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徐长老随即立马站了出来,低沉着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丐帮诸位群众皆道:徐长老的话,还有假不成,帮中谁人不信?
徐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铁面判官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检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万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徐长老缓缓说道:“乔帮主休怪我们无礼。汪帮主这通手谕,原只马副帮主一人知晓,他严加收藏,从来不曾对谁说起。这几年来帮主行事光明磊落,决无丝毫通辽叛宋、助契丹而厌汉人的情事,汪帮主的遗令自是决计用不着。”
他顿了顿继续又说道:“帮主的身世来历,原无揭破必要。老朽思之再三,为大局着想,本想毁了这封书信和汪帮主的密令,可是……可是……本帮副帮主惨死,若不追究,马副帮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危。”
他说到这里,眼光向马夫人瞧去,说道:“一来马夫人痛切夫仇,不能让大元兄弟冤沉海底,死不瞑目。二来乔帮主,帮主是契丹人一节,帮中知者已众,变乱已生,实已危及本帮,隐瞒也自无益……”
乔峰听罢浑身一震,犹如电击,自己每思破灭辽国之法,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是契丹人,叫他如何能接受!大声叫道:“不,不!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你再瞎说……”
霎时之间,乔峰脑海中思潮如涌,一时想:“他们心生嫉妒,要那丐帮之位,捏造了种种谎言,诬陷于我。纵然势孤力单,亦当奋战到底,不能屈服。”
深吸了一口气,一双虎目直瞪徐长老,怔怔的看着他道:“你既如此说来,又有何凭证?”
乔峰眼中狂暴之意闪动,众人皆知道若是徐长老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自家的乔帮主可是要雷霆震怒的。对于乔峰的豪爽性格众人自是知晓,可越是这样便越见不得那龌蹉之事!
其他丐帮众人和亦是好奇的张望着徐长老,便是连慕容复随行几人也是想看他有何说法。但是在场众人却只有慕容复摇了摇头,暗自想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是自己那便宜父亲搞出来的,说是复国,却是做好大的无用功。
随即徐长老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说道:“之前这封信件乃是请了铁面判官单正所验证,却是那人所写;现在便让智光大师再辨真伪如何?”
徐长老面向一个老僧道:“智光大师德泽广初,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在下感激不尽。”说着便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他。
智光道:“丐帮徐长老和太行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
慕容复听罢亦是微微打量着这个老僧,只见他方面大耳,形貌威严,身穿灰布衲袍,乍一看却是一副得到高僧的模样。
这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武林之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但慕容家产业遍布江南,探子打探消息极为灵通。因此,慕容复却是对此人有一番印象,暗暗在心里亦是对这位得到高僧有一些敬佩。
原因无他,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
乔峰、四长老、高一辈的人物均肃立起敬,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一看信件微微颔首道:“阿弥陀佛,错便错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
此刻在人群之中的全冠清不顾伤势的站了出来,大声吼道:“不可,此事事关我大宋安危,避免我丐帮落入胡人之手!今日必须测查此事,以免我大宋江山为夷狄所践踏!”
他的这翻话说的在情在理,不少帮中弟子虽是一头雾水,却还是想落个水落石出。
智光一见此等情形自是明白真相大白乃是大势所趋,微微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天意如此。”
智光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
赵钱孙道:“咱们是为国为民,不能说是做错了事。”
智光看着赵钱孙摇了摇头,面目缓缓转向众人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乔帮主的身世说来话长,需从三十年前说起。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自雁门关而来,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
断了顿继续又道:“那位带头大哥接到讯息不怀疑有假,再加上军情紧急便将这消息传给江湖上热血之士,召集了诸位武林好手商讨对策。那位带头大哥,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品德、武功、威望俱是一等,自然被推为领袖,众人一齐奉他号令行事。”
智光大师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赵钱孙一眼继续有道:“老衲与这眼前的赵钱孙便是其中的一员,听从带头大哥的命令于中途设伏。不多时,果真有一队辽人来到,那西北角上传来马匹奔跑之声,耳听得蹄声越来越近,接着听得有七八人大声唱歌,唱的正是辽歌,歌声曼长,豪壮粗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智光大师说的绘声绘色,在场之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乎听的他继续讲道:“随着辽人二十一骑来到,带头大哥一声长啸,众人的暗器便纷纷射了出去,钢镖、袖箭、飞刀、铁锥……每一件都是喂了剧毒的。只听得众辽狗啊啊呼叫,乱成一团,一大半都摔下马来。”
宋辽两国交战已久,死在辽兵之中的宋人多不胜数,中原武林乃至整个大宋与那契丹人可谓是不共戴天,林中之人闻的三十年前杀退辽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尽皆听得热血沸腾,莫不怕手称快!
“他奶奶的,杀得好,杀得妙!”
纷纷喝道:“杀的好!杀光这帮辽狗。。。”
安静之中,骤然爆出几声喝彩,随即这喝彩声便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