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站着大约三十位弟子,均着黑衣。这些弟子表情大都恭敬有佳,神情严肃。其中有不少叶辰的熟悉的面孔,慕容秋水,叱龙,狂虎,还有那日的柳姓女子,等等。
在他们的正前方,分列两端坐着十几个老者,一个个均神情冷淡。正中间则坐着一位身穿海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双目如光,端坐不动,气息深沉,如渊似海。正是大罗宗现任掌门,慕容远山。
徐长老略微躬身,说到:“启禀掌门师兄,这小子便是我的亲传弟子叶辰。”
“嗯。”
慕容远山神情淡漠的回到。
徐长老也不介意,乐呵呵坐到了自己的坐位之上。
等到所有人落座之后,慕容远山淡道:“肖长老,可以开始了。”
“咳咳。”
坐在左首的肖老似乎身体不大好,咳嗽两声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先是环视大殿,然后说到:“此次遗迹开启,乃是自千年前我大罗宗立派之初延续下来的传统。纵观我大罗宗这千年以来的发展轨迹,历代掌门无不竭忠尽智,恪尽职守。加上无数热血弟子,以及诸多长老共同努力,这才创下如今基业。
遗迹开启,乃是我大罗宗缅怀先贤,激励自身,砥砺前行的一大盛事。诸位弟子门人中,有不少是参加过上一次遗迹开启的,再次还望尔等能够再接再厉,不断提升自己。至于首次参加的弟子,则是尔等造化,切记把握此次机会……”
肖老的声音略带沙哑,说起话来慢吞吞的。
这一番长篇大论般的的论述,他是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看他的神情,怕是这样说上一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辰不由有些怀疑,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肖老吗?这是大罗宗神秘的长老吗?这场景完全不像是弟子出征之前该有的热血场面啊!
偏偏场中那些长老如同老僧入定,雷打不动。一个个神情肃穆,毕恭毕敬,个顶个的一脸虔诚。就好像肖老说的不是长篇废话,而是武道至典。
叶辰眼睛余光扫去,那些和自己一样站在长老身后的弟子,此刻也大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其样子,事似乎早就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遗迹开启,现在正式开始!”
长篇累牍的公式话演说终于结束了,从头到尾若说哪一句话最有价值,恐怕就要属这最后结尾一句了。
“天佑大罗,既寿永昌!”
所有的长老包括慕容远山都站了起来,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至少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无比庄严。
此情此景,叶辰忽然想起莫问天说过的一句话,“修行者,多大伪之徒也!”
“难道徐长老匆忙让我赶来就只是为了听这么一个索然无味的演说?”
就在叶辰心里忍不住嘀咕的时候,原本肃穆的大殿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此次进入遗迹的一共有本宗内门弟子120人,各长老亲传弟子35人,各城池举荐武者16人,各路散修25人,合计196人。因为此次遗迹开启有天兆相助,所以宗门临时决定增设10个名额。诸位长老若是有合适人选,不妨举荐出来。”
肖老似乎有些疲惫,说罢便静坐不语。
殿内这些长老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增设名额这样的变故,此刻不由神色一凛,眼中透着捉摸不透的深沉。
“我有一后辈子孙,修为达到了真气初段顶峰,我愿花费十年配额资源替自己这子孙谋一个机缘。”
右首的一位红脸老者抢先开口说到。
“呵,十年配额,王长老可真是舍得,想必你这后辈很是受你喜欢吧。不巧的是,老夫在俗世尚有一后辈也需要这次机会,老夫也愿意耗费十年配额来为后辈谋一个前程。”
一位身材魁梧的长老语气不善,看样子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过节。
“呵呵,刘师弟何必动怒。名额又不是只有一个,难不成师弟想要在列位祖师面前和王某演练一番?”
红脸老者笑呵呵的,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任谁都能听出这话语中的讥讽之意。
“我也愿意拿出十年配额!”
“我愿拿出一株百年化仙草!”
“我出一枚紫色品质的愿力金珠!”
……
原来这些长老高人们,在遇到自所需之时和那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大声争吵,同样的面红耳赤。哪管什么宗门大殿不大殿的,刚才的尊师重道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慕容远山漠然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尊神祗端坐庙堂之上,看着这些凡生为了自己的七情六欲而争来抢去。
没有欲望,人又怎么会去求神拜佛,祈求保佑赐福?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众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几声咳嗽声响了起来。
“咳咳!咳咳!”
咳嗽很轻,也很突兀。但是却盖过了场中所有人的争吵,大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肖老的身上——这声音的源头所在。
“诸位争持不下,那便按照宗门传统,竞价吧。”
“堂堂大罗上宗,竟然这般****?”
叶辰愕然,今日所见实在是颠覆了他心中对于大宗大派的想象。
名额不是以实力论处,而是通过竞价得来,这不是谁的财力雄厚,谁就能获取吗?
上行下效,难怪整个大罗宗处处都是充满了世俗的味道。这样的做法不能完全说它不对,因为它能够激发弟子们不断去积累财富,不断去提升实力,以此来获取相应的身份地位。相应的身份地位又会促进他自身获取资源速度的提升,两者相辅相成。若说有什么缺点,最直观的便是让人从感情,从心里层面很难接受这种制度,仅此而已。
叶辰以为竞价已经是够绝的了,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面。
与公告大厅的明码竞标不同,这十个名额所采用的乃是暗标的方式。
何谓暗标?每个人只有一次出价机会,且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出价。最后只公告出价最高的十个结果,并且还是匿名,由宗门私下将这个名额发给中标人。
这种方式更加的刺激,也更加考验一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以及对对手实力的预估。
也许明码竞标的时候,你出十年配额或许能够排在第十。可一旦暗中竞标,大家都为了保险起见,肯定会将心中预设的底线抬高不少。这样做,最大的收益者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罗宗自己。更具体的则是有权利增设十个名额这几个最核心的人物,比如肖长老,慕容远山等。
一位长老十年的配额到底价值多少灵石,或许对于普通弟子来说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仅仅为了一个名额,就耗费这些资源乃至于更多。
叶辰不禁慨叹,“值得吗!”
投资便是想着回报,如此高的风险,所带来的一定是超过心里预期的收益。
这些长老个顶个的精明,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些竞价的资源,自然不是他们来出,甚至于他们还能从中赚上一笔。
原因何在?他们是那些修行家族,还有各种小宗门的在大罗宗的话语权。哪个不是吃着大罗宗月俸,同时拿着下面的孝敬。
需要的人没有竞标权,能够买的却不需要。这种不对等自然滋生出这行畸形的勾当来。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遗迹中的珍宝世间难寻。
罡气境也不过三五百载寿元,这些老怪若是不能在大限来临之前有所突破,自然逃不过天地一刀。人死如灯灭,再多的灵石,权势又有何用?这些人自然愿意选择赌上一把。
除了有能够增加寿元的珍宝之外,传闻遗迹中有一头处于假死状态的虚空巨兽,这也是大罗宗耗费无数资源的根本目的。
虚空巨兽这个物种,与妖兽还略有不同。他们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拥有的威能以及天赋神通都已经超越了武者想象的极限。
哪怕是最弱的存在,体型也差不多如同大罗宗一座主峰那般。所以他们基本上游离于各种次元的虚无之中,这也是他们名字的由来。
殿内的长老们脸上阴晴不定,哪怕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此刻也相互提防。事关自身利益,谁又愿意到嘴的肥肉被别人抢去。
“时限已到,各位师弟出价吧。”
肖老眯着眼睛,看着场中众人就像是一位土财主看着送上门的肥羊。
水在沸腾之前那一瞬,所产生的气流声响是最为剧烈的。此刻场中的气氛就如同那即将沸腾的水,紧张到了极致,也激烈到了极致。
长老咬着牙,眉头拧成一团,无比的沉重的写下了各自的报价。
“这种事情,自然是价高者得。不管最终花落谁家,都是我大罗宗之幸!亦是我等之幸!”
肖老勉励一番,似乎是为了缓和场中过于压抑的气氛。殊不知,这样的做法只能是让那些人的心崩的更紧。
“出价第十者,长老配额十年,外加紫品愿力珠。”
这第十的价格一报出来,场中气氛顿时一松。有人长出一口气,一脸庆幸,看来他的出价应该远超此价或者他本身就是这个价格的报出者。此刻正好压着第十的位置,自然是十分舒爽。
有人则是垂头丧气,一脸懊恼。看样子应该是只比这个价格低了一点,这才这副模样,
也有的人露出一副懊悔神情,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当了冤大头给出是一个远超于此的价格,所以才一脸心痛。
……
其实这第十的报价一出,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定,后面的价格也只是引起惊呼罢了。
肖老微微一笑,似乎对于此次报价十分满意,说到:“今日宗门议事到此结束,只等明日正午正式进入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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