我不少的心血呢。同理,文妃妹妹如果也能效仿一番‘奇香惑主’,那么,更能得到煦帝的宠爱了,妹妹,你说是吗?”
文妃暗自思忖道:无事献殷勤,非什么即什么,谁不清楚?但她不愿当场揭穿,微笑着说:“皇后娘娘,您对妹妹太好了,但是,您要知道,煦帝喜欢‘同馨共香’,这种凝香丸,不知是否令煦帝习惯,哪怕是睡前的茶饮,只要他闻不习惯,是坚决不喝的。好,请给我吧,多谢姐姐!”
“记得早日藏于凤体啊。”临行前,刘美人意味深长地叮嘱了一句。
文妃估计皇后走远了,忙传来李太医,叫他辨别一下此香丸是否有麝香之类,李太医不敢怠慢,立即跑着回到太医院,关上大门,将几粒凝香丸投进一只有孕在身的白鼠笼子里,不到半个时辰,可怜的白鼠已经‘珠蚌分离’了,地上淌了一巴掌大的一滩血,不多时就一命呜呼了。
李太医大惊失色,他要尽快地将这个可怕的消息传达给文妃娘娘。
趁皇后不在的时辰,李太医将鉴定结果一五一十地向文妃禀报了,文妃顿时觉得这深宫大院是何等的可怕,再也不是人间圣土了。从古至今,又有多少终日昏昏然的糊涂美人死于强势多谋的后妃手里呢。
夜里,文妃翻来覆去睡不着,煦帝奇怪地问:“爱妃,有心事吗?”
“皇后干了一件十分不地道的事,到底该不该说?”
“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爱妃,不说的话,就犯了欺君之罪。”
文妃只好将此事和盘托出,煦帝勃然大怒道︰“大胆毒后,竟敢残害皇室血脉,丝毫不念及朕的感受与姐妹情谊,明日,朕将果断废后。”
“都怪臣妾不好,今天一早就看什么格调晦暗的诗作,怪不得会发生这种事情。”
“爱妃,别什么皆往自己头上揽,皇室的生存法则就是守望相助睦邻友好,沅芷澧兰,方可馨气香投,若是褊狭恶毒之辈,朕绝不轻饶!”
“作为皇室的女人,好辛苦呀。”煦帝紧紧抱住了惊魂未定的文妃,多像一名体贴入微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