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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子夜凶信

月黑风高杀人夜,死生由命何必争

月如钩,影无踪,死一般的静寂,只剩江涛在和礁石倾述着千载悠悠说不清的是是非非。

长江边上历阳驿站,是江北最后一个官驿,从这渡过长江,就是江南了,比起刚刚结束战乱的江北,江南作为陈国的腹地,无论是秩序还是道路都格外安全和通畅。陈叔宝一行人今夜就停歇在这里,本来照陈叔宝的计划,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话早就连夜渡江,马不停歇的赶回扬州了。可是现在带着三百多号人就有点困难,即使士兵们任劳任怨,不怕强行军的劳累,可是人要吃喝马要粮,他走得仓促,蒙毅一心只想追上故主,哪里顾得着这些,所以只好停下来,采办些粮草,还可以好好休息下。

幸好,陈叔宝的那个贴身亲兵虽然年纪不大,话也不多,却是格外聪明伶俐。他协助蒙毅安顿好众人的住处之后,就带人四处筹粮,这时候他一反木讷的性格,一副奸商的嘴脸,半买半换的就把众人的补给装备采办妥当,甚至还给陈叔宝弄到一本《后汉书》解闷。他的精明和周到,让陈叔宝大大的惊讶了一把,心想有机会一定要推荐他做个治粟都尉一类的军需官,乃至于管理府库才不埋没他的才华,只做个亲兵,太过可惜。

不过,这时候他并不太忏悔自己识人不明的罪过,只一心想着明天渡过大江,就可以马上回到扬州,看到心爱的她,就激动得心潮澎湃,难以入眠。只是看着跟他四处奔波的卫兵们东倒西歪的睡倒时,他又不忍抚琴吹笛表达自己此刻小鹿乱撞般的心情,只好在灯下翻看着那本《后汉书》消遣。当他看到光武帝刘秀同阴丽华之间缠绵的爱情故事时,艳羡不已,渐渐沉醉其中。

可惜子夜的黑,没有书上的爱情那么美。正当陈叔宝看得入神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蒙毅一声暴喝“什么人?站住!来人,有刺客!”之后就响起铁器交击的铿锵声。入夜时分的偷袭,本就有突然性,再加上来的刺客,似乎都是江湖人士,久经沙场的战士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发现得早,还是很快就被撕开防线,突入了中庭,逼进陈叔宝的宾房。

这时陈叔宝还沉浸在光武帝的爱情故事中浑然不知外界发生的一切。倒是他的那个亲兵冲进了他的房间,抓起他就要往外跑。

“殿下,有刺客,快跟我跑。哎呀,不要看这书了。命在,还怕没人逼你读书么?命不在,殿下就只有到阎王殿里看生死簿了。”

陈叔宝被他这么一抓,茫然无措的抬头一望,才发觉四周似乎有些变动。正在这电光火石间,有两个刺客已经冲进房间,蒙毅尾随着跟了进来,不过被其中的一个刺客给拦下来。

另一个刺客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灯下有个贵公子在读书,便毫不犹豫举刀劈来。正在这危急时刻,一旁侍读的百岁奴竟然冲了上来,挡在陈叔宝前面。这一下不仅刺客觉得突然,连陈叔宝都觉惊诧不已。不过刺客虽觉突然,但手中的刀却不曾犹豫太久,因为外面还有他的许多同伴为掩护他而流血,他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就放弃自己的使命。陈叔宝更是紧张,见刺客刀势不减,看样子是要砍翻百岁奴再说。这哪成,陈叔宝毫不犹豫的将百岁怒抱起,转身背向刺客,将百岁奴远远推开。如果这就是命,他决定任命。这趟江淮之行,他手上沾满了太多的血腥,或许真是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的,现在就是他以死来偿还血债的时候吧。

这个突变让刺客惊讶,也让百岁奴惊讶,但更惊讶的是那个贴身亲兵。本来,要抓起陈叔宝要逃的他,为了挡住刺客,立即拔刀抵挡。可是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文武全才总是少见,精于算账的他并不是武术高手,甚至说非常烂,好在刺客的目标是陈叔宝,只是一脚踢开他,倒也没有伤他性命的意思。当见刺客举刀要砍陈叔宝,他的位置已不能阻止刺客的举动,那个亲卫选择毫不犹豫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倒陈叔宝,这回没有时间给任何改变的反应,那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他的肩膀上,顿时血流不止,直接疼得晕死过去。

当过将军的陈叔宝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把提起百岁奴常捧着的那把宝剑,反手就是一剑。那刺客显然有些吃惊,躲闪不及,蒙面的黑纱被剑气划落,在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但这张脸顿时让陈叔宝惊住了,此刻,那个刺客也看清了回身逼近她的陈叔宝,表情同陈叔宝一样,呆若木鸡。

“怎么是你?你不是闲散的皇子么?怎么成了手握十万大军的陈国骠骑大将军?”刺客吃惊地问到。

“我.....”陈叔宝说话禁不住支支吾吾起来,因为那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的脸颊、乌黑如檀木的长发,还有那曼妙的身姿即使在夜行衣中也格外妖娆,这个刺客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萧潇么。

萧潇认出了陈叔宝之后,手中的刀渐渐垂了下来,杀气全消,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正在陈叔宝和萧潇说话间,樊毅已经杀退了阻拦他的刺客,见刺客要举刀砍杀皇子,不顾身上的刀伤,马上提剑从背后刺向刺客。

接下来的一幕,再次震惊全场。陈叔宝从正面见到樊毅从背后刺向刺客,毫不犹豫的推开刺客,进而以身掩护在刺客身前。樊毅救主心切,用力过猛,一下子刹不住,虽然尽力偏开,剑锋还是从陈叔宝的左臂擦过,破皮伤肉,鲜血飞溅。

这时,房间里已冲入了几名陈军士兵,萧潇明白再想刺杀陈叔宝已经不可能了,何况此刻她也不再想伤害陈叔宝,门外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口哨声,那是撤退的命令,萧潇温情地看了陈叔宝一眼,就提剑往外冲,但被陈兵挡住了去路。

陈叔宝捂着伤口,对着在一旁扶起他的卫队长蒙毅喝令到:“命令士兵们让开道路,放所有人走!”

“可是!”蒙毅此刻也认出了萧潇,可他心中到底是不甘心。

“是我的部下,就执行我的命令,不然就给我滚回军营去!”平时秉性温良的陈叔宝又仿佛回到了战场,一脸的杀气腾腾。

蒙毅不敢违抗,只好挥手,传令卫士让开道路,放走所有人。

萧潇临走前,再一次回头默默的望了陈叔宝一眼,对蒙毅说道:“好好照顾他。”说完和同伴一起翻出围墙,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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