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管家尽管心里恼怒愤恨非常,面上也依旧强撑着布满得体恭敬的笑容,详细将主家的身份再讲述一遍,又将主家为老太太请医,孝心可嘉等恭迎一番,最后才隐晦的说出诊金之巨数,原本以为如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逼利诱,种种方法使尽,这老头总该同意了,却没想到,这老头真是根硬骨头。
老头黑了脸,眼睛瞪的铜铃大,“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威胁老夫?哼,你们倒是试试。还好意思称什么名门之后,真当老夫没长见识?!滚滚滚,离老夫远点,别污了老夫的眼。”
碎碎念着往屋里走,“老夫也当真想看看,你那主家,是不是真在这丹河县只手遮天。”
鱼贯的脚步声往外走去,后院很快安静下来。
李钰再次进了林淮房间时,就见林淮斜倚在床上,正在翻看那本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的《明德文选》。他面色平静如水,思绪全部沉浸在书中,丝毫没有被外面发生的事情所扰。
因过度消瘦,他面部线条全部凸显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硬,然而,此刻屋内的煤油灯散发出晕黄的光辉,倒是柔化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冷意,整个人的气质也柔和许多,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你倒是坐得住。”李钰失笑,“外边险些打起来,你这还安安稳稳的看书,定性倒是越来越好了。”
林淮洒然而笑,“都是磨出来的。”
一句话意味深长,林淮说的随性,李钰却不由心里一揪,愈发愧疚起来。
若不是常年累月卧病在床,需要静心养气,连大一点的情绪波动也不能有,他何至于将自己活成了这副老城稳重的模样?
他还不到加冠之年,本是最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有了这么好的耐性和定力,都是在这间的陋室中,一日日磨出来的。
“知贤兄帮我将书放回去可好?”林淮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李钰也顺从的将《明德文选》放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之后又失笑着说,“今天来的那位管家,虽是被神医打发了,只是,我看那人性情执拗,功利心也强,怕不会轻易歇了心思,之后应是还会过来骚扰。”
又忍俊不禁笑起来,“之前还觉得神医脾气大,训起人来只让人恨不能以头抢地,掩面泪奔。此刻再想想神医挤兑那管家的话,却无端觉得舒心解气。”
虽然他是学孔孟之书长大的,古人留下的礼仪诗书,也成功的将他教育成一个仁人君子,只是,到底是人,终归有些私心。
而他的私心,便是希望林淮能顺利的解除病痛的困扰,如此,便是会被人嫉恨怨怼,亦或是耽搁了别的病人治病,他虽心有愧疚,也会坐卧难安,然却也无怨无悔。
林淮闻言点点头,“方家明日应会再派人来。若不出意料,那位方家主,该会亲自来一趟。”
今晚的来客就是方家的管家,却不是大管家,应该只是二管家或是三管家之类。毕竟这管家看起来虽行事有章法,然之后请人到底有些迫切,连不该说的话都说出了口,有些落了下成。而大户人家的大管家,一般都处事低调,行事规矩大气,是断然不会摇着主家的大旗耀武扬威的,也断不会贸贸然得罪人,尤其还是金九这种有本事的人。
李钰点头,“不过那方家主却也有些不是。既是求人治病,且是为母亲寻医,不管如何,也该亲自前来,方才彰显诚意。派遣管家来已然不尊不敬,且还看不清管家的人品,任凭这等行事莽撞功利之辈前来,当真是得罪人。”
若是遇上脾气温和的大夫,也许就不会与今日那位管家计较了。可金九神医却是个脾气大的,素来睚眦必报,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那方家的官家竟敢威逼他,当真是把老头得罪了。
李钰和林淮同时洒然而笑。
而至于金九老头的六字箴言“生不医、死不医”,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也无心去追问。
两人说了几句话,李钰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便让林淮早些休息,自己则关门离开。
房间内恢复安静,林淮垂首似思考着什么,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抬眸看向画卷。
画卷中如往昔一样,静寂安然。夜色笼罩下,远山呈黛墨色,层峦起伏,看着竟有些浩渺雄壮。时间好似在这里静止了,处处都是静谧的祥和,夜晚尤甚。
林淮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寻到玉瓷栖身的山洞。
山洞中燃着篝火,映照着山洞壁都成了火红色。不大的一丛篝火旁搁置了几根粗壮的干木柴,而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玉瓷正蜷缩着身子酣睡着。
她长长的睫毛如蒲扇般在面颊上投下鸦青,鼻尖秀挺小巧,米分唇微张,缓缓的吐气呼吸,被下玲珑单薄的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整个人小小巧巧的一团,尤其惹人怜爱,那模样也说不出来的乖巧可人,看得林淮心中柔成一团。
而她白玉般的肌肤上,却布着魅人的红晕,衬得她一张清丽明媚的小脸上更多了几分妩媚妖冶,全然是清醒的她绝不会轻易外漏的风情。
林淮心头悸动难耐。
他心知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一位姑娘家看,委实不礼,可他就是克制不住。心脏砰砰跳的飞快,如此真切直白的告知他,他对眼前这个明媚娇美,有着如花笑靥,却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姑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他是如此的迫切,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想要与她共度余生。
林淮看着酣睡着的玉瓷,不受控制的朝她伸出手,随即却失落挫败的将手收回来。
他进不了画卷,也摸不到她。可是,……之前那个拥抱,他手握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他们两的身子近乎紧贴那一起,他与她呼吸相缠,近的可以嗅见她身上若隐若现的女儿香,那种像拥抱了全世界的感觉,让人为之痴迷,回味不已。
林淮终于说服自己移开视线时,玉瓷却动了动身子。
兴许是热了,也兴许是来了月事,身上不舒服,她来回翻了两个身,不仅踢走了小腿下的被子,还露出白玉般的小脚丫。
林淮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瞬间移开视线,狭长的双目也立即闭合,心里默默念着“非礼勿视”。可随即又听见玉瓷细微孱弱的痛苦呻.吟,那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他担忧不已,焦灼难耐。
终于还是又看过去,便见玉瓷正双手捂着肚子,弓着身子难耐的磨着被褥,似乎痛苦极了。
黑色的发丝在她面颊下铺开,愈发映衬的唇红齿白,那种娇柔无依的模样,在此时看来让人有种凌辱的冲动。
可看着她隽秀的眉头蹙起,绝美的面颊都皱成一团,林淮只觉得心头如火烧,恨不能代她受苦。
好在玉瓷又急喘了几声后,便缓缓停止了动静,渐渐捂着肚子睡熟了。
林淮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在此时也舒展开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外边的月亮升到正空,月华洒下道道银辉,将整个世界笼罩。喧哗的声音渐渐远去,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中,一片安详。
林淮却始终没有睡意,他躺在床上,阖上眸子,脑子里不受控制一样,一遍遍播放着方才看到的景象。
玉瓷的眉眼唇鼻,她单薄玲珑的身子,她白玉般小巧的脚丫,透着米分嫩色泽的圆润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