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借了部电话后,不久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上面走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脸上仿佛带着亘古不化的坚冰。黑漆漆的眸子深邃异常,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没有中年男人特有的臃肿身材,倒是有几分中年美大叔的既视感。凌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而白惜萱在看到他后却激动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她快步跑到男人身边,欢快的道:“爸爸,你怎么来了?”白惜萱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开心。爸爸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平时专心忙工作,对自己说话也只是寥寥几句,虽然她电话里告诉了他绑架的事情,本以为爸爸在得知自己安全后应该会派司机来接自己的,但没想到他竟亲自来接自己。
爸爸还是关心我的,他还是在意我的安危的。白惜萱感觉自己无比的幸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和爸爸多呆一会,就是希望爸爸可以多关注一下自己。它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甜甜的好像松软的棉花糖。
凌云从未见过白惜萱露出这种表情,他有些吃惊。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爸爸?眼前的男人竟然就是云青市的副市长白长青!那个被誉为政界冷面**********,仅仅四十几岁就坐上了云青市副市长的位置,听别人说他做事风格雷厉风行而且深入要害,这方面倒是深受老百姓支持。更重要的是记得电视上曾经报道过一次绑架案,犯人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几位政府高官,他就是被挟持的其中一人,即使被犯人在大腿上连射四枪仍然面不改色的与歹徒谈判,其他的高官们早就哭着求饶了,而他被救出来后却仍冷静的在现场指挥,那段录像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可想而知他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而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即使他并没有在看自己,但凌云仍感觉压抑的不敢喘大气。这和麒麟那种王者的让人想要跪拜的气场不同,是一种久经官场所磨练出的上位者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在他面前感到紧张。
“没事吧。”白长青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面对亲人时的柔情神色,面部僵硬的让人猜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恩,我没事爸爸,你不用担心。”白惜萱用力的点点头,显得异常开心。
白长青没有在对白惜萱说什么,他竟然转过头来看向了凌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眉头渐渐皱起。
凌云被他盯上的一瞬间有种心慌的感觉,难道我上次骂他的事白惜萱都说出去了吗?他的样子好像很生气啊,天啊,惹到副市长我该怎么办。凌云咽了口口水,他的手心有些湿润。
“你叫凌云?”他突然问道。
“是我。”凌云不敢多说别的话,立刻答道。只是他没想到市长竟然会和自己说话,心里很是诧异。
看着白长青的样子有些奇怪,白惜萱连忙说道:“爸爸,她就是我上次提到的那个喜欢找我麻烦的人渣。不过这次脱险他倒也帮了点小忙。”
这丫的还真是在他爹面前没说我几句好话啊。话说我只是帮了点小忙吗?
白长青注视了良久忽然走向了凌云,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笑道:“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没什么。那个市长……先生,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凌云看着眼前男人的笑容总感觉好渗人,他不想再呆在这了。
“你是我女儿的同学,不需要那么拘束,叫我白叔叔就行了。”白长青嘴角挂起一抹弧度,语气淡淡的道“我们上次在医院门口应该见过一面的,我那时还在想是谁这么有本事惹哭了小萱。很不错的年轻人,有空来家里玩,小萱他还没带朋友来过家里呢。”
白长青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地砸中了凌云和白惜萱。凌云意外的是,这个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竟然会对自己露出长辈关怀晚辈的笑容,而且还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可自己一来没钱没势,二来是个差等生,三来根本算不上白惜萱的朋友啊。这样一个大人物如此和蔼的邀请自己,恩……该不会只是说的客套话吧,凌云心想。
而白惜萱的诧异之色却是最浓烈的,爸爸竟然笑了!还是对一个陌生男人露出了笑容,要知道爸爸他几乎很少会笑,即使面对自己时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他竟然对凌云笑了,而且还笑得如此和蔼。白叔叔?爸爸什么时候允许陌生人用这种称呼叫他,不仅如此还邀请凌云去家里玩。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允许带朋友回家的,可今天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很了解父亲,他刚才说的绝对不是客套话,因为他没必要对一个中学生说客套话的。爸爸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她十分不解,父亲怎么会对凌云态度这么好!
“好的,白……叔叔。”凌云尴尬的点点头,先答应下来。
白长青说完冲凌云肯定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回车上,她没有再和白惜萱说过话。
最后凌云婉言谢绝了白长青的好意,没有上他的车,看着渐渐离去的黑色奥迪,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叔叔?天哪,那人可是市长啊。不过虽然看上去挺可怕的,语气倒是挺温和的嘛。看来别人的评价也不能全信。”
白惜萱坐在车后座上一句话也没说,白长青就坐在她旁边,此时正专心看一份文件。前面司机认真地把着方向盘,将速度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内。白惜萱仍然想不通父亲的奇怪举动,可她也不敢多问什么。
而白长青却突兀的打破了寂静:“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的名字的。”
白惜萱虽然以前和白长青提到过凌云,但那时只是用“班里有个讨厌的家伙”来代替,并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只是在刚才她打给白长青的电话里才无意中说出凌云的名字。爸爸的话让白惜萱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要早点告诉他凌云这个名字,“可为什么啊爸爸,他只是个讨厌的家伙,喜欢找我麻烦,性格恶劣而且……”
白长青皱了皱眉挥手打断了白惜萱,他冷冷的道:“以后每天晚上回家都给我讲讲他的事情。性格,生活状况,家庭条件之类的,明白了吗?”
“为什……”
白长青瞪了她一眼,白惜萱就没敢再问下去,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还有,有空带他来家里做客。”
“可我们不是朋友。”
“那就去和他成为朋友,这对你来说不难吧。”白长青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觉得和凌云成为朋友对白惜萱来说完全是小事。
可事实是这样的吗?
“那家伙压根没想和我做朋友啊……”白惜萱心里苦恼不已,爸爸的话她不能反驳只能照做。至于理由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去问,所以一切的疑团就都憋在了心里。
当凌云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已经是五点多了,他和原继龙约好了在云中山前的鹤桥碰头,然后再由他带自己去寺庙里见那位前辈。之所以在这里碰头,是因为想要进入云中山,鹤桥是唯一的入口。
鹤桥下的琦兰河将城区和云中山完美的分离开,这条发源自北边青王山的河流一直向东然后鬼斧神工地在云中山外围绕了一圈才流入海中。河水的一侧是整个云青市市区的边界,而另一侧则是云中山陡峭的崖壁。
云中山顾名思义是仿佛在云海之中的高山,然而更重要的是,他有与普通的山完全不同的地方。一般的山峦都是从外向内缓缓向上抬升,而云中山则不然。他的四周都是陡峭的近乎九十度的悬崖,犹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台,直入青冥。所以根本无法从四周攀登,进入山中的唯一道路就是鹤桥尽头的多达几百层的石梯。楼梯很宽,至少有几十米,一直扶摇而上。走完了云梯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云中山。所以有了“自古登云一条路”的说法。
而那座寺庙就在云中山里的某个地方。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一个小时了,凌云心想原继龙会不会等不及先走了。作为城市的最外围,这里本就鲜有人烟,虽然拥有这等绝世奇景本应成为旅游胜地的,但前几年发生的一场事故却让全市的居民都对这里有些忌惮。平常几乎不会有人愿意靠近这里。
然而凌云却不在意那些事故。此时太阳渐渐偏西,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黄色,配合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倒颇有几分意境。独自一人站在宽阔的鹤桥上,看着天边美丽的彩霞,欣赏此等美景权当是放松心情了。
他不着急走,既然已经放了原继龙鸽子了,也就不用着急时间了。整个世界里仿佛只有桥下的河水缓缓流过的声音。
“啪-啪-啪”突兀的耳边传来一阵靴子踩地板的声音破坏了这和谐的氛围。凌云转过头来,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位身穿黑衣的人从云梯上慢慢走下来,距离很远,凌云无法看清他的脸,只是他从头到脚都笼在黑色里,仿佛裹上了一层漆黑的夜幕。他的步伐极有规律,每一步迈出的时间都完全一致,全身上下好像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更近了。
是一个女人!
总算看清了她的脸,苍白的脸庞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凌云,与那眼睛接上的一瞬间,他有种掉进冰窟窿的感觉。四周一片虚无,冰冷的让人发寒,绝望的让人恐惧。那是多么冰冷漠然的一双眸子,他从未感觉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让自己如此心寒,就像没有任何生命的死物一般。不!应该是她以一种看死物的眼神凝视凌云。那眼神中的黑暗如此深邃,好似要将人吞噬殆尽。
白皙的脸旁与一身的黑色形成强烈的冲击,一股压迫感自上而下灌在了自己的身上。女人的眼睛就像看惯了死亡一般,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没有活着的东西,一切都是死的。
凌云也是死的……
即使夕阳柔和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也掩盖不住的冷,黑色的衣服犹如可怕的黑洞将光明腐蚀干净,这是连太阳都无法融化的寒冰。
她停了下来,伸手一挥,一柄被黑色火焰覆盖刀身的长刀出现在手中。她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单调的犹如一张永远不会被写上东西的白纸。
凌云瞪大了双眼,而他瞳孔中的黑影则越来越大。
黑衣女人猛地跃起,她手握一团黑色火焰当头劈下。凌云大惊,无差别加速瞬间开启。只见女人的身影在空中骤然顿了顿,不过因为从高处跃下,她的速度不减反增,但那一瞬间的停滞已经足够了。凌云想也没想一个就地打滚,也不管那动作优不优雅,在黑色火焰触碰到他的刹那间,堪堪躲过。
巨大的力量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地下的青石板就被“火焰长刀”砍得龟裂,随后碎裂的石块竟然还被火焰腐蚀成黑色的脓水。
而黑衣女人毫发无伤。
此击若中,凌云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