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评曾国藩之二
原文
曾、胡之论兵①，极主主客之说，谓守者为主，攻者是客，主逸而客劳，主胜而客败。尤戒攻坚围城。其说与普法战争前法国兵学家所主张者殆同②。其时俄土两国亦盛行此说③，其论出师前之准备宜十分周到，谓一械不精不可轻出，势不厚不可成行，与近今之动员准备用意相合。其以全军破敌为上，不以得土地城池为意，所见尤为精到卓越，与东西各国兵家所倡道者如出一辙。临阵分枝宜散、先期合力宜厚二语，尤足以赅括战略战术之精妙④。临近阵分枝者，即分主攻、助攻之军，及散兵、援队、预备队之配置等是也；先期合力者，即战略上之集中展开及战术上之开进是也。所论诸端，皆从实行后经验中得来，与近世各国兵家所论若合符节。吾思先贤，不能不馨香崇拜之矣⑤。
——节录自《曾胡治兵语录》
【注释】
①曾、胡：分别指曾国藩、胡林翼。
②普法战争：普指普鲁士，是德国的前身，法指法国。两个国家都是欧洲大国，为称霸欧洲，向来存在着矛盾。1870年7月，法皇拿破仑三世对普鲁士宣战，但法军接连失败，到9月初，连拿破仑也做了俘虏。于是法国被迫同普鲁士于1871年1月签订停战协定，5月正式缔结和约袁以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结束战争。殆：几乎、差不多。
③俄土：俄指沙皇俄国，土指土耳其。
④赅括：概括。
⑤馨（xin)香：烧香的香味。
【译文】
曾国藩、胡林翼论述用兵，极力主张主军和客军的说法’称防守者是主军，进攻者是客军，主军安逸而客军疲劳，因此主军胜而客军败。尤其不主张围攻防守坚固的城池。他们的理论与1870年普法战争之前法国军事家所主张的相同。当时俄国和土耳其这两个国家也都很流行这种理论。他们论述出兵前的准备应该十分周到，说一件装备不好都不可轻易行动，力量不雄厚不可以出发，跟现在下动员令做准备的用意相吻合。他们论述的以保全军队的有生力量击破敌人为上策，不注重得土地城池，这种见解尤其精辟卓越，跟东西方各国军事家所提倡的理论一模一样。他们说的作战时兵分数路应该散、作战前集合兵力应该雄厚这两句话’更是完全可以概括战略战术的精妙之处。
名作战时兵分数路，也就是分出主攻、助攻的部队，以及骚扰敌人的部队、增人援部队和预备队的配置等等；作战前集合兵力，也就是现在战略上所说的集中展开和战术上所说的开进。他们所论述的各个方面，都是从实践之后的经评验中得出来的，跟近代各国军事家所说的相符合。我思念这两位已经逝世的曾贤人，不能不烧香崇拜他们。
【评析】
安繊攻克蔡锷在篇中对曾国藩的有关用兵之说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其“主客之说”与普法战争之前欧洲国家的军事家所主张的没有什么差别；而所论出兵前的准备，与现代“下动员令作准备的用意相合”曰尤其是所论“以保全军队有生力量击破敌人为上策”的战略战术“精到卓越”，与东西各国军事家所提倡的“如出一辙”。总之，在蔡锷的心目中，曾国藩是一位继承古代优秀军事理论而又集中体现了近代特色的军事家。这种评价是有一定道理的。曾国藩统率的湘军之所以有别于满清八旗、绿营兵，就在于他独创了一套治军理论和具体的用兵原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