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盐市市区里早在十年前就不让放烟花了，消停了一两年后，再到过春节的时候烟火的零售商都搬到了四环路以外的郊区。潘思圆没有驾驶经验，平日都在固定的城内区域转悠，出了二环就不识路，常正刚来也是不熟，随着车载导航走到约定地点附近却找不到他们所在的角落，绕了一点路，他俩是到的最晚的。
思圆趴在车框上看到了凌天元和程瑞的跑车：“看到他们了。小希和俊俊都在那儿呢。”
他点点头，调转方向盘稳稳地停在陈亦珊的现代车后面。两人下了车往人群聚堆儿的方向走，刚好凌天元也顾盼着，看到两人招了招手：“在这边！”
陈亦珊刚刷完手机的新消息，心里觉得怪怪的，再顺着凌天元打招呼的方向看去，见两人并肩走过来，心里更五味杂陈，不是滋味，连带看凌天元的行为都觉得有些不愉快。
凌家老爹凌木阳喜欢家里热闹，向来秉持先成家后立业的想法，因此凌家后代受到影响，不管是凌天元的大姐凌珑还是哥凌天昊，都早早地结婚，还有了小孩儿。虽然和思圆见面次数并不多，但因为她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天元带出来玩过几回，侄女小希和侄子俊俊却都很喜欢她，每次见完面都要再叨叨好几天想和潘阿姨一起玩。
“潘潘阿姨！”小希今年刚上小学，六岁多的小姑娘刚开始换牙，一下门牙就掉了俩，说话完全关不住风，而她还是张着嘴巴隔着老远就呼喊着潘思圆，又滑稽又可爱。
潘思圆听从常正的建议，穿了一件很有重量、蓬蓬的羽绒服，冬天相对干燥多静电，她干脆把头发盘起来顶了个丸子头，高筒靴也不穿了，出门前打开鞋柜拿了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柔软、更加亲近，所以一定程度上，小希是“撞”进了她的怀里，两人来了个熊抱。
“呀，阿姨看看，小希的牙怎么都掉光了？”
“嘻嘻，因为牙医叔叔把我的牙齿拔掉啦！”她却不在意，乐呵乐呵地伸手戳了戳潘思圆的脸颊，“潘潘阿姨你说小仙女是不是该有仙女棒呀？妈妈和舅舅都不给我买！”
这时候年龄小几岁的俊俊也跑了过来，他也穿着厚厚的小里面加绒的羽绒服，像是一颗小球，也“撞”进了思圆的怀里：“潘潘阿姨！好想你！”
“俊俊乖。”她闭眼一嗅，全是小孩儿的奶味，特别好闻，“走吧，阿姨带你们去买东西。”站起身来，小希牵着她的左手往前跑，她右手拽着俊俊，步子跨得有些踉跄。
小希喜欢漂亮的小烟花棒，可以捏在手里画出星星一样的光。无奈家里大人都不让她放，既没有权力选自己喜欢的样式，更是不让玩火，只能眼瞅着潘思圆来了向她讨点福利。“舅舅好小气，什么都他决定。”小希小声告状道。潘思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舅舅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我不喜欢放烟花，潘潘阿姨，我觉得烟花声音太大啦！我耳朵都要聋了……”俊俊到底年纪小，出来玩了一会儿，并不喜欢这些有爆炸声音的东西，一个劲儿缠着要潘思圆抱。她只能张开双臂把他抱起来，任小希在店里走来走去选她喜欢的小鞭炮。“行，待会儿阿姨带你回车上，我还带了一盒小蛋糕和小饼干，想不想吃？”
俊俊点点头，也像是有些困了，趴在思圆怀里，就像是小孩子闹觉一样，咿咿呀呀地扭来扭去。
小希大人似地在货架前走来走去，还煞有介事地问老板烟花的样式和价钱。“想选什么你就拿了去玩儿，阿姨待会儿帮你给钱。”
这会儿常正和凌天元也跟着进来了。“小希你这还是选上了啊，舅舅跟你说，不能放大鞭炮，挑个仙女棒凑合玩会儿得了。”
“不嘛！舅舅你别管啦，潘潘阿姨说她给我买。”小孩儿特有主见，一见凌天元又要管她，老大不乐意。
“脾气还挺大，小希，先来叫人，这是常正，叫叔叔。俊俊呢？睡着了？”凌天元向小希招招手，拉过来牵在跟前。
小姑娘抬头，看到比舅舅还高一点的年轻叔叔，眼睛闪着光，又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常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这是今晚外婆教的，说完之后外公给了一个红包和一个金灿灿的小鱼条呢。
“实在对不住，叔叔出门太急，还没准备。”常正蹲下和小孩儿平视，“过两天，初三，叔叔上你家来把红包给你补上好吗？”
小希点点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只觉得这叔叔真帅呀，说话又好听，说什么她都愿意听，比舅舅好多了，也比程瑞叔叔好，他老是捉弄她。
不一会儿，程瑞搓着手跨进来，陈亦珊挽着凌珑跟在后头。
“凌珑姐，好久不见。”潘思圆快一年没有见凌珑，但她保养得好，生活无忧，纵使怀着二胎看上去很年轻。
“是有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多上家里来玩玩。呀，俊俊是真的喜欢你，这是睡着了？你看看天昊和他老婆玩儿心比谁都重，把他儿子拐去卖了怕都不知道。”
俊俊虽然才三岁多一点，但喂养得好，虎头虎脑的，抱久了还有点吃力，可好不容易安静睡着了，她怕又把孩子折腾醒了哭闹，便一直硬挺着。常正注意道，她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指节泛白，一看就坚持不住了。“我来吧。”便接了过去，稳稳的，一点儿都没弄醒孩子。
“明天年初一，思圆过来过吗？常正也没回家，要不一起过来？新年第一餐还是得热热闹闹地吃啊！”凌珑心疼潘思圆，如凌天元所说，果然比刚回国的时候又瘦了一些，气色也不太好。
常正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变化，暂时还没回答，但陈亦珊却看到了潘思圆脸上的为难。不喜热闹，不喜热闹……那件事之后思圆的变化陈亦珊再清楚不过，可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方才见她和常正并肩而来的一幕。一句带刺的反问卡在喉咙，她忍得有些辛苦。
“我外公外婆他们出国了。我还得去其他亲戚那儿走一走，等初五初六我再上凌家拜年，放心吧，阿姨也还欠着你的红包呢，不会忘的。”潘思圆感受到小希渴望的眼神，捏了捏她秀气的小鼻子。
“那……潘潘阿姨，你也会给小希双份的压岁钱吗？”小希拉了拉她的手。
“嗯？小希得双份的压岁钱啦？谁给的呀。”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双份压岁钱。
“是舅舅！舅舅说，一份是小希的，一份是小希当姐姐了，小希是个好姐姐！所以还有第二份！”
凌珑无语地扶了扶额。小声跟思圆说，不用理这丫头。
“相信小希一定是个好姐姐，保护好俊俊，也会爱护还没出生的弟弟妹妹，那阿姨也给你准备双份。”潘思圆一口就答应下来。“谢谢潘潘阿姨！祝潘潘阿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身体健康！财源广进！”小孩子高兴得很，一股脑把会说的吉祥话全送了出来。大人们都乐开花。
“还有呢？”程瑞问她，“还会说什么？说得多叔叔给你一大罐糖。”
小希偏头思忖了一阵，尔后抬头咧嘴：“祝潘阿姨早生贵子！”说后洋洋得意地看向自己的妈妈，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程瑞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小希啊，你潘潘阿姨还没有结婚呢。你想想，没有爸爸哪里有你？”
“这个我不知道呀！上个星期爸爸带我去参加婚礼，他教我的啊！因为这个我还得了红包呢！”
一群人哭笑不得，说小孩儿说话最准了，潘思圆得抓紧了。她红了脸，转头去摸俊俊的脸蛋，避开大家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