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考完试后直接回了家,果然是锦大,出的题目虽说一点也没超出高中课本的范围,却也是极为刁钻,两个钟头考下来,她也是头昏脑胀。
至于和顾非凡说的中午有约纯粹就是糊弄人,她不想和江尧多呆一分一秒,哪怕是一秒钟,她都会害怕自己再也藏不住心里的喜欢。太满了,她怕溢出来。
何其打开家门,随手将钥匙扔到茶几上,转身进厨房给自己泡了碗面。自从哥哥何漾出国之后,家里就更冷清了,有的时后大半年只有何其一个人在家,她也懒得给自己做饭。因为做了饭菜也要有家人一起吃才能津津有味,以前哥哥在的时候,她还会下厨,现在哥哥不在了,自己做了也是徒增伤感。
吃了几口泡面,何其眼里竟是含满了泪水,从前也是自己一个人,她从未觉得孤单。可今天脑海里满满的全是江尧那句: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想到这,何其的眼泪竟是簌簌地落下,她狠狠的抹了一把泪水,心想:何其,你自己在这做什么孽,人家自己都觉得不值得。想到这儿,眼泪落得更是凶狠。
他是江尧,他是一中的神话。他是H市高考历史上的最高分,也是唯一一个放弃清华北大留在锦大的少年天才。不但成绩优异,而且长相俊朗,甚至十项全能,人品又好。喜欢他的女生前仆后继,继往开来,自然不缺何其这一个。
但有些东西,尤其是感情,不是人能够控制的。
有些人,一旦遇到了,便是轰轰烈烈的开始,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怦然心动用年少轻狂可以解释,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如果都能用年少轻狂来解释,那何其这九年的时光解释起来就显得有些荒谬了。
一生中几十年的时光,总有几年是印象深刻的。于何其而言,九岁那年,仿佛占据了她人生中一大半的时光,让她痛恨却又心生欢喜。
何其一家是美国华裔。清末民初时何其的太爷爷顺应出国风潮,于美国密歇根大学攻读医学专业,本是想着学成归来后就投入祖国革命事业,谁知这一去,竟是再也没能回来。太爷爷去世后,何其的爷爷便筹划着带着子女回归故土,到了紧要关头何其的奶奶突然病重,行程就又耽搁了下来。一直到何其的爷爷去世,为了了却老爷子的心愿,也算是落叶归根,何其的父母这才带着何其和哥哥回国。那一年,何其九岁。
九岁的何其刚刚经历了与两个至亲的老人的离别,又来到一片几乎陌生的土地。与美国的华人街不同,何其能感觉到这片土地是真正有味道的,何其在心里暗暗把它定义为中国味儿,哥哥说是家的味道。
从前的何其是一家人手中的至宝,过着年少不知愁滋味的生活,或许是当初的日子太过安逸,何其的忧愁便从她回国开始了。
许多东西,何其在美国虽然有接触,但也仅限于知道或者了解。就拿吃饭这一件事来说,在美国爷爷奶奶也教过她筷子怎么用,但何其毕竟是吃惯了西餐,突然之间要她改过来,何其还真是别扭的很。
但这些还只是一个开端,在开学之后何其才遇到了她人生中的大麻烦。
按照何其的年纪,在中国应该读小学三年级,九月份开学之后,何其便和哥哥一起进入一中附小读书,何其读三年级,哥哥何漾读六年级。
一进班里,何其便感到扑面而来的陌生感,磕磕巴巴用中文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连忙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只是一节课而已,小小的何其早已是拘束的很,只因中国的教学方法是在与美国相差太多,一节课竟要乖乖坐在座位上,甚至不许有任何小动作,不许低头,何其生生熬了一上午。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落下,何其便奔出了教室,向楼下跑去。何其的教室在四楼,六年级的教室在二楼。何其刚跑到何漾班门口,就看到何漾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起走出来。
看到何漾的一瞬间,何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对学校教学方式的不认同,对美国朋友们的思念,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她几乎是哭着抱住了何漾:“Ripple,Iwanttogohome.IwanttogobacktotheU.S.Idon'tlikeithere.Idon'tlikeeverythinghere.”
何漾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开始安慰何其。“漾,这是你妹妹吗?真可爱。”旁边高高瘦瘦的男生就是江尧,由于何漾刚从美国回来,所以老师让江尧照顾何漾。
何其被何漾安慰的好一些了,抽噎着从何漾怀里探出头来偷看江尧。那时候她想,这个哥哥长得可真好看,浓浓的眉毛,闪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除了哥哥他还没见到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中国人。
江尧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走上前牵住何其的一只小手,说:“漾,走吧。去请个假,下午带你们兄妹好好逛逛H市。”
那天,是九月一号,每年开学的日子。何其早已记不清那天他们一起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但她知道,从那天起,江尧的脸就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再也难以除去。
她还小的时候,就喊江尧哥哥,小时候她以为对江尧和对何漾与顾非凡一样,他们都是哥哥的好朋友,都是哥哥,都对自己好。可后来她发现,不一样,对于一个占据了自己整个心,一看到都会心动的人来说,那是爱情。
或许一开始对于江尧的喜欢是怦然心动,因为他足够优秀,足够吸引人,符合每一个爱情故事里的男主定义。但后来时间长了,何其发现对江尧的喜欢,是习惯。习惯了挽着他的右胳膊和哥哥一起去吃饭,习惯把不吃的菜挑给他,习惯追赶他,习惯想他,甚至习惯仰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