漡浅未波在洞内生起火堆,火焰攒动摇曳的光芒将“尸体”和自己的影子映到四壁上。少女不禁打了个寒颤。看了看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男人,终究鼓起勇气,走到“尸体”旁。
颤抖的指尖接触到那苍白的肌肉,惊讶地感觉到了些许温热和弹性。虽然比人体温要低上许多,但绝不是石头那样的冰冷。
说不定是可以活过来的。
这样想着,她勉强撕掉裙边上的一块布料,沾了点岩缝间的漏水,轻轻地拨开那人额前的头发,慢慢地擦拭起那上面厚重的血污。
随着污迹的淡去,一张苍白隽美的五官呈现在漡浅未波的眼前。
那不是一个饱经沧桑之人的面目。即使一侧的颊上有一道不浅的伤口,却仍能看得出脸主人养尊处优的干净与贵气。未波还不曾见过这样的年轻男子,在她混乱的生命中,不论是那素未谋面的父亲,还是总是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兄长,甚至是漂泊生活时所见的那些陌生人抑或强盗,都给了她极大的暴力的压迫感。而眼前之人却没有,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和所有人的气息都差距很大。
继续擦拭清洗着“尸体”的身躯,在看到背后那一黑色的印记时不由地愣住了。
一只黑兮兮的蜘蛛,像是胎记,又像是伤疤。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无比刺目。
手指不自觉地在其上来回抚摸了片刻,只是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的心酸,从鼻腔处蔓延开来,涌上眼眶。
无声地叹息,漡浅收回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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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单薄地缩在一起,浓密的亚麻色的头发长得几乎遮住了整个背部。那是个人类的女孩。
手指微微蜷动,是柔软的绒芯草的触感,再看自己,正躺在厚实的草甸上,身上还勉勉强强地套着粗麻编制的袍子。
饶是精明如奈落,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感,但再一确认,四壁仍是冰冷的岩石,是自己藏身的石洞无疑。这个女孩,八成是什么特殊的原因,逃到这里来的。
似是察觉到了轻微地响动,少女无意间转了转头,猛然看到“尸体”正靠着石壁坐起了身子,一双细长的红色眼眸正直直地注视着自己,不由一惊,手中原本握着的青青圆圆的果子咕噜咕噜滚了一地。漡浅急急地低下头去,蓬乱的发丝遮挡住了她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样沉默着僵持了许久。终于,低沉而温柔的男声传来,带了些病态的沙哑,却依旧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吾名奈落。请问姑娘这是......”
许是这般从未遇到过的温柔起了蛊惑,厚厚地发丝后露出了一双墨色的眼睛,目光是少见的纯粹。少女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挪上前去,捡了只烧剩的木棒,在眼前的平整处写下了“漡浅未波”四个字。
原来是个哑巴。奈落嘲讽地想。
“何以来这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
漡浅犹豫了片刻,又捡起木棒,写道:“强盗、追杀。”果然如自己所料。
“姑娘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么?”荒山野岭遇到了自己这个怪物,没有惊吓反而照顾起了怪物,着实令人费解生疑。
漡浅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鼓起勇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奈落,最后写道:“人?妖?”
这回,奈落几乎要哑然失笑了;“漡浅小姐可曾见过妖?”
漡浅点了点头,想起了几天前的那只大黑鸟。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身后找出了那个瓷娃娃,物归原主似的抵回了奈落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