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
锦陌脸色变得苍白透明,双腿几乎站立不稳地踉跄了着后退,宸羽不动声色地扶了他一把,轻声说:“她是自愿的。”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一声?”锦陌眼神中有着怒意。
“事后给你解释。”低低说着,宸羽松开了锦陌,走到青鸢身边,缓缓拉下她的面纱,那精致的容颜仿佛雕塑一般完美,脸颊轮廓的线条无一不流露出画质的美,那晶莹的肌肤仿佛琉璃一样透着温润的光泽。当真是一世上罕见的尤物……
青鸢低眉颔首,温软有礼,“雪琉璃青鸢见过东槐大人。”
东槐眼中立时闪动着****的光,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光洁的皮肤。
宸羽却一抬手挡住,青鸢将面纱重新戴好,退到一旁,宸羽提醒道:“东槐大人既然见到雪琉璃,是否可以安心了?这是我蓝魅之国赠予贵国帝君的礼物,不受旁人半点玷污。即使是我,也不能随便揭开这层幔纱观摩。”
“雪琉璃是一个人?”东槐奇道,眼睛仍勾魂似的盯着青鸢,而后者低垂着眉,很是端庄地立在锦陌身后,而后者的后者,一直抿着唇,不语。
宸羽毫不客气,“东槐大人既然已经验证了,想是已经放心了。栾栾,送东槐大人!”
“哦。”一听叫到自己,栾栾立时来了精神,雀跃地跑了过来,笑着拉过东槐道:“走吧走吧,我送你下去,小心路滑啊。”
东槐有些嫌恶地甩开栾栾的手,亦有不甘:“陛下有命,让本官见到雪琉璃后即刻接管雪琉璃,锦陌将军!”
他特意加重了锦陌将军四个字,似乎在提醒着宸羽,他只是一个外臣。
“东槐大人,雪琉璃是西海之物,价值连城,听说雪琉璃有很多忌讳,锦某不敢小觑,还是听凭使者的吩咐吧。”锦陌冷笑道。
“你。”东槐气结:“难道真要违抗陛下的旨意?”
“锦某不敢。”锦陌淡淡道。
“哎呀,我说你个赖皮狗要不要走啊?不要以为你没有尾巴本姑娘就不知道你是狗了,瞧你那德行!”栾栾鄙夷地看着东槐,时不时看着他的身后,眼珠转得像琉璃珠子一样。
“你这妖女竟敢出言不逊!本官非得给你一点教训不可!”
东槐被栾栾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突然他反手拔出自己的佩剑,猛的刺向栾栾。
“嚓”一声轻响,东槐的剑脊上还流转着刺眼的银辉,却已再不能近分毫。
锦陌和宸羽两人同时从他的左右两侧瞬间移动过来,宸羽的手指紧紧擎住锋利的剑尖,而锦陌已经拔出身侧的佩剑点在东槐的脖颈。
“东槐大人何必跟一个姑娘置气?”宸羽冷冷道,“况且,在下已经说了,她是我的家眷,东槐大人就是这样对待使节的吗?”
栾栾全不惧怕地朝东槐吐吐舌头:“来抓我啊,抓到我算你本事!我封你为哮天犬啊,哦,别别,要是你这样的狗天天对着天啸,那天还不迟早被你给叫塌了!哈、哈哈……”
“你!”东槐涨红了脸,他何曾受过如此的侮辱,也顾不得自己形象,大叫一声,想要抽出被宸羽擎住的剑,然而,他怎么用力也拔不出剑,更加气极了。
“放开,我要你们统统都死!”也不知道是他用尽了全力,还是宸羽突然松手,东槐拔出剑踉跄地退了几步,眼中全是怒火,他发了疯一般举剑向栾栾刺了过来。
谁知栾栾一脸兴奋地看着东槐刺来的剑尖,大笑:“来啊来啊,哈巴狗变疯狗咯,啊呀呀,连尾巴都出来了哦!”
她话音一落,突然一条彩带从袖中飞了出来,如灵蛇一般缠在东槐的腰际,一眨眼的功夫,那条彩带变得毛茸茸的,像足了一条狗尾巴在东槐身后,随着他一扭一扭地摇晃。
东槐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一心想要置栾栾于死地,见栾栾没有闪躲,眼中露出一丝嗜血的狠厉,手中的剑狠狠刺向栾栾的心口。
锦陌手一动,就要出手阻止,却被宸羽拉住,“不要小瞧那丫头。”
宸羽的话刚一落呢,只见东槐的剑刺进栾栾胸口的那一刹那,栾栾彩色的衣衫突然闪过一道七彩的流光,那柄没入栾栾体内的剑突然折射出一道刺眼的银光,“嚓”的一声断裂,堪堪从东槐头顶反射出去,刺穿东槐的发髻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东槐头顶发冠坠落,头发披散下来,他颤抖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柄短剑,全身直哆嗦,冷汗皆冒。
“哈哈,哈哈……你们看,他是不是像条疯狗啊!哈哈……你们看啊……”栾栾肆无忌惮地笑着,还不忘朝宸羽得意地眨了眨眼。
宸羽淡淡看着,有瞬间的晃神,是不是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很喜欢捉弄人的小丫头,时常在他耳边欢笑呢?
然而,一想到那个人,宸羽的脸色顿时愣了下来,“栾栾适可而止,毕竟东槐大人是沧罗国的使者,我们初来贵地,不要失了礼数。”
锦陌朝栾栾微微点头,也示意她可以了,栾栾才意犹未尽地捂着嘴,止住笑声。
“锦陌!”东槐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我会让你们永远也别想和我沧罗求和!我定会一一禀告陛下,你们就等着灭国吧!还有你,锦陌!”东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一转手中的半截剑,猛的扑向了静立的青鸢。
“哎呀,疯狗乱咬人啦……”栾栾一惊,彩色衣群一展,袖中再次飞出一条七彩的彩带,如游蛇一般缠向了东槐腰际,这边锦陌和宸羽几乎是同时护在青鸢身前。
栾栾一声大叫,提着那彩带用力一摔,东槐便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窗户摔了出去,栾栾的视线随着那道弧线落下,她看着楼下摔得四仰八叉的东槐,捂住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延熙本在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听得动静吓了一跳,连带着侍卫围了过来,看到狼狈的东槐个个脸色都变了,再看到东槐身后一摇一晃的狗尾巴,吓得连后退一步,拔出了身上的佩剑。
见一群人围了过来,东槐摔得呲牙咧嘴还不忘辱骂前来搀扶的将士,栾栾眼珠一转,立时冲楼下大叫:“快看啊,妖怪现行啦!喂,那个什么什么城主,别被妖怪迷惑了啊!什么狗屁帝都来的大人啊,这么没用的狗还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不是在查那些渔民的死因吗?说不定就是这妖孽干的,快把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听栾栾一吼,延熙也有些惊疑不定了,低声问道:“东槐大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个妖女给我杀了!”东槐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吼,他一用劲又忍不住“哎哟”一声地叫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触手之处尽是毛茸茸的东西,他侧头一看,立时又跳了起来,不住地扭着自己身子看向自己身后,像足了一只咬自己尾巴的狗,那些围上来的侍卫见状,都忍不住偷笑起来,连延熙也有些忍俊不禁。
“东槐大人!”
突然,从驿馆外又奔来一群侍卫,身穿铁甲,见到东槐都齐齐跪下行礼,东槐见是自己的亲卫,更是怒不可遏:“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现在才来?快去把那妖女给我抓来,我要把她千刀万剐!啊啊——”
“喂,你们可别被这狗妖骗啦,指不定你们的什么什么大人已经被他吃了哦!千万别让这狗妖跑了!”栾栾突然又在窗户上大吼,那些亲卫见到东槐的狗尾巴也不由迟疑。
“东槐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亲卫的统领张友忍不住问。
“别听那妖女胡说,一定是那妖女搞的鬼,快去给我把她绑了……”他话还没有说完呢,身边的亲卫已经将他按在地上,几下绑了结实,拖出老远。
一行人散去,只余下东槐不堪入耳的辱骂和恶毒的话语。
“看你还怎么嚣张?”栾栾哼了一声,甚是解气地拍了拍手,转过身,发现宸羽和锦陌两人一脸无奈地望着她,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难道你们不解气吗?”
“呵,此去镜城有万里之遥,不说过黑山岭进入青水流域还有几千里行程,就是这一出延洛城的万里黄沙,就可以葬送锦陌和青鸢数百次性命。”宸羽冷冷道。
“呃,不是吧?”栾栾伸了伸舌头,很无辜地道:“我可不知道,你们不早说!”
“看你玩得尽兴,不忍打扰。”宸羽一本正经道,然而,锦陌却是冷下了脸,“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
宸羽不急不缓道,“我仔细想过,蓝魅之国为什么会进贡雪琉璃给沧罗国?试想,如果没有之前的任何事,雪琉璃完好地被你送往镜城,风继见到这样完美的雪琉璃,必定也会忍不住伸手触碰,第一个真正碰到雪琉璃的人只有风继,如果,风继解开雪琉璃的禁制,成为雪琉璃的契主,那么,作为游戏中的我,是不是会追踪至镜城,将风继杀害,夺得雪琉璃碎片?所以……”
锦陌一惊,“你是说蓝魅之国进贡雪琉璃的真正目的,不是要求和,而是要趁机杀害吾王?”
宸羽也很是疑惑,“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想去镜城弄清楚,‘那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锦陌沉吟片刻,也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只是,无论事情怎样演变,他都不希望青鸢卷入其中,毕竟镜城的漩涡比西海的风暴还要凶猛,青鸢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在那样的漩涡中生存?
锦陌半带埋怨地道,“即使你怀疑什么,也该与我商量,冒充贡品的事,关系的不仅是我锦氏一族的性命,还有青鸢。”
青鸢莲步轻移过来,低眉道,“将军厚爱,青鸢铭记于心,如果能够救将军于危难之中,青鸢也不枉此生。”
“青鸢……”锦陌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一块沉重的石头忽然压在心间,让他觉得有些窒息,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将她拢入怀中,柔声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你周全……”
“你们够了啊~”栾栾很不应景地插进话来,“我知道你把她当妻子看待,也用不着这样时时刻刻秀恩爱是不是?好歹我还在为我的终身大事犯愁呢……”
她说着,腆着脸拉住宸羽,撒娇,“姑父……你看人家那么快就成双成对了,我们也将就着凑一对好不好?我不在乎什么叔侄恋的……”
周遭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栾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识趣地闭了嘴,转移话题:“姑父,你说你是西海蓝魅之国的使者,骗人的,对不对?”
宸羽淡淡看了她一眼,伸出从腰间取出一枚绘满幽昙婆罗花的金牌,金牌上镶嵌了一粒拇指大小的蓝宝石,蓝魅二字异常耀眼,一看就价值连城。
锦陌面色不好,“你怎么会有蓝魅之国的最高金令?”
宸羽道,“雪琉璃就是蓝魅之国国师所制造,我与他在蓝魅之国深海处生活了很多年才得知他的身份,这个人很奇怪,名义上是蓝魅之国的国师,但从不过问蓝魅之国的事。他给我这一块金牌,是为了方便小静入宫找他玩,我想,有这个,风继和虹越也不敢说什么。”
不知为何,锦陌的心里又布上了一层浓云,隐隐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向沧罗镜城蔓延,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
说起小静,栾栾奇怪地问,“你找到小静了吗?”
宸羽面色一僵,阴暗下来,他沉默良久,摇摇头。
“那你的伤怎么样了?”栾栾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这个人还拖着一身伤呢,奔波了一天,还那么精神,真不枉费她叫的一声“姑父”了。
宸羽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许久,他下意识抚过身上的伤痕,道,“小静还很安全,这些都已经愈合了,唯有这里……”
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左臂,那里,因为小静残缺的一只左臂,他左臂的伤也一直未好。
小静,到底在哪里呢?
宸羽望着窗外,西海的潮声清晰地从风中传来,他的忧虑越来越深了。
锦陌道,“此地已经不安全,你们都跟我回延洛城,看来这次,你是不得不跟我去一趟镜城了。”
宸羽点点头答应了。
夜色幽静,西海的潮声随风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