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是第一个发现林淮醒了的。
昨晚林江守了前半夜,他守了后半夜,几个时辰没敢眨眼,也就天亮林母来过又离开后,他才眯了会儿,没想到,就这样酣睡着了。
而被外边那一嗓子吼醒时,他还忍不住皱了皱眉,可随即就看到林淮睁开了眼。
李钰激动的猛地起身,把凳子带倒了也没注意到,只顾着惊喜的攥住林淮的手,“二,二郎,你醒了,醒了!!”
眼眶瞬间便红,李钰激动的结结巴巴,反应过来什么后,又连忙跑到门外喊,“大朗哥,伯母,阿钦,快,快,你们快来,二郎醒了。”
一连串哐哐当当的响声过后,便又是一连串迅速奔跑的脚步声,甚至还能听到粗.重急.促的喘息,不过片刻功夫,林江、林母、李钦,以及林丁氏、文睿几人,全都跑了过来。
玉瓷可以清晰感觉到外边那些人的心情,因为此时她也手足无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所以,在这种境况下,外边老头的呵骂声就不刺耳了,甚至还有些悦耳动听,玉瓷对那老头由衷的感激敬畏起来。
“二,二郎真醒了?”林母和林江一把拽住站在门口的李钰问道。
“是,是。”李钰捂了捂眼,面上俱是笑容,“神医喊完那一嗓子,二郎就醒了。伯母,大朗哥,你们快进来看看二郎。”
一行人鱼贯而入,林母走在最前边,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当看到躺在床上,正面带虚弱的浅笑看着她的林淮时,林母喉间哽咽,而后便抑制不住的哇一声哭出来,“二郎,娘的二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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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苏醒的消息,无异于在小林村投下了一个炸弹,影响力极其深远。虽然大家都知道,有神医的救治,林淮苏醒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已死之人果真又重新醒来,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和冲击力,实在让人hold不住。
这不,不少人家一听说这个消息,连早饭都来不及吃,衣衫都没有穿整齐,便趿拉着鞋子一阵风似的跑来了,而当大家挤到后院,看到了神色虽疲惫虚弱,但却当真已经醒了的林淮时,已经忍不住跪下对着老头磕头了。
“神医,当真是神医啊。”
老头蹙眉瞪眼,最后还是耐不住大家伙的热情,便踹了李钦一脚,让李钦领着他上山遛弯了。
而至于前来围观和探望的小林村村民,也都是很有分寸的,知道林淮现在受不住打扰,要清静的调理身子,所以,表达过慰问,又送了不少吃食后,便又如潮水般很快退去了。
林家人这才有时间吃早饭,林淮和李钰说,“知贤兄也快去用饭吧,我既已醒了,就无大碍,知贤兄不必太过担忧。”又艰难的笑着说,“且我精力不济,待会儿便又要睡了,知贤兄在这里也无事,还是快些用饭去吧。我昏迷这段时日有劳知贤兄照顾,等小弟能起床了,再备薄酒酬谢知贤兄。”
李钰见林淮确实疲惫的随时能睡过去,便点头同意了,不打扰他休息,推门出去后还体贴的将门掩上。
房间内恢复寂静,待李钰的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林淮才微哑的声音道:“玉瓷,你在么?”
玉瓷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房间内,她一边点着头,一边快步往林淮身边走,“在的,在的。”
在他床前站定,看着言笑晏晏的林淮,虽神色疲乏虚弱,面容也黯然失色,再不复之前的清隽文雅、清贵从容,可玉瓷却觉得,林淮从没有如此刻般神采奕奕过。
她走过去,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握住他的手,“这次睡够了吧?你都睡了八天呢,喊你也不醒。”
林淮就笑道:“这不是醒了么?”
玉瓷瞪他,随即眼眶却红了。是醒了,可之前都换上寿衣了,都要被装进棺椁里了,她那时无助茫然,感觉心都凉了一半。
林淮艰难的握握她的手,“吓着你了?”
玉瓷摇头又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眨巴了几下眼,那泪终究没流下来。
“幸好你命大,有老王叔及时给你请来神医,不然,就真危险了。”
林淮点头,“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现在活下来了,以后只会更好。你再不用担心了,是以,别再哭丧着脸了好么?”
这人,才死里逃生就又有闲心打趣她,当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玉瓷忍不住又嗔怒的瞪他一眼,林淮却是满面含笑,眸中的暖意和不知名的情愫藏在深处,幽幽的流动。
玉瓷终究心软,耐不住被林淮这么看着,只好不情不愿的点头,给了他一个笑脸。
林淮瞬间满意了,嘴唇都微翘起来。可再一看玉瓷带着病态苍白的面色,还有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又不由提起心,“病了?”
玉瓷点头,“染了风寒,快好了。”
“别糊弄我,我虽不太懂岐黄之术,但久病成医,你的病还能看出几分。怕是病了有几日了,一直没好么?”
玉瓷便挫败的点点头,还有些委屈,“可能受凉了,又是发烧又是感冒。吃了些蒲公英,热症退了,就是感冒一直不见好,鼻塞咽喉痛,还有些头晕,身上也没有力气。”
林淮闻言眉头蹙的更紧了,他病了之后,就再没办法给玉瓷送东西了。她衣食都缺,生病不过早晚的事儿。而又没有药材,即便病了也只能苦熬,抑或用些偏方,吃些野菜治病,她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以前肯定从没吃过苦,如今能熬了这么些日子才生病,已经算是好的了。
“你等等,我晚上让人给你弄几幅治风寒的药来。自己会煎药么?”
玉瓷立即摇头,“你别。我这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病才一直没好,等回去后好好睡一觉,风寒肯定就好的差不多了。你别再为我耗费心力了,本来就是刚醒,身体疲乏病弱的很,还为我费心,你是还想一直躺在床上不是?”
林淮摇头,“不会费心神,很容易就弄来了,你别担心。”又笑着叹气,“再说,你休息不好,指定是担心我,说起来,这病指不定还是我害的,我自然要负责。”
玉瓷说不过他,便不再劝说,总归林淮行事稳重,绝对不会露马脚,他肯定能想出好的办法将这事儿处理妥当,既然他都打包票了,她也不做无谓挣扎了。
关键是,病着真挺痛苦的,且她还流鼻涕、打喷嚏,又没有卫生纸和湿巾可用,这日子过得,可真不是销.魂二字可以诠释的。
玉瓷回去画卷后,林淮便睡着了,大概一个时辰后,林母唤他起来喝药,又给他端来一碗熬得粘稠的小米粥。
林淮没什么胃口,东西自然吃不完,条件反射唤了声玉瓷,想分一半吃的给她,可唤了两声也没等到回应。
他忍不住往画卷中看去,就见之前玉瓷栖身的石洞中依旧燃着火堆,而她就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抱膝,脑袋埋在腿间,正睡的香甜。