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萦静静伫立着,夜风习习,星空下,一丝别样动人风韵在其内。
“这里,是我最常来的一处地方。”良久,苏萦将一缕被风吹乱的青丝挽入耳后。
“为何?”天阳道。
苏萦蹲下来,玉手轻柔地抚起一捧河水,动作像极了苏灵,要不是天阳确定眼前之人绝对是苏萦,恐怕也会心惊胆战,以为苏灵前来。
“这里虽在阳师城中,但安谧宁静,却又离人烟不远。天阳,我是个很怕孤单的人。”
苏萦凝视远方阑珊灯火,点点光亮中,似坠落凡尘的星,封于双眸中的冰霜后。
……
千则山,青竹大会之所在,永夜宫此次将千则山峰顶连同周围几座小山峰削平,拓成了一块巨大平地用来举办青竹大会,手笔不可谓不大。
天阳和戴着素色面纱的苏萦交上名帖进入青竹大会。放眼所望,平台中央是一处巨大擂台,四周是一处处两层楼阁,其上已有不少人在座,有侍女奉茶。天阳和苏萦走到东道主永夜宫所属的一处楼阁二层坐下。“你不去你道真派那边吗?”苏萦试探问道。
天阳瞥了一眼苏萦的手道:“不用,师父没来,我孤身一人,还是陪你好了。”
苏萦一笑,松开拽着天阳袖子的手,心安理得地接过侍女端过来的两杯茶,一杯放到天阳手上,一杯放到唇边,自己抿了一口,然后扫了其他楼阁几眼,似不经意说道:“这次来的世家门派可真不少。”
“哦?有哪些?”
“东州东君的弟子卧龙博,瀚州太微观三子之一的苍离,雷州思家的思无邪,中州宁家的宁天玄,牧州风家的风归南,琼州公仪家的公仪文,我派的凝霜师姐。”苏萦瞥了天阳一眼,道:“还有你们道真派的百里飞雪。”
原本参加青竹大会的弟子乃是崇吾山一行四人,只因李远昭在崇吾山之行表现多有不妥,故将其换下,以百里飞雪代替之。
“东君是什么人?”天阳端着茶杯问道。
苏萦白了天阳一眼,“早就知道你对天下事了解的不多,但却没想到你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东君乃是东州当之无愧的第一霸主,相传其修为已臻化境,天下几无敌手,门下弟子更是骁勇善战,精英无数,若非四派成名较早,只怕其中必有东君一席,据传东君一直对你们道真派居天下门派之首有所不满,想要取而代之,更隐隐与你们作对,若在擂台上遇见,一定要当心,别让卧龙博把你打死。”
天阳听到苏萦看似恐吓实则关心的话语,不禁一笑,“那我就不跟他打,跟你打,嘿嘿。”
“呸,无耻。”苏萦啐了一口道。
……
黑衣少年静静倚坐在石柱前,没有任何兵器,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冷冽的山风刮过,湿气袭来,单薄的身子似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衣裳,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九州青年才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一片无情光芒。
艳阳高照,山中的风和空气也变的爽朗起来。又一炷香后,天空渐有白色花瓣飘落,原本喧闹的场中静下来,因为白花一落,便象征青竹大会的正式开始。虚空而来的,是一身穿淡绿色长裙的艳丽女子,额间轻点三枚胭色花瓣,此女一出,哗声四起,九州各地而来的年轻才俊无不瞩目。
天阳正凝神看着,耳边传来话语,“这是副宫主镜月师叔,今年已经三百多岁了,此次被门内派来主持青竹大会。”
天阳一愣,转头不假思索问道:“怎的容貌如此年轻?”
“我们永夜宫的功法特殊,驻颜之术罢了,”苏萦道。
镜月臻臻玉首轻点,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好听的女声响起,“此次青竹大会共分三关,参加青竹大会的弟子请到擂台之上,以准备挑战第一关。”
场边一处最高的三层楼阁内,桌上香炉飘起袅袅青烟,一红色盛装女子静静伫立,肤色洁白如玉,两手拢着一盏青瓷茶杯,正望着廊外的镜月,旁边俏丽侍女悄声道:“尊主,镜月师叔她……”此女便是天下四派中永夜宫的宫主,水无月。水无月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如画般的柳眉微微一挑,无尽风韵悄然迸发,“镜月师妹还是老样子啊,最不喜废话。”水无月转过头,“对了,苏萦现在还和那小子在一起?”旁边的侍女犹豫了下,终究是点了点头。水无月秀眉微蹙,拢住茶杯的手又紧了几分。
场中有一刹那的寂静,随即咻咻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九州诸才俊反应过来飞身上了擂台,转眼间擂台上已然有了近千道身影,让人不得不感叹青竹大会之盛大。
“我过去了,”天阳对苏萦道。
三分郑重,七分担忧,苏萦攥着衣衫,轻声说道:“当心。”
“嗯。”
天阳纵身一跃,上了擂台。
镜月见已无人上台,手中便掐起一繁复法诀,擂台中央一座虚幻之门骤然浮现。
“听闻永夜宫以幻术为长,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之前阴魅所施展之术与此虚幻之门有几分相似,但却远远不能与此相比拟。”
虚空中镜月玉手一挥,指向虚幻之门,“进。”
众人似也习惯了镜月的言简意赅,不以为意,迈步进入了幻境中。
天阳回头对苏萦一笑,也踏入了幻境。
一片虚幻间,天阳已身处一片战场火海,远处正有数百铁骑呼啸而来,天阳嘴角浮现一丝弧度,战场么。拔出铁剑,迎着铁骑冲了上去,剑光横扫而过,一片血光飞扬,点燃天阳胸中熊熊战意,久违的感觉再次充斥天阳全身,热血沸腾,寒光剑影,步步剑光,步步血光,划出一片死亡之地。
久战之,天阳眼中渐现红芒,但尤不自知。红芒愈来愈盛,渐渐失去理智,出招之间更见狠辣,天阳陡然察觉不对,停身驻剑,盘膝而坐进入空灵冥想之境,良久,体内杀意缓缓消散,天阳睁开双眼,一片清明,“好可怕的考验,这一关乃是考验道心么?若一味地杀伐,使得不知不觉间积累的杀意迷失自己,恐怕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第一关便如此之凶险,青竹大会,果然不同凡响。”
天阳远离战处,寻找破阵之法,但此地荒凉无垠,这般找下去,不知何年何月能找到出路。天阳意识到,破阵,绝非是单纯地寻找某一处的阵眼,而是必定有其他方法。冥思苦想,天阳绞尽脑汁,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倏然,犹如醍醐灌顶般,天阳脱口而出道:“是了,定是如此。”语毕,天阳再次进入战场中央,盘膝而坐,不躲不闭,任由剑戟刺来。
仿佛生死之间,冰冷的剑光已经刺破天阳的血肉,额头冷汗浮现,天阳咬牙坚持不动,剑光贯穿胸膛,意识逐渐模糊,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甚至天阳都以为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